第 22 章

    夜晚,尤万一升起篝火。

    污染区离这一块的星域十分遥远,水被污染的概率很小,因此尤万一就地取材,制造了一个简易的水源过滤装置。

    她把空塑料瓶放在地面上,拿来一块干净的衣服叠成豆腐块,塞进塑料瓶中。

    然后再放置一层洁净的石子,在石子上面再铺上一层干净的沙子。

    尤万一收拾东西的时候,应该把考试做的那个净水器带过来的,但是她忘记了带,只能先用这个简易的水源过滤装置应急。

    水穿过沙子、石子,再透过衣物缓慢的滴出来。

    尤万一用铁罐接住这些经过过滤的水,放到篝火上烧开。

    在做完这些的时候,尤万一抱住双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篝火,等待水被烧开。

    艾西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尤万一的身后,看着她盯着铁罐,等待水煮沸。

    他突然出声:“其实李安不按照地图走很危险。”

    尤万一被这一声吓了一大跳,习惯性的抬头侧眼,没有熟悉的黑影后,回头,才看见矮小的小男孩:

    “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也喜欢突然走到别人背后吓人啊?”

    尤万一心脏“碰碰”跳动,注意到艾西岛的话语,皱眉道:

    “其实我也注意到了,我们来到这一路上,连一只星兽都没有遇见,兽守人做标记的图腾也没见到。”

    艾西岛转头,看着尤万一沉默不语。

    尤万一有些迷惑地挑了挑眉:“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艾西岛垂下眼眸,干笑了一声:

    “没什么,我只是惊讶,原来你不是很迟钝,你十分敏锐,挺聪明的。”

    荀水行等人寻找食物回来了,他们把在外面采摘的菜叶扔进尤万一煮的水中。

    大家今晚上吃了烤鱼肉,喝了野菜汤。

    风吹过身后的树木,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篝火照在大家脸上,本来是非常温馨的场面,却因为篝火前沮丧害怕的表情变得诡异恐怖。

    尤万一闭上了双眼,她感觉心情非常低落,身体十分疲惫和沉重,她现在这个状态,就忍不住想一些绝望的事情。

    地上不知名地出现诡异的白丝,往尤万一的方向蔓延……

    刚刚艾西岛出现在她身后,把她吓了一跳,她第一反应就是抬头侧目。

    这个动作刻在她骨子里,已经变成她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因为,晏运滦就经常这样出现在她的身后,从背后抱住她,双手环上她的腰间。

    他个子很高,站在她身后能挡住大部分的光线,只要她微微抬头侧目,就能看见他的下颌线。

    她最绝望的时刻是晏运滦带来的。

    她其实不知道这样归结与晏运滦,是不是错误的,反正与他脱不了干系,他是那一根导火索,是万恶之源。

    人什么时刻最绝望?

    是失去所有亲人和朋友的时候最绝望。

    是最亲近的人背叛你,丢弃你的时候,最让人感到绝望。

    不管那些人都有什么理由,反正他们最终的选择和行动就能证明,你,是可以被放弃的那一个。

    尤万一其实是有一个比较幸福美满的家。

    虽然穷,爸爸妈妈都干着辛苦的活,赚着很少的钱。

    但是她比较争气,她性格非常鲜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因此她很讨人喜欢,能交到很多好朋友。

    她懂事比较晚,高中的时候找不到学习方法,控制力太差,考了一个一般的大学。

    那个大学要比其他人贵的多,爸爸妈妈虽然笑呵呵的十分开心。

    但尤万一知道,爸爸妈妈的白头发又多了几根,他们又要辛苦几年,努力赚钱,供她上大学。

    所以尤万一经常勤工俭学,生活费都是靠自己赚出来的。

    后来,她大学毕业了,亲戚们都说她念出来了,可以找个工作,让爸爸妈妈歇一歇了,但是尤万一却选择了考研。

    虽然亲戚们表面上不说,但在尤万一去厨房切水果的时候,她躲在墙后面听见了:

    “一个女孩子,你还让她读什么研啊?”

    “女孩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她上了个大学,本科学历已经能把她嫁个好人家了。”

    “你供她读研,不如把这钱存起来,留着养老,再说了,再读三年研她年龄得多大了,还能找个好人家吗?”

    “我一个外甥女今年二十岁,要了二十万的彩礼,回头尤万一研究生毕业,她那个岁数,要不了多少彩礼的。”

    她听见她妈妈说:

    “我也知道你说这话,是怕我这一把年纪还要辛苦,心疼我,但是万一她是谁啊,她是我女儿,她是我们家第一个大学生!我不稀罕她的彩礼钱,我只要她开心快乐,毕业了之后能选个稍微轻松点的工作。”

    “我当初没有读书,所以只能干苦活累活,她不行的,她不能吃这个苦,而且她正好也是读书这块料,反正只要她想读,我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要把她供出来。”

    “我看她现在这样,我羡慕,我高兴,我骄傲,她可是尤万一,是我女儿!”

