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遭遇刺杀那日林琰担心被云沅看出,他比预定的时辰又晚些。

    院子里灯火通明,静谧的夜里,一些虫声作伴,头顶上的星星在漆黑的夜空显得格外亮眼。

    踏着夜间的凉气,林琰走进早已吹灭蜡烛的卧房,床榻上的人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小心除去衣物和云沅躺在一起。

    怀中的人迷糊间发出声音,“你怎么才回?”

    听见她说话,林琰立马确认她的眼睛是不是睁开了,还好没有,看样子只是在说梦话。

    他为云沅往上拉拉薄被,用手轻拍她,憋住笑意说:“好了,睡吧,睡吧。”

    梦中的云沅似乎在他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安抚下,沉沉睡去,没有醒来的迹象。

    次日云沅早早醒来,手胡乱在身旁摸几下,知道人还在,把手臂随意搭在他身上入睡。

    林琰任她搭着,小声在她耳朵边上说:“阿沅,你怎么还不起?”

    “嗯?!”云沅被他的贴近吓得猛一睁眼,“起来了。”说话间都有些不好意思。

    林琰被她一把推开,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反而轻笑一声,看她带有愠色的神情。

    “同你玩笑呢,昨天按时用膳了吗?”

    “用了——”拉长的语调诉说着对林琰的不满,她担忧问道:“昨夜回来那么晚,你办的差好吗?”

    林琰不假思索回答:“好办,已经办完了,今日就早府中陪你。”

    “行,那你跟我说实话。”云沅盯住他的眼睛,不知怎么悄悄红了耳朵,她犹豫开口:“你为什么不想要子嗣?”

    “啊?!”刹那间林琰被她的话呛到,他努力咽下口水,“真没想到,阿沅你会问这个。”

    云沅破罐子破摔,打定主意要个回答,想看看是不是如外界传闻一样,她催促着,“你快说呀。”

    “好好好,我说。”林琰举起双手安抚她,“我母亲难产而亡,你是知道的,父亲挚爱母亲,所以从小到大他对我的感情一直很复杂,清醒时可伶我,醉酒时痛恨我。”

    “不过这些没什么,兄长他一直护着我,还有姨母她,但有一年我的二兄听宫人闲谈说起,那时我们都小,他一句无心之言,导致我不断在宫中追问那些大人,是不是我害死了自己母亲。”

    林琰剩下的话还没讲完,云沅有些悔恨自己为何要问,她想安慰林琰。

    林琰却笑对她,继续把话说完,“说来那时候我竟然因为这句话气得不吃饭,兄长知道后拉着二兄打了一架,父亲知道后问他缘故,他死活不说,被父亲罚跪一下午。”

    “我知道他不说是怕触及父亲的伤心事,更是为了我,所以从那以后我开始担心女子有了身孕会不会像母亲一样,后来我翻遍医书,懂得女子好好照顾不会有事,可我还是希望阿沅你好好。”

    林琰字字真情的话,无不触动云沅的内心,他的担忧他的难过被他用话轻易说出口,谁又知道背后遭受了多少苦楚。

    云沅主动拥抱他,靠在他的胸膛,感受他的呼吸和心跳,“你很好的,我也会好好的,没有子嗣我们照样可以过。”

    “谢谢你阿沅。”

    林琰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里衣不断传达给云沅,他的安抚让云沅不再不安。

    有云沅陪伴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六月初八,林帝派去的河堤使带人改河道,除淤泥,修建要道,要不了多久相信延河水患一定拿下。

    针对流离失所的百姓,林帝派人监督拨银,为他们寻一片居所。

    让他们修建房屋,开垦新田,免除今年一切赋税,另发放他们粮食,又将每家人登记在户。

    一时间民间百姓无不感激,夸赞他是位好皇帝。

    林帝此法却是遭受众多大臣反对,其中周丞相认为此举使银钱损耗过大,国库无法支撑。

    林帝听完表示无需担心,“困境只在眼前,日后就不一样了,孤带头节省开支,将银钱用于百姓。”

    周丞相暗自揣测,主动站出来第一个说:“臣愿意追随陛下,节省开支,用于百姓。”

    “还望众卿量力而行。”

    林帝发话看着下面跪倒一片的大臣,各自小动作不断,实则暗地里各怀鬼胎,他面上虽无表情,心底里已做好盘算。

    “没什么就退朝吧。”

    大殿中众人依次散去,却独留了仁王一人,林帝见他还未走,于是冲他摆摆手,带人去了偏殿。

    “说吧,有什么事?”

    “兄长,那日的人我已经见了。”

    “那你为何怎么久才来找我?”言语林帝已经让人换好常服,他语气里多了些调侃之意。

    林琰抬起眼眸,与他对视,“最近事情太多一时绊住了,再者兄长让我见他不是为了林宗正吗?”

