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官相护

    青色长袍木偶的嘴角挂着一丝得意。

    因为木偶们此刻是在参加考试,这一段内容并没有台词,全靠几人通过手中的丝线操纵木偶的动作乃至表情来展现。

    胖木偶身着大红色的官服,在几个考生木偶面前走来走去,走至青色长袍木偶身旁时,胖木偶对“他”手上写满字的纸条视若无睹,胖木偶满意地颠了颠系在腰间的玉佩,红光满面,手指捻着长长的髯须,眼中写满了贪婪和得意。

    随着剧情的发展,几番场景变换之下,青色长袍木偶换了一身朱红色官服,头戴金花乌纱帽。

    显然是一副新科状元的打扮。

    赵寒雁特意给这个木偶画了一张尖嘴猴腮的模样,操纵起来,随着赵寒雁的动作,那木偶的表情更加活灵活现,眼神动作无一不透露出“他”靠舞弊摘得桂冠后的虚伪和小人得志。

    “各位乡亲,王某自幼寒窗苦读,终于不负众望,得以金榜题名!”

    赵寒雁掐着嗓子,声音高亢而尖细,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刻意的夸张和自我吹嘘。

    “今日之成就,皆因恩师的栽培,王某定当铭记于心,不负厚望。”

    随着状元木偶的抬手,胖木偶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显然,状元木偶口中的恩师就是协助他舞弊的主考官胖木偶。

    不远处,几个落第的考生木偶眼神中满是不甘和怨恨,只是如今尘埃落定,有胖木偶这个大官给状元木偶撑腰,他们也不敢发作。

    看着那几个落第的考生木偶,状元木偶脸上浮起一个得意的笑容来,仿佛在嘲笑着所有人的努力与公平。

    很快,状元木偶身上官服的颜色越来越深,官位也越来越高。

    又到了新一轮的春闱,状元木偶早已成为这一届春闱的主考官,他狞笑着收下了一个考生木偶呈给他的玉佩,系在腰间,随后,在考场上,那考生木偶的手上出现了一张写满字符的字条......

    随着一声锣响,戏台落下了帷幕。整台戏充满了讽刺和嘲弄,木偶们夸张的动作和滑稽的表情,将这场科举舞弊案讽刺得淋漓尽致,过往的行人无不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赵寒雁看着台下沉默良久的观众,他们中间不乏刚参加完春闱的考生,也有一心向学的学子,他们个个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在他们的心里,科举本是通往成功的神圣桥梁,科举制度应该是公平的、公正的。

    但方才戏中作弊人的丑态和落第考生的不平,以及考场内外的暗流,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冲击着他们的认知。

    那些光鲜亮丽的考官真的能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吗?那些所谓的金榜题名背后,是否夹杂着权钱交易?

    他们原本就因赵寒雁刻意传出去的“谣言”而有所怀疑,再加上这台“科举舞弊戏”的渲染,如同一道阴影,投射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对本朝的科举选拔制度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科举在他们的心中成了一片迷雾重重的沼泽。

    一连几日,戏班子都在街头表演这台“科举舞弊戏”,民间关于本次科举舞弊的传言甚嚣尘上,几乎每个人都在讨论此事。

    “我姑姑的舅舅的侄女的相公在大理寺狱当差,我特意去打听了,他说前几日牢里确实来了几个人,是直接从贡院抓过去的。”

    “这么说今年的春闱确实出现舞弊?”

    “科举事关国体,兹事体大,为什么大理寺一直没有审理啊?”

    “不好说啊,万一真的像那个木偶戏一般,有人贿赂了考官,官官相护也说不好!”

    “朝廷太让人失望了!这么大的事还藏着掖着,是为了包庇谁吗!”

    “就是就是!要我说,这么大的事就该立刻审理!还要对百姓公开,否则,以后谁还敢相信科举!”

    “今年春闱的主考官是谁啊?”

    “我知道!我知道!是左相!听说他家中富可敌国,连最低等的下人都穿金戴银,谁知道他那些家底是哪里来的!”

