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云沅从大牢出来见到等候在外的云泽和嫂嫂,说了句:“父亲他没了。”之后再也控住不住,和沈婉清抱在一起,痛哭一场。

    云泽红了眼眶,自从得知父亲消息,他便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告诉自己他不能倒下,要把父亲的后事处理干净。

    林琰远远瞧见他们,不再上前一步,他等云沅被接走,借了一匹快马往大内赶去。

    吴青阳按照林帝的名单把人抓完,押进诏狱,正要同林帝禀告此事,忽听闻殿门口吵嚷起来。

    “哎呦,殿下呀,您不能进去!”

    林琰不顾小太监劝阻,高声起来:“我有急事同陛下商议!”

    “殿下啊,您低声些,可好?”小太监见劝阻无望,改为哀求,“不然我们都要挨板子的。”

    小太监带着哭腔的请求让林琰不再喊嚷,他直接推开门,“有什么事我担着,你等退到一旁。”

    屋内的林帝和吴青阳见来人时他均是一愣,好在吴青阳已经把差事回禀完毕,见势头不对,他立马抱起双拳向林帝行礼告退。

    “去吧。”林帝能感受到自己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他摆手让人退下,扶住额头摁揉几下。

    “兄长,事出有因,我必须这么做,若兄长怪罪,我自当领罚!”

    林帝瞧自己弟弟这般义正言辞,无可奈何的回他,“你都进来了,我还要罚什么?更何况孤能理解。”

    林帝停顿下来,收回手,在书案上找到一份书信递给林琰。

    信件徐徐展开,读完便知是大祁暗探写给赵文的一封书信,利用潘家的事挑起赵文对云父的恨意。

    林琰握紧信纸举在眼前,用尽全力力气平复自己的声音,“兄长,你这么厉害,都能查到这些,为什么不能还云大将军清白?”

    等不到林帝回答的他,不断收紧信纸冷笑一声,“让我替兄长说吧,因为你想要完全执掌兵权,而你贸然收回兵权会让朝野上下动荡不安!所以你宁可祝他们一臂之力,借着他们的东风实现你的抱负!”

    ”真是好手段!让人佩服。”林琰说完还大肆拍手鼓掌,诉说自己的不满。

    “够了!阿琰,这都是你的妄想!造成今天这个结果是你我都不想看到的,如今当务之急是为云大将军洗涮冤屈,让他了无遗憾的去。”

    “他还能吗?”林琰望着林帝的眼睛,带着苍凉的神情说出这句话。

    林帝刻意回避他的眼神,站起身子来到一侧,偏过头,轻声言语:“孤让吴青阳抓的人都已定罪,这群人明日问斩,还有两个玩忽职守,死罪,其余家人一律流放房县。另外孤已经决定封大将军为忠勇公。”

    “那臣多谢陛下了。”林琰苦涩的神情出卖了他的疼痛的内心,面前这个人他怎么就再也看不透彻了。

    旨意传达云府时,云沅面无表情跪地接旨,一向有分寸的她忽略太监的恭贺,自顾自拿起那道圣旨不断抚摸,仿佛在摸自己父亲这短暂的一生。

    沈婉清把银子放在太监手中,“公公,同喜,溪儿送送!”

    太监收好银子高兴出府,沈婉清在背后看着他走远,扭过头和云沅说:“小妹,你……”

    “我没事的,爹爹后事要办妥当,我去安排人手挂白,麻烦二兄将宗族长辈喊来。”云沅收敛心神,她努力回想办事流程。

    “对了,劳烦嫂嫂让婆子们扯孝衣和孝带了。”

    沈婉清点点头,“好,我让人去,另外劳烦二弟买上一口好棺材。”

    “好,我马上去。”云泽带着小斯风风火火出门,他又买了灵堂贡品和寿衣。

    云父的尸体在云泽离开不久送到云府,云沅担心会吓到沈婉清,摁住她的手,“嫂嫂你还是别看了。”

    “不,小妹,我已经派人去烧热水,我们一起为爹穿上新衣,让他干干净净的走。”

    “好。”云沅拿热毛巾为云父捂热胳膊,活动几下,沈婉清则是包揽了双膝。

    云泽赶回的时机刚好,他们合力为云父穿上寿衣,将人放入棺材。

    云沅和沈婉清点起蜡烛守在灵前,云泽通知的人陆续上门问候,个个都说可惜了,点燃纸钱为云父上一炷香,顺带安慰他们。

    入夜,人都走完,云沅仰头看着面前漆黑的棺木,点燃纸钱,“爹,你开心吗?陛下封你为忠勇公,日后云府不会难过的。”

