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阮卿拎着裙摆随着翠钿去了正厅,柳盈告了衣物染了秽,晚些过来。一进正厅,便见章太后穿着一身简便宫装坐在中堂,呷着茶水,微微笑起。

    大概是刚小憩过的缘故,章太后未施粉黛,眼角的岁月的痕迹笑起来更为清晰,却不显得苍老,反而把她有些攻击力的皮相柔得更温婉了些。

    “好孩子,坐哀家身边来。”她放下茶盏招了招手,让一旁宫女去泡一壶新茶来。

    “何必新泡一壶。”阮卿坐到太后身边,亲昵地牵起手,道。

    “哀家还不知道你。”章太后摇摇头,却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阮卿有些奇怪,却在宫女端着一盏新茶来了之后找到了原因。

    茶水并非是白毫银针素来清浅的颜色,相较之下更浓几分。

    赫然是“金卷”。

    阮卿眨眨眼:“娘娘?”

    太后遮着嘴角轻轻一笑,好脾气地点了点她的额角:“上次见你喝不惯白毫银针了,哀家便把裴老将军唤来问了一问,说是爱上喝了这无名茶,你瞧瞧,果然是心飞到别处去了。”

    阮卿面上飞上一抹云霞,借着袖袍遮掩着咳了几声,撇开面上的视线落在宫中不知何处,半晌没接上话。

    太后也知晓自己这姑娘是个什么性子,逗一逗寻会开心也罢,若是逼急了,怕是要躲起来几日不见人,眼尾笑意愈深地换了话头:“听翠钿说着,柳嫔也来了,怎得不见人?”

    阮卿正要说话,便听外面远远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悠悠长长拉着调子,人未到语先到,赫然是柳盈:“臣妾还寻思娘娘见了阮姑娘,就把臣妾忘了呢。”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章太后笑着赐了坐。

    大抵是上了年纪的缘故,章太后少了年轻时在后宫中浸染下来的精明,待着年轻姑娘更随和几分,见着便是常常出神,不知深思到了何处,直到人唤了又唤才回过神来。

    今日也是。

    柳盈落座之后便见太后出了神,她们也未出声,便安静等着太后下文。

    好一会,太后才悠悠从回忆中抽出身来,叹道:“都是顶好的年纪啊,哀家看到你们,便总会想起许多人。”

    阮卿不动声色地呷了口茶。

    当年先帝温柔多情,后宫佳丽三千,章太后并不算得宠,但是在后宫中人缘却是极好,除了当今圣上之外,荣宠加身的贵妃皇子更是有力的夺嫡人选。

    但就是这么一个贵妃,最后莫名其妙地疯了,她的儿子也自请入了偏远之地做了个王,由此一代争夺便是落了幕。

    那个贵妃,姓萧。

    “萧佩宜当年啊,便是像你一般。”太后托着下巴,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柳盈,似乎在透过面色忆起另一人一般。

    柳盈垂下眸,敛去各色神色。

    如她所说,像她并不是什么好事。

    萧佩宜来路不正,也因此她的儿子失了这个倚仗之后便自觉退幕,无父无母的扬州瘦马,一朝皇帝南巡带进宫中的人,谁也没想到她会荣宠半生。

    太妃之事她们做晚辈的不能妄议,便只安静地听着太后的下文。

    章太后却只是提了一嘴一般,到此便住了。

    她又呷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咳了几声,阮卿连忙上扶着她顺着气。

    咳了好一会,章太后摆摆手,“无碍无碍,近日天气变得大,身子骨有些不适罢了。”她缓了缓,面色也红润了不少,“听闻近日是皇帝唤你入宫,让你挑个中秋礼的?”

    阮卿笑着点了点头,“是了,挑了把琴。”说着给她斟满了茶水。

    “裴一远那厮呢?”章太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转而有些不善地问。

    她是怎么都看这人不顺眼,这人哪里有她相看的那几家公子好。

    “礼部尚书与陛下有事商议。”

    “那他留在那做什么?”

    “陛下让他留下共同商议。”

    章太后不屑地哼了声,“一武官和文官有什么好商议的。”她说完又道,“琴呢?你一人如何搬?。”

    “留在御书房了,他说他晚些走的时候带走。”阮卿有些无奈道。

    “这事做的还行。”章太后撇了撇发鬓,颔首,“让他等着吧,翠钿!”

    “欸,娘娘。”翠钿应声道。

    “传膳。”章太后嘴角含笑,故意使着坏,“按中秋家宴规模来。”她哼声,“哀家看那裴一远能等多久,若是等不了,正好卿儿见见哀家给你挑的好儿郎。”

    阮卿无奈摇头,乖乖跟着用了饭。

    家宴规模自是大的,章太后甚至唤了御林军来舞剑,一水年轻力壮的男人光着膀子满是力道的美感,看的阮卿面色通红。

    一顿饭吃完的时候,已经是入了夜。

    她面上的红意至今都未消掉,快步走过宫道到了神武门外,却不想一眼看见了有一搭没一搭喂着马的裴一远。

    她愣了一愣,“你怎么还在?”