    尤万一当时站在墙根后面,泪流满面,她擦干了眼泪,把水果放在桌子上,笑道:

    “妈,我考的这个a大,有奖学金的,上这四年学,不用我们掏一分钱的学费。”

    妈妈当时特别高兴,忽略掉耳鬓的白发,她开心的像个小孩子:

    “真的啊!我女儿就是厉害!”

    她妈妈开心的像个孩子,她爸爸虽然在一旁一言不发,抽着烟,但也能看出他眼底流露出的幸福和骄傲。

    其实他们本可以一直这么简单的幸福下去。

    如果不是末日来临的话。

    极端天气之后,整个世界都乱套了,人类秩序瓦解。

    动物经过辐射变异,冲进城市农村,誓要讨回原属于他们的大自然。

    她妈妈就是在这场变故中失踪。

    有时候,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真的太渺小了,小到祂只要跺跺腿,就能瓦解掉无数的小家庭。

    尤万一自己在这末世中艰难存活。

    以前亲戚好友过年过节同聚一起的美好,仿佛是一场梦。

    她遇见了很多糟心的事,她发现晏运滦的戏弄,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她报复了回去,晏运滦没有死,他从地狱中又爬了上来,然后被报复的人又变成了她。

    她被注册了情人编码,这场你追我打的闹剧,最终以她失败告终。

    她以为她的生活会这样暗无天日的直到死去。

    但有一天,她得到了消息,她父亲还没死,原来他还活着,他流落到贫民窟的第十三区,被人找了回来。

    那一天,她哭了,哭得像个小孩。

    原来她不是孤单一人,还有一个爱她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想搬出来,和爸爸一起生活,他们再回到以前的日子,他们还可以一起去找妈妈,说不定妈妈也在某个角落里,等着他们去找她呢。

    但她父亲拒绝了:

    “我见过晏运滦,既然你跟了他,在我眼里他就是我的女婿了,你不要过来跟我生活,好好跟着他,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

    “现在的世界跟我们那时候的世界不一样,你是残次品,跟我一起你没有好日子过的,难得有这么好条件的男的看上你,你别犟,好好过日子,爸爸不会害你的。”

    尤万一当时摇着头,哭着解释:“爸爸,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不好,他不尊重我,他也不爱我,我不想跟他。”

    可是她父亲下定了决心:“他给你吃给你穿不就行了吗,现在这个世界活着就行了,你还要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父亲根本就不能理解她。

    一开始,她父亲还能勉为其难的听她说两句,安慰她一下,但到后面连耐心都没有了,什么恶毒伤人心的话都说出来了:

    “反正你要是不跟他,我们就断绝父女关系,你以后别喊我叫爸爸。”

    “你也为你爸爸考虑考虑,十三区是什么地方?如果不是因为他,我现在还在十三区。”

    “你要是走了,能去哪?我会害你吗?难道你也要跟我一起去十三区吗?你要让我再滚回十三区吗?”

    尤万一那天情绪很崩溃。

    连这个世界上唯一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不能理解她,让她去做她不能接受的恶心的事情。

    她那天和她爸爸争执了很久,两人也推搡过。

    她已经不记得她爸爸是不是打过她的巴掌,但印象里,应该是打过的。

    她想,如果是她妈妈还在的话,应该不会像她爸爸一样的态度,但可惜,她妈妈已经失踪了,失踪很多年了。

    在那之后,她偶尔也会回去看望她的父亲,但她也再也没有提过搬过来跟他一起生活的事情。

    这是她最绝望的时刻。

    晏运滦只是高高在上的受益者,他只能带来身体上的束缚。

    但她至亲的态度,才是彻底判处了她的死刑。

    乌云飘过,月亮终于露了出来,月光撒在地面上。

    篝火已经灭了,周围布满白丝,尤万一和艾西岛躺在地上,身上全是白丝。

    帐篷上,树叶上,地面上,几乎被白丝吞没。

    尤万一已经被白丝包围,快要被裹成了一个茧子。

    尤万一睡梦中皱起眉头,表情悲伤,但她越是沉浸在这绝望之中,身上的白丝就越多。

    艾西岛动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眼神没有焦距,他面色宁静,宁静到让人感觉到疯狂。

    他的腿部几乎被白丝全部包裹,刚刚他也被这白丝影响,想到一些很久远的事情。

    艾西岛起身,微微喘气,身上的温度烫的吓人,让他感觉到非常不适。

    他剥开身上的白丝,从口袋中掏出一支小小的注射器。

    这支注射器可以安定情绪,抑制敏感期。

    他闭上眼,十分果断地把注射器深深扎入自己的太阳穴。

    缓了好一阵子,他才长舒一口气,看向一旁的尤万一。

    他伸手,剥开尤万一脸部新长出的白丝,尤万一面色痛苦,沉浸在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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