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身后的冲天的火光,身前是失去于庆利踪影的街道。

    裴一远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抱歉,怪我要买糖葫芦。”

    阮卿叹了口气摇摇头:“不怪你,他肯定早就料到了,就算没买糖葫芦,也会趁爆炸脱身。”她舔了一口最上面的一颗山楂,糖衣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走吧,去于府看看,于庆利那么费尽心机搞了一场爆炸,总不能是让我们看现在的火药技术。”

    裴一远失笑,又买了个小饼后两人才离开城南。

    就在两人离开后,街角一个闪过一线金线反光,透着光影,是那个精致的蛐蛐笼子。

    -

    于府位居京城较边缘的地方,周边临着树林,此番大火带着树林纷纷燃烧。指挥司和救火会纷纷带着水桶藤斗救火,呛人的烟熏天。

    阮卿执着手帕抵在鼻尖,没忍住呛了几口,后退到较为空旷的地方。

    “官老爷的府邸居然没有一点防火措施,一点火星全燃了,真奶奶的害人。”一个救火会的挑着水桶跑过去,嘴里骂骂咧咧。

    阮卿顺着视线望去,眼睫微动,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长长的阴影。

    “于庆利早就知道了。”她说。

    裴一远点头同意这个论述,“他是个聪明的。”

    “所以他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呢?”阮卿语气低低的,思绪纷飞。

    于庆利是在借此对他们透露一个什么讯息,好的还是坏的?

    “哎哟,裴将军!”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跌跌撞撞跑过来,赫然是衙门的张大人,打断了阮卿的思绪,“阮小姐也在啊。”

    阮卿弯弯眼,问了好。

    “里头没人?”裴一远问。

    “哎哟别提了,指挥司的披着藤斗去里头救人,一个人都没有,给我训了好一通,你说说,这能怪我不成?我哪里知道于庆利那个人去哪里了。”张大人还在絮絮叨叨,就听阮卿打断了他的话。

    “于大人不在,女眷下人也都不在?”

    这一句话骤然点醒了张大人。

    今日于庆利还正常去了翰林院,显然不是什么全家出游,现在于府上下是个空宅莫名爆照燃烧,稍微一想都知道里头的弯弯绕绕。

    “这……”

    张大人琢磨了一下,近日京城隐隐不安稳,他一个芝麻官无非就想保住乌纱帽,贸然掺和进去……

    “该怎么做怎么做吧,到底是朝廷官员,若是无故出了事,你也落不着好。”阮卿淡道。

    “哎哟是是是,谢谢阮小姐提醒。”说完张大人就去和指挥司那边沟通去了。

    待张大人走之后,裴一远头疼地啧了声,“烦人呢一个个的。”

    阮卿忍俊不禁,弯起亮晶晶的眼睛抬眼看他。

    光看,不说话。

    裴一远垂着眼,没忍住扑哧一笑:“看什么呢?”

    看傻子,阮卿心说。

    嘴上却道:“我糖葫芦呢?”

    适才来的路上阮卿嫌手拿着累,丢给裴一远的,但这么颠来倒去早不知道被他扔到哪个角落了。

    裴一远一时心虚,咳了几声:“那个不好吃,我看都坏了,重新买个。”

    切。

    阮卿撇嘴。

    裴一远看着她的小动作心痒,把人捞进怀里咬耳朵,阮卿嫌痒,推了几下没推开,“啪”地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

    “嘶……下手这么重?”

    阮卿捂着红着的那只耳朵,不自然地撇开视线,声音细小。

    裴一远细细听了才分辨出来她说的是什么,“再弄打死你。”

    “……”

    行。

    于府折腾到了半夜火势才减下去,周围树烧了一半,一小队人马在废墟里头来来回回找了三遍,最终确认了一件事——

    整个于府除了一只鸡,再也没有别的尸体了。

    一个朝廷官员的宅邸,无声无息在天子眼皮子地下,空了。

    这个有些毛骨悚然的事实,天蒙蒙亮的时间在朝堂上吵翻了天,连张大人这个素日没有上朝资格的官都被从被窝里提溜了进了宫里,在一堆高官大臣里战战兢兢发着抖。

    “张茂宗,说吧,昨日什么情况。”皇帝脑子被吵的一个头两个大,点出张大人让他先出来说话。

    张茂宗素来是个胆子小的,磕磕绊绊好一会才把事情说了全。

    朝堂上好一顿静默。

    好一会皇帝才开了口:“裴衡,听闻有人昨日在于府爆炸前看到你与阮家姑娘在一块?”

    裴一远在昨日于府出事后便知他们行踪隐瞒不住,手持牙笏大步走出,道:“是,臣与阮小姐追查旧案,发现与于大人有关,一路去了于府却不见人。”

    这话一出便是引了朝中沸腾。

    皇帝挑起眉,坐直了身子,干枯的身子在宽大的龙袍下更显干瘪,“哦?什么旧案?”