    从她离开御书房到现在,已经四个时辰不止了。

    见她来,裴一远原本焉了的面色顿时好看起来,手上喂着马的粮草转手丢在地上,丝毫不管后面打着响鼻的马。

    他大步过来,刚要说话,忽然面上冒上一抹疑色。

    “怎么……”阮卿话音还未落,温热的掌心便落在自己耳朵上,原本便有些热的耳朵被满满包着,愈发闷热,她呼吸窒了一瞬,“你……”

    “你耳朵怎么这么红?”裴一远奇怪问道。

    “……”

    还能为什么,因为看了一堆男人跳了一下午的舞。

    阮卿腹诽着面上有些不自然,“嗯,有些闷。”

    好算裴一远也没有真打算计较这个问题,拉着阮卿便往外走,直直路过了马车。

    吃饭到一半马不耐烦地瞥了裴一远这个不称职的喂饭人一眼,抬起后腿踹来。

    踹了个空。

    “不回去?”阮卿问。

    “回去”这个词很好地戳中了裴一远。

    他嘴角挂着笑,摇了摇头,都不打算和那马多计较,“爹娘不在家,你刚从太后那出来,正好走一走消消食。”

    “你用饭了?”阮卿闻言挑起眉,笑盈盈问他。

    想来中午礼部尚书在,便是吃也吃不了多少,更何况现在天色已晚,怕是早该饿了。

    裴一远顿都没顿一下,“没有啊,路上随便买点饼子吃吃便是。”

    “你倒是好养活。”阮卿好笑地摇摇头,“走吧,算我补偿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莫名有些心虚。

    闻言裴一远挂着有些探究的面色看了又看,看到阮卿都有些不自然了,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他开了口,“行啊,那我今晚可要吃最贵的。”

    阮卿扑哧一笑,“行。”

    然后……

    裴一远在街角买了一张饼。

    三个铜板。

    料全加。

    阮卿沉默地付了钱。

    “……”

    “这就是你说的最贵的?”

    裴一远点点头,一口咬了三分之一,含糊不清说:“平时我都不加料的。”

    阮卿没眼看,默默又转回去再买了一个全加料的饼。

    “我回去与程叔说给你加点月钱。”她咋舌,把刚刚买到的饼递到他手上。

    程叔就是裴府家中管库房的帐房先生。

    裴府形成了一个很莫名的生存线。

    裴母站在顶端,一旁便是阮卿,下面是裴父。

    裴一远,在最底下。

    是属于去程叔那多支一两银子都会被打出来的存在。

    裴一远本人对此显然也是极为了解,两个饼下肚总算是饱了一半,连连点头,“好啊,我最近都没钱请兄弟们去喝酒。”

    “所以下午一直在这等着没吃饭?”

    “嗯,也是没钱。”裴一远丝毫不觉得丢脸,异常坦然地承认了。

    阮卿好笑地点了点他的额头,“好歹一个怀远将军,怎得混成这般惨样。”

    裴一远见状立刻捉住她葱白的食指,贴到嘴角轻轻啄吻,笑:“嗯,我还没吃饱,所以你得还给我买。”

    “出息。”阮卿看着面前人星亮的眼睛,心念一动,踮起脚凑到他唇边落下一个几乎未查的吻,羽毛拂过般。

    四周人来人往,鲜少有人将匆忙的视线落在角落的他们身上。

    裴一远愣住了,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直愣愣盯着阮卿,嘴角余温尚在。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阮卿已然轻飘飘到了一边。

    他舔了舔下唇,执起她的手腕,“再亲一个?”

    “不亲。”阮卿抽回手,毫不留情地拒绝,笑盈盈看着他。

    她向来这般,随心随意,前脚和你耳鬓厮磨后脚便翻脸不认人。

    但是裴一远对此丝毫生不起气来,他好脾气地将人一把搂紧怀里,脸埋在她的颈侧,叹谓道:“行,不亲就不亲,让我抱会。”

    阮卿眨了眨眼,面前是他有些散乱的发丝。

    她也没挣扎,也不回抱,嘴角挂着点笑:“抱够了没。”

    “没有,再抱一会。”裴一远笑着耍赖,在她通红的耳尖落下一个吻,“你今天下午到底做什么去了?耳朵那么红。”

    “再问立刻松开,离我一米远。”阮卿闻言那堆男人的舞立刻出现在脑中,笑意转眼冷下去,眼神飘忽,“月例也别涨了。”

    裴一远牙疼。

    连忙闭了嘴。

    越发觉得今日下午肯定有不对。

    得找柳盈问一问,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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