    “按兄长的意思,我已经不再关注林大人了。”

    林帝还是第一次听见林琰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说话,如此陌生。

    林琰与他对视时,林帝发现他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心中不免难过一番,他勉强自己勾起嘴角,“阿琰,这个救灾的法子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兄长的做法很好,但中间有没有贪腐恐怕不能保证。”

    林琰一本正经深思的样子,让林帝放松不少。

    他背起手往书案前走去,看似心情不错,“阿琰说的对,所以孤要借此事整治一批人。”

    林帝漫不经心说出的话,到林琰耳中却觉得寒意刺骨。

    “那就预祝兄长顺利。”

    林琰朝他抱拳行礼,眼眸里沾染上说不清的情绪,最终一切变得黯淡死寂。

    七月初,云沅生辰,二人坐在后院凉亭闲谈,经受漫长炙热的天气,终于在晚间刮来阵阵凉风。

    风透过衣裳吹到皮肤上,竟还有丝冷意,云沅原本摇着的团扇,没了用武之地。

    她把扇子搁在腿上,同林琰说:“今日你送的文房四宝,我都喜欢,可它们价格不菲,王府之前捐出部分银钱赈灾。”

    云沅说着说着眉头微蹙,面容多有担忧之色。

    见状林琰抓过她放在团扇上的手握住,柔声道:“不用担心,府里的银钱我算过了,再加上每月俸禄,足够我们王府每日开支。”

    “阿琰,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王妃做得很不好?”

    林琰看她说完难过起来,慌忙开口:“怎么会呢?你来了之后管家和我都轻松许多,全叔昨天还在夸你,夸你节俭能干。”

    “真的?”云沅半信半疑,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处理王府事务好不好,李妈妈会看不出来?

    她轻叹一声,当初暗暗坚定要做个贤内助,如今却连账都理不清。

    坐在一起的林琰握紧她的手,坚定语气说:“阿沅,治家不是谁生下来就会的,我也不会,所以我们一起慢慢学。”

    “嗯,借我肩膀用用吧。”云沅苦笑着回应他,拉过他的身子把头放了过去,这一刻她想把自己藏起来,眼中的泪花逐渐打湿睫毛,她的鼻息也变得沉重。

    林琰不再打扰她,小心挪动手臂把她搂在怀里,用手拍打她的肩膀。

    许久后,云沅眼睛通红,离开了他的怀抱,“谢谢你。”

    林琰从怀中取出一条深绿的手帕,在她眼角擦拭,“是我不好,夫人心里的难过,我竟然一概不知,实在该打!”

    “你真是……”云沅被他那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话逗笑了。

    “笑了就好。”林琰重新把人搂在怀里,让她感受自己的爱意。

    云沅埋进他的脖子处,双臂搂紧他的后背,告诉他自己很感激。

    无言的拥抱让他们汲取彼此的力量。

    云沅从潇南回来打理王府上下那么多日子,她渐渐发现自己不再快乐,仿佛一只鸟真的进了笼子,再也飞不出逃不掉。

    自从云沅和林琰说了这番话,林琰总是有意没意逗她开心,休沐时甚至带她去郊外跑马,还带她去射箭。

    日子一天天过去,云沅的笑声越来越多,和林琰在一起的日子她过得很好。

    王府的事务不需要林琰帮忙,她处理起来毫不费力。

    甚至为了解闷,她特意请教林琰学了作画。

    书房书案上铺开一张白纸,林琰正同云沅商量要画一副什么画,云沅的意思是画一只鹰,他却觉得不好,要画花。

    二人一时间争执不下,突听见门外全兴在喊:“出事了!出事了!夫人!”

    全兴不知林琰也在,见门内出来的人是他,立马喊:“殿下。”

    “何时惊慌?”

    全兴说话吞吐起来,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做了很大决定才开始说:“因此次水患陛下查了不少人,其中有一家是跟夫人家沾亲带故的,那家人特意递了信,说要见夫人一面。”

    他正要把信件递给林琰。

    谁知后出来听完来龙去脉的云沅会先林琰一步抢过信件,展开入眼便是熟悉的字迹。

    她颤抖着声音对全兴说:“快去……不,去备马。”云沅顾不得林琰询问,她提起裙摆步履匆匆跨过门槛。

    林琰在身后跟紧她,对还没反应过来的全兴说:“快去!”

    等云沅和林琰策马赶到时,那家人全部被带走,大门被贴上封条,想必林帝是令人抄了家。

    “阿沅,你别急。”林琰在马上拽进缰绳,不断想对策。

    突然云沅想到什么,拽紧绳子迫使马儿掉头,她往云府赶去。

    看门的小斯开门遇见他二人,刚说一句:“小姐,啊还有殿下……”

    就被云沅硬生生闯入打断了,“家中谁还在?”

    “就剩下大夫人和小小姐在。”

    听他说完云沅便停下脚步,片刻后又往门外跑去,临走不忘叮嘱小斯:“不准对大夫人说我来过。”

    上马前林琰劝她,“阿沅,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去打听,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不行,我要去找二兄,有了消息往王府传信,我说完事就回。”

    “好,那我先走了。”

    打听一圈下来林琰比云沅还要心急,林帝现如今是铁了心要拿那家人开刀,否则怎会任何消息都打听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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