    贡桌上的烛火随风跳跃,林琰来到她的身后,“我来给岳父大人上柱香。”

    “你上吧。”云沅侧侧身子给他让位,自己则是抓来纸钱放在火盆中点燃。

    林琰拿起香拜了三拜,小心插在香炉里,随后跪在地上为云父烧纸钱。

    燃烧的纸钱还没烧透,他又磕了几个响头。

    耳边传来毫无感情的声音,“林琰,你有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呢?”

    云沅的话竟让他久久不能起身,他马上反驳,“要说后悔,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认识你,娶你,我唯一后悔是没能兑现诺言,所以你有什么都可以说。”

    “我希望你别阻止我。”

    云沅决绝的态度,不容林琰反驳,他知道她要做什么,还是控制不住想劝她,刚要张口被云沅一句话堵了回去。

    “不必劝我!”

    林琰摇摇头,“我不是劝你,是担心你无法承受。”

    “难道有比这更让人难以接受的吗?”

    云沅震耳欲聋的发问,触及林琰内心深处的痛苦,他本想自己默默承受一切,却不想最爱的人也受牵连。

    他破罐子破摔,直接把在宫里知道的,一股脑说出来。

    “明日那两个人就要问斩,还有涉案人都被陛下定好罪名,明日该斩首的,该流放的,一个都跑不了,你如何能查?”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面对云沅的那种眼神,他的内心更加压抑,不断收紧的心脏让他越发呼吸不畅。

    二人僵持不下之际,林琰无意借着摇曳的烛光,看清云沅眼中闪烁的泪花,最终还是他率先低下头,小声说了句:“阿沅,对不起。”

    他高举的手在半空停下,云沅不再理他,盯着面前的火盆,一字一句地说道:“林琰,你别管了行吗?我真的需要一个答案。”

    既然劝不了她,林琰不再劝说,与她跪坐一起守夜,直到云泽和沈婉清来替他们。

    “阿沅,快去睡吧,都子时了。”沈婉清搀扶起云沅,示意她陪林琰一起回房。

    云泽见她一直不动,转而对沈婉清说:“嫂嫂,下半夜我守好了,你先带他们两个休息去,更何况守夜不止这一天的。”

    沈婉清也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于是点点头,“好,小妹和妹夫,我们这边走吧。”

    云沅和沈婉清在前面走,林琰跟在身后。

    穿过几道门来到一处院子,院内灯火通明,借着昏暗的烛火,林琰把房内布置看了大概,心中隐约猜到这是云沅未出嫁时的闺房。

    云沅送走沈婉清见他还在四处观察,就更不理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床边,脱掉外衣睡去。

    林琰犹豫不前,还是决定找了个凳子坐下,打算凑合度过这半夜。

    床上躺半天的云沅没感到人过来,烦躁极了,不断翻身,最后还是叹口气,对凳子上的人喊道:“你还睡不睡?明日不上朝了?”

    林琰心中一喜,以为她彻底生气,不想再挨着自己,原来她没有。

    “睡。”

    他三步并作两步脱了外衣躺在外侧,不敢有任何多余举动,听着云沅的呼吸声,迷糊间陷入黑暗。

    再睁开眼睛,内侧的云沅早已不见,想必是去灵堂探望云泽。

    他穿上外衣赶去灵堂拜见,未见沈婉清,只有他二人,“二兄,阿沅,我今日去上朝,要先行一步,晚些再来。”

    “好,你去吧,不用着急。”云泽瞧自己妹妹无动于衷,才出口对林琰安慰。

    即便如此,林琰还是垂头丧气的,一拂衣袖扭头离去。

    小斯应云泽要求把人送出大门,一路上林琰频繁转头,不过身后一直没人来,他摇摇头无奈叹气,快步上马,扬长而去。

    香炉的香燃尽,云泽重新抽出香放于烛火上点燃,烧起香被他扇灭,插入香灰中。

    “阿沅,你和妹夫的事,我多少知道些。”

    云泽得不到她的答案,也就不指望了,絮叨说着:“父亲的死是意外,我前段时间替他把脉劝过他不要动怒。那两个人是要付出代价,可我想一想到他们也有家人,被判处流放的房县,障气颇多,看似陛下给了活路,实际上他们在路上又能活多久。”

    “那父亲就该这样死去吗?”