    茶楼里,赵寒雁和岳青染坐在角落,安静地品茶,耳边充满了百姓们对这次科举舞弊案的讨论。

    岳青染悄悄对赵寒雁伸出大拇指,赵寒雁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赵寒雁知道,科举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仅仅是一场考试,更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是寒门学子踏入仕途的唯一出路,寄托了无数家庭的希望。

    如今,百姓们突然得知有人舞弊却被人包庇,自然个个愤愤不平。

    赵寒雁不过是利用百姓们心里对科举的神化,以此扩大百姓们对科举舞弊案的关注,引起舆论,倒逼朝廷不得不立即审理。

    “马上就要殿试了,不赶紧查清楚舞弊一事,是准备把作弊的人送上状元之位吗!”

    朝堂之上,金碧辉煌的承乾殿显得格外肃穆。

    当今圣上眼睛半阖,半靠在龙椅上,他头发花白,脸色苍白,神色萎靡,看起来有些虚弱。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手执朝笏,他的眉宇间露出深深的褶皱,似乎在为国家的前途担忧,此人正是御史台大夫陈为民,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却又带着一丝难掩的颤抖:“启禀陛下,科举事关国体,如今百姓对朝廷的处理颇有微词,若是一直不处理的话恐怕会引起百姓的猜疑和不安。”

    另一位年轻的大臣也站出来拱手道:“陛下,科举乃我朝选拔人才之根本,若任由舞弊横行,何以择贤才,何以固根本?”

    大理寺卿傅青山看了一眼站在最前方的左相,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二位大人有所不知,作弊的几个考生当日便已收押大牢,人证物证俱在,只待殿试之后,便可以进行审理结案。”

    “既然人证物证俱在,为何不立即审理?傅大人难道不知,如今民间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在说朝廷有意包庇作弊之人。”说话的正是陈为民,他看了一眼最前方一副事不关己的左相,吹着胡须道:“莫非真如百姓所说,左相大人收受贿赂,所以傅大人才有意替恩师遮掩?”

    陈为民这话一出,如石激起千层浪,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

    且不说左相是当今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女儿是皇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又生下了圣上唯一的皇子。左相如今地位超然,哪有人敢当面质疑他。

    大理寺卿傅青山曾是他那一年殿试的状元郎,刚好,那一年春闱的主考官也是左相,因此傅青山自然而然地拜入左相麾下。

    陈为民这话既是在说左相徇私舞弊,借助学生大理寺卿傅青山来压下此案,又是在怀疑傅青山当年的状元之位来历不明。

    傅青山涨红了脸,气得直咬牙,但他心中有愧,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站在最前面的左相神色自若,只是淡淡道:“启禀陛下,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更不曾做出此等作奸犯科之事,还望陛下明察!”

    “各位有所不知,”傅青山极力压下自己的愤怒,解释道:“抓起来的几个考生确是证据确凿,只待他们签字画押便可结案。如今殿试在即,实在是不好在此时审理此案,以免影响殿试的进行。”

    “且大理寺近日来案件堆积,确实分身乏术,此事我已经上书呈给陛下,陛下也同意科举舞弊案延至殿试结束后处理。”

    百官的视线齐齐落在龙椅上,只有站得最前排的几人才知道,陛下早已陷入酣睡。

    一旁的大总管不着痕迹地推醒了当今圣上,在大总管的附耳提醒下,圣上点了点头:“确有此事,确有此事。是朕同意傅爱卿延后处理的。”

    “陛下!”陈为民抬高了声音,他的额头渗出了汗珠,声音颤抖:“如今民间流言四起,百姓惶惶不安,纷纷传言朝廷不作为,科举舞弊案成了悬在百姓头顶的阴云。若再不审理此案,必将引起大乱!”

    还有几位同陈为民抱有相同想法的大臣站了出来。

    以大理寺卿傅青山为首的大臣则据理力争:“若是草率定罪,匆忙结案,岂不是让天下读书人寒心?”

    “寒心?此案若是不公,才是真正的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两方争吵不休,此起彼伏的争吵声忽而激烈,忽而低沉,气氛紧张至极。有人提议应立即审理,有人主张从速结案,也有人建议慎重,延后处理。

    圣上看着争执不休的满朝文武,烦躁地皱了皱眉,他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站在最前面的左相,希望他能给他出个主意。

    可左相神色冷淡,站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哪怕陈为民句句都在指责他参与徇私舞弊,他也不动如山,仿佛笃定圣上动不得他。

    “陛下!”陈为民跪地叩头,声音中满是急切与忧虑:“此案关系着天下读书人之心,万不可再拖!”

    “陛下,民心不稳,若不及时处置,恐将酿成大祸!”一个声音尖锐的言官紧随其后跪地,双手作揖,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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