    “此事二皇子也知晓。”裴一远不卑不亢地说。

    当日裴一远和二皇子舅舅柳铭在城外争夺宝珠这个人证的事早早便传便了京城,因此大家也不为意外。

    “这样。”皇帝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说,于庆利和刘岷,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

    “臣不敢说,目前只是猜测,本想私下追查有了眉目再呈于陛下,却不想于庆利陡生事端。”裴一远长身一拜,“此为臣之过,请陛下责罚。”

    一时间朝堂上落针可闻。

    这一下就极为敏感了,罚还是不罚。

    裴一远是和阮卿一同行动,背后扯的就是阮、裴二家,文官之长和武将之首,再加上裴一远战功赫赫,若是罚,便是打了两家的脸,若是不罚,难免有居功之嫌,难以服众。

    此时,所有大臣都安安静静地躬身看着手中牙笏,等着皇帝发话。

    良久,皇帝忽然一笑:“瞧瞧,多大点事就来跟朕讨罚。”

    话音落下,大殿中凝固的气氛陡然散了。

    “你是为国为朕,何罪之有?”皇帝笑意不达眼底,余光落到边上的二皇子身上,“既然此事你早早追查,便继续由你追查吧,兵、刑二部,若有需要皆配合你行动。”

    虽是余光,二皇子如有所感,他眉头微微皱起,觉得自己这个多疑的父皇似乎怀疑了什么。

    “是。”裴一远如若惘闻,恭敬拜下领了命。

    “退朝!”张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大臣们鱼贯而出,往下马碑去。

    “将军请留步。”二皇子的声音自后方传来,裴一远脚步一顿。

    “殿下。”他行了礼。

    “莫要多礼。”二皇子笑容和煦,和阮卿一派的笑面虎,裴一远在心底默默下了批注,“裴将军下朝之后可有事?不妨去喝一杯如何?”

    想来是刚才他在大殿上拿二皇子做挡箭牌,此番来“聊聊”了。

    裴一远心下了然,还未想好怎么拒绝,只见后方自家原该无人的马车上,轩冕忽然被支起,露出阮卿那张芙蓉面来。

    看似温柔,说出话来却带刺的很,只见阮卿红润的嘴唇微微勾起,目光冷冷:“梁晓初,你有完没完。”

    梁晓初就是二皇子的名字。

    他陡然一顿,没想到阮卿在这。

    裴一远也愣住,脑中瞬间炸开了。

    昨日车夫说娶妻需要姑娘同意,那她接自己下朝,是不是对自己也有意思啊……

    “咳咳……”梁晓初摸摸鼻尖,举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走我走。”他磨了磨后槽牙,暗骂阮卿这个没义气的,下次去花楼得让她付钱。

    梁晓初走后,裴一远两步跨上车,坐到阮卿身边:“你怎么来了?”

    “你管我?”阮卿挑眉反问。

    “没有没有。”裴一远嘴角挑起笑,“用早膳没?饿不饿?”

    “用了,不饿。”阮卿如是道,看到裴一远有些不知所措的面色忽然一笑,“是有正事。”

    哦,有正事。

    那也是接自己下朝,不然为什么她不在家里等我要亲自跑过来,她还能让家丁来找我!啊,所以她肯定是对自己有意思吧!

    家里那个百鸟朝凤的头面肯定是要放在聘礼里的,娘亲那个龙凤呈祥手钏也得放,我记得娘有个陪嫁,啊不是,前两年在边疆挖到的赤玉,正好让阮卿冬天用,她总是手脚冰冷……

    “裴衡。”阮卿沉声,“我在跟你说话,再不听就滚下去。”

    冷硬的声线让裴一远骤然思绪回拢,“我知道我知道,九龙戏珠金镯你喜不喜欢?”

    阮卿眼神有些奇怪:“你在说什么?”

    裴一远:“……”

    咳……

    “没有,你继续说。”

    阮卿闭了闭眼,念了几遍地藏经才忍住没当场把这人扔下去。

    “我说白芷找到了。”

    宝珠的贴身婢女,凶杀现场之后失踪的白芷,找到了。

    “啊?”

    裴一远蹦出一个字。

    在这个关头他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是:原来真的是有正事,那……但是她刚刚吼了二皇子,嗯,所以应该就是对我有意思吧!

    “你脑子再不在状态我就把你拖在马车后面拖回裴府。”阮卿凉凉道。

    “没有没有。”裴一远乱七八糟发散的思绪终于回拢,摒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那她是什么时候对我有意思的啊……

    阮卿看着他滚动的喉结,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人不会是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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