    云沅冷静的问话让正在叠纸钱的云泽停顿下来,他叹口气,“云家把握兵权,父亲在世时无不惶恐,他这一去,云家虽被受封,但日后云府只能指望大兄一人在军中。旁人念及父亲或许还能卖我们个面子,如若不念呢?再加上陛下的态度,日后的云家怎么重现今日,你要调查我不拦你,但你也要为我们活着的人考虑考虑吧。”

    云泽的话像是当头一棒,彻底让云沅清醒,她究竟要怎么做,无声的泪水从眼眶划出,她长跪在地久久不能平复,泪水打湿孝衣,这么多天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爆发。

    身侧的云泽不语不发,默默抚摸她的后背,希望她能想明白。

    林琰和云沅昨夜的话,他碰巧听见,说不痛苦是假的,但云府还有活着的人,他要在大兄回来之前,照顾好云家。

    两日后宾客们用完宴席,府中人收拾干净,来了几个帮忙封棺的壮汉,云泽和她们二人再往棺材里看上一眼,痛哭着喊爹。

    几个壮汉听从管事安排利索把棺材盖上,四处封死,云泽从人手中接过瓦盆,朝地奋力一摔,唢呐声响起,棺材被众人合力运上车。

    灵柩队伍从街市往郊区田地赶去,昏暗的天空飘起白色雪花,纷纷洒落棺木上,跟随的百姓窃窃私语。

    “这是好兆头啊。”

    “是啊,雪落新坟出贵人。”

    “这家人瞧着就不一样。”

    这些话被没嘈杂的乐器掩盖,传进云沅耳中,她抱紧父亲的灵位,被人搀扶着往前走。

    一片田地里下葬了自己的父亲,一把火烧完带来的纸钱还有自己一直抱着的灵位。

    出去时孝带系起来,捆完全头。

    云沅再回头看一眼那坟堆,回想当年父亲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他老了要埋进母亲那片田地里,不去修什么墓葬,干那劳民伤财的事,看着田里的庄稼长落,他高兴,毕竟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办完丧事云沅跟着林琰回了王府,她差人去找柯赫送了封信,让他查查赵文的关系。

    柯赫拿到信便派人去查,过了没几天下面的人带来口信,赵文此人爱赌,在赌坊欠下的巨额债款居然被人在半月前抹去,顺着画像师傅的画一路打听,发现这个人竟是长期出入聚德楼的客人。

    可是聚德楼早在几天前被陛下查处,里面的人都消失不见,手底下的人把延京城翻了个遍,也没见这个人的踪迹。

    那么厉害的行事手段,背后之人肯定不容小觑。

    柯赫收了消息赶紧修书一封,传给云沅。

    云沅这几日特意夜探赵家,发现里面的金银首饰早就没有,首饰盒的桌面上落的灰尘绝不是几天就能累计的,说明事情没发生前,赵文就把家中值钱的都变卖了。

    他又没有跑路,家中厨房的米面都见底,可见这人要那么多钱不是赌就是去了烟花之地。

    收到柯赫的传信让她更确定赵文应是同聚德楼做了交易,但没想到却成了替罪羊。

    云父五七过完,云沅打算叫上柯赫夜探聚德楼,没想到林琰拦着她不让出门。

    “你快让开!”

    “不行,除非你答应带我去。”

    黑暗中林琰挡在她面前,颇有一副你走哪我跟哪的架势,逼得云沅火上心头,发狠出拳。

    林琰侧过身子躲过一拳,呼啸而过的拳风带起耳边的碎发,云沅真的对他下死手。

    “阿沅,你忘了上次我们遇险的事吗?”林琰慌乱间提起之前的事,希望她能带上自己。

    眼看着云沅出拳越来越快,他改变策略不再闪躲结实挨下一拳后,扶住胸口大喘气,许久平息,对上云沅的视线,诚恳说:“咳咳,阿沅,你现在肯听我说了吧。”

    云沅收回拳头,背过身不与他对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你们两个人去太危险,我还是觉得我们一起比较好。”

    “行啊,走吧。”云沅态度有所缓和,林琰站起身和她一起出去。

    云沅看他步伐轻快就知道刚才根本没到他,在后面慢悠悠来了句,“遇到机关让你先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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