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得知云父被囚的口信后,云府陷入一片死寂中,云承更是为难,高将军昨日特意前来找他,让他随军出征,已是在陛下面前征求过了。

    他不久后要随大军开拔南下,延京城内的事能管多少。

    父亲为官二十载,为人刚正不阿,朝中能帮的上忙的寥寥几人而已。

    一向话多的云泽此时一言不发,他多少后悔自己为何不去做官。

    在脑海里把自己诊治过的所有人全想一遍,都没什么用啊。

    云泽心急如焚,他又不好当众人面表露出来,只能频频皱眉。

    林琰暗暗打量他们,心中了然,为解当下云府困境,也为让众人安心,他张口就是,“大兄,你放心出征吧,父亲的事我会想办法,困境只是暂时的。”

    云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附和道:“是啊大兄,我和阿琰还有二兄都会想办法的,嫂嫂她要照顾孩子和云家,身上的担子也不轻呢,所以大兄你别急。”

    “好吧,难为你们了。”云泽垂下眼皮失落之意难以遮掩,他还是在临走前写了两封封信,一封赠予妻子,一封给了柯赫希望他能在关键时刻帮上忙。

    云父被囚第三天云承随大军出征,林琰来送行带了不少药膏给他,还提醒他让小心黔东蚊虫。

    当一大堆药膏摆在云承怀里,他不免怀疑黔东蚊虫是何等厉害,以至于林琰送了这么多药,于是点点头用布包好系在身上。

    自从云承走后,云泽每日托人打探消息,想寻个机会给云父带去些衣物吃食,再不济探望一眼也好,但都失败了,就连提及仁王林琰,人家也不买账。

    林琰去见人也被拦下,他只好日日进宫询问林帝。可林帝每回态度都含糊不清,被逼无奈之下他让余广和林颐收集情报,争取早日为云父洗脱冤屈。

    几日不回王府的云沅,陪着忧心忡忡的沈婉清,“嫂嫂,现在云府需要你,切莫再忧虑了。”

    “阿沅,我只是在担心。”沈婉清握紧云沅的手,“罢了,我会好好守着云家等父亲和夫君回来。”

    云沅回握住她的手,彼此从彼此手中寻找一丝慰藉,“嫂嫂放心,我和二兄都在的。”

    “嗯。”

    诏狱里云父躺在干草堆里,虽被林琰劝说过切勿生气,可还是忍不住动怒,他兢兢业业为大洲贡献二十年,到头来却落得个坐大牢的下场,实在难咽下这口气。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回想他白日饮食都按时送来,且都新鲜,自己又没有佩戴任何刑具,诏狱里的人都对他极为客气。

    这些不都是林帝的意思,可惜他就算能活着走去大牢,也不能再上战场杀敌。

    “老了,老了……”云父自己嘴里嘟囔着,引来看守人的不满。

    “啪叽”监牢门被砸一声,“安静点!就算您是大将军也不能例外。”

    云父根本不看自顾自翻了个身,对着墙壁闭上眼睛。

    “嘿,你这——”

    “哎,我说行了庄弟,嘘。”另一个看守的拽着人胳膊把人拖走,嘴里小声说着:“事情都没盖棺定论,若他以后出去,那遭殃的不还是你。”

    “赵兄,我一个看大牢的有什么可遭殃的?他出去证明他没罪,再说了我对他又没找事。”说完话庄二心虚地瞄一眼云父。

    人好像睡着了,他二人便不再提及,改为喝酒。

    喝了一口,庄二有些晕乎,他扶着头说:“赵兄,你带的啥酒,怎么那么晕……”没讲完的话伴随咣的一声全咽回去了。

    赵文见人晕倒桌上,不动声色地把碗中的酒倒掉,起身朝云父走去,“大将军,你难道不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云父睁开眼盯着发黄的墙面,一声不吭。

    赵文不管他答不答应,接着往下说:“大将军啊,你的大儿子可是随高将军出征了,真是可惜,不知有没有命回来呢。”

    “你!”云父坐起身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竖子!休得猖狂!”

    “好,哈哈,大将军果然有风骨,不过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由不得你了。”赵文带着眼中的狠厉,扭过头去,给自己倒上一碗酒,一气喝完趴在桌上睡去。

    云父深吸口气,闭上眼睛躺倒在干草里,他心知肚明,自己是没法活着出去了。

    赵文背后无论是谁,今日他能口出狂言,那就是做好准备的,且没林帝的默许,他能那么顺利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云父不再思考,放任自己沉沉睡去,反正是个死,不如享受一天是一天。

    赵文次日又来了,这次只有他一人,也就没了任何顾忌。

    “大将军,你不知道吧云府也被搜查了。”

    云父仍然保持昨夜的姿态,赵文以为他不想理会自己而已,冷哼一声接着说:“大将军啊,要不是你当初断了潘兄前程,你至于今日有这个下场,哈哈哈!”

    “我和潘兄不过是寻个出路而已,你自命清高,一封书信竟让潘兄成为全延京茶余饭后的谈资。我受潘兄恩惠,自然恨你入骨。”

    “啊!”赵文激动地拍打着牢门,他双目猩红,面貌狰狞。

    云大将军却一直没有任何反应,他隐约察觉不对,跑出去找人要来钥匙打开牢门。

    他傻眼了,人早就凉透,随之而来的身体僵硬的触感。

    这下完了,他瘫倒在地,任凭别人如何搀扶都起不来身,他赵氏全族要被他一人害死啊。

    消息很快传到石安耳中,他更是难以站稳。

    林帝得知后硬是摔了自己最喜欢的茶杯,痛骂跪在地上的石安,“你个糊涂东西!怎么办的差!”

    “陛下,老奴该死,老奴处理完此事就不碍陛下的眼了。”

    下面的石安把头磕的砰砰作响,血从额头渗出流到鼻子上。

    林帝见状揉揉眉心,“够了,你派人去云府传消息,把涉事人等一律关押审问,还有告诉吴青阳让他按着这份名单抓人,若是办不好,孤就新账旧账同你们一起算!”

    “谢陛下!”石安拿起林帝摔在地上的信件,麻溜退出殿内。

    云沅率先得知消息,巨大的冲击让她脑子一沉,险些晕倒过去。

    “父亲他……不会的……”

    直到云沅和林琰前去大牢,亲眼目睹云父被白布掩盖的尸身,她才从难以置信中脱离,颤抖着手掀开白布。

    那张熟悉且陌生的脸映入眼帘,云沅的泪珠不断涌出眼眶,她爬在父亲冰冷的脸庞,渴望寻求一点温暖,却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唯有自己滚烫的泪水。

    林琰从未见过她面如死灰的样子,得到消息的那刻,他和云沅一样不肯相信,如今见到尸体,他的脚步不受控制踉跄起来。

    “阿沅……”只叫了一个名字林琰再也说不下去,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去求兄长。

    石安带着人赶往大牢,一进来看见失态的云沅,还有不知所措的林琰,他想了想还是张嘴:“老奴见过殿下,见过王妃,这位是李仵作,还请王妃移步。”

    云沅被林琰强硬掰开手离开云父,她眼中的泪水早已模糊视线,用沙哑的声音说:“你为什么不能……”

    算了,她更应该怨恨自己的,“我不,我要在此听。”

    “是,小人定仔细勘验。”

    李仵作将云父全身外表检查一圈,让人记下:尸体外表无外伤,无中毒痕迹。

    面容发紫,身上衣物有未干汗迹,尸体表皮有云雾状红瘢痕,初步断定人是心肌缺血导致死亡。

    死亡时辰应是丑时三刻以后。

    “回禀各位,这位尸体小人验过,不知还有什么疑问?”

    “我父为何会?”云沅来到李仵作眼前,盼望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李仵作避开她的目光,低下头认真回答:“这,说实话原因很多,有的是情绪导致,比如大悲大喜,有的是平日休息问题。小人经验有限,只能看出这些。”

    “先生自谦了。”石安付了李仵作的银钱,把人请去大牢,临走前同林琰说:“殿下,老奴还要去禀告陛下,只能先行一步,还望您劝解王妃,让她切莫悲伤过度。”

    “你快去吧。”

    林琰目送完石安挪动几步,来到云沅身旁,垂下头自责道:“对不起,阿沅,我若是能再快点就好。”

    云沅把眼眶的泪水抹去,压抑内心深处的痛苦,平静开口:“你别说了,我要知道父亲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阿沅,放心我会去调查。”

    “不用你,我去翻记录。”说完云沅从监牢门口出去,来到另一间,刑具上被绑着的正是昨夜当值的二人。

    庄二身上条条鞭痕,感知到有人来,他便开始痛苦哀叫,“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声音越来越大,行刑的马力一鞭子甩在他身上,伴随呵斥声:“闭嘴!”

    在马力还要打第二鞭时,云沅出声阻止,“够了!”

    不顾血腥味云沅走到他二人面前,“说说吧,既然你们能被绑在这,就说明了你们二人便是当夜当值的。”

    “我先说。”庄二受了刑罚还要抢先开口,云沅盯着他的眼睛,准许他先说。

    “我昨夜见大将军他自己嘀咕老了,特意提醒他不要说话……然后,赵文来了,昨夜太冷我们就喝了一碗酒,可谁知道一碗下肚我就醉了,醒来我便正常交接,回去歇着了。”

    云沅从他说话开始一直盯着他,他全程没出现任何躲闪和犹豫,所言不假。

    庄二以为自己能逃脱,但云沅却愤怒大喊:“明明当值,却玩忽职守,你二人只有死罪一条!”

    相邻的赵文因受刑被打得半死,他低垂的头颅使劲往上抬,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还是想争取一个机会,“我求求你……昨夜是我带的酒,是我太想为潘家要个说法才导致的,我只求陛下放过我的家人,赵文叩谢。”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我受潘家大少爷救助,才有今日。我同大将军争辩几句,为了不被庄二察觉我倒了一碗,喝了一碗,让他以为我是喝酒醉倒。今日我一早来问人,人却没有任何反应,我出去要了钥匙,打开发现人已经僵硬了。”

    “你们!”林琰眼疾手快拦腰抱住云沅,不让她上前。

    “阿沅,冷静!就算你把人打死,父亲他也要为你担心啊。”

    怀里的人从不断挣扎大喊变得沉寂,“你放开我!你放开……”

    林琰以为她没有力气了,于是松开手。

    啪的一声林琰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对上云沅冷漠的眼神,“你,不要逼我恨你。”

    留下这句话云沅头也不回的走了,任凭林琰在大喊:“阿沅!”

    目睹一切的三人不敢有任何言语,马力还是在林琰走后才扔下鞭子,坐在长凳上喝水,“你们两个可真行,这下死罪是难逃了。”

    庄二的哀求在此刻变为无声的沉默,赵文反而慨叹一声,“是我对不住你,兄弟!”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马力打断二人,恶狠狠说:“你们呵,说不定明天就掉脑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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