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睡梦中吗？

    日头越照越高，几乎晃眼到看不清人脸，不，等等——

    这好像是手术室里的探照灯......自己这是躺在手术台上？

    那白光中的人脸是谁？

    有个冰凉的东西触碰到身上，惠子神经紧绷起来，是手术刀吗？

    可是昨天睡前不是还在和幸村谈弦的尸体失踪的事吗？

    惠子觉得自己身体没有很大异常，是昨晚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可是全身没有知觉。

    惠子感到困意压倒过来，怎么回事......

    麻醉的功效吗，为什么.....

    自己会躺在这里呢？

    ——————

    惠子醒来后，脑袋有些昏沉。

    医生过来通知她今天是出院的时间了。

    惠子一愣，原来到了出院的时间了，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

    惠子看了看医生的脸，奇怪的是，那种视力障碍又出现了，惠子看不清医生的脸。

    惠子压下不安，整理好东西走到前台。

    “秋织小姐，请您在这里签字。”

    “哦，好的。”

    惠子办理了出院手续，临走之前看了前台的护士一眼。

    和看那位医生一样，惠子看不清她的脸。

    惠子刚走出医院，和一位大叔擦肩而过。

    这位大叔转头的时候忽然拉住了惠子的肩膀。

    “秋织……小姐？您看上去变化真大。”

    惠子惊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一抬头，映入眼中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肤色稍黑，手上粗糙有茧，看上去似乎有些熟悉，不过他和护士一样，看不清面孔，脸部像被掏空，塞了一团白光进去。

    但是这声音惠子还认得。

    “前田警官？”

    “是的，秋织小姐，您似乎有些认不出我？我们半个月前才见过啊。”

    前田警官正是之前一直帮助幸村、惠子二人的年长警官，只是一直称呼他为警官，名字很少叫。

    “啊……真是不好意思，眼睛似乎不太好使了。”

    “不打紧，不过看起来，之前的意外对您的伤害不小呐，不过幸好没有死人，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没有……死人？惠子有瞬间认为那满地的血色是她的幻想。

    不过她捏着刚拿到的出院手续，捏紧，弦是她亲手杀死的，怎么会错。那个时候，明明前日警官也在场。可是现在他的“脸”看不出异色——声音也听不出破绽。

    惠子盯着前田脸上的白光，顿了顿，决定和他谈一谈。

    就近去了附近的咖啡馆。

    惠子观察面前的前田警官，点的是黑糖咖啡，喝咖啡时手部的姿势也和从前一样。

    确实是前田警官，惠子潜意识里的疑虑打消了。

    不过更大的困惑升了起来。

    “前田警官，您到医院来干什么呢？”

    前田放下杯子，深吸一口气：“实不相瞒，我今天前来正是要找秋织小姐的，不过您看上去状态不太好，我……也许要给您一个心理准备过程。”

    惠子闻言一愣，抚上自己的脸，“您看到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前田摊了摊手，有些犹豫。

    惠子双手交叉，示意前田直说。

    “您，看上去，面色苍白，或者说是憔悴……不，应该说是形销骨立的病人。”

    惠子吃了一惊。

    前田是严谨的人，他继续描述道：“您两颊凹陷，手臂和肩膀的骨头很显眼……呃，我不是说您现在难看的意思......”

    他的动作好像仔细揣测着惠子的神色，又道：“事实上我以为您要修养一段时间在出院的，没想到手术后半个月就出院了，您.....还是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前田突如其来的关心像是在同情什么。

    惠子无言，事实上，有些事情超出了想象，比如她记得自己住院也才一周，算上今天出院也才第八天而已，她不清楚前田半个月的说法哪里来——仔细回忆过，惠子确定和前田警官最近一次见面在一周以前，就是她杀了弦的那天。

    “呼——换个话题吧。我的身体确实消瘦的快……您能谈谈我之前——发生的——那个情况吗？”

    还有手术......自己什么时候做过手术？

    “呼——换个话题吧。我的身体确实消瘦的快……您能谈谈我之前——发生的——那个情况吗？”

    惠子在费力地喘气，以她的身体素质，不可能变成这样——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她得顺着前田的话说，诱导是她的强项。

    惠子想搞清楚现在是怎么回事，或者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田警官提起来话头：“哦，您是说您在半个月前的车祸吗？您和您的妹妹前往清水寺，在山道上遇到了偷开卡车的崎二田，不幸发生了相撞，好在您的妹妹只是受了一些轻伤，不过您的更严重一点，需要做些小手术，我以为您要在修养一阵子再出院呢，没想到半个月就出院了，而崎二田，当然，已经在牢里蹲着了。”

    惠子心中震动：这和她的记忆完全不一样！她和妹妹什么时候去清水寺了？缘由又是什么？还有崎二田，这个人渣什么时候从看守所里逃出来的？他是报复自己和幸村把他的恶行翻出来吗？

    惠子稳住心思，抬头望了望柔和的灯光，竟然有些令人晕眩。

    “崎二田……他什么时候逃出看守所的？”

    前田似乎很奇怪，又有些意料之中：“您连他有犯罪前科都打听过了？不错，他有暴力伤人行窃的前科，得罪了大人物，前些年坐过牢，现在出狱有两三年了。”

    惠子紧接着问：“那他儿子呢？”

    前田敲了敲桌子，“秋织小姐，您可能是认错人了，崎二田并没有儿子呀！”

    “可是……”

    前田忽然想起什么事，恍然大悟：“一定是您姐姐告诉您的吧，连这么久远的事都挖了出来，崎二田十几年前和一个妓女有过一段感情，妓女怀了一个孩子，本来取名叫……什么的，后来两个人闹掰，孩子就流掉了。”

    什么！弦根本就没有出生？！那她之前杀的那个人是谁？

    弦俊俏又无辜的脸浮现在眼前，那般病态和疯狂的神色一并从他脸上浮现。

    错不了，那必定是崎二弦。那个导致黑鸦太太死亡，还妄图对自己下手的十三岁男孩。

    惠子抿了抿干巴巴的唇，有些生疼。

    “您再好好想想，有没有这个——不，您还是告诉我，幸村在哪里！”

    惠子想起很多事，突然心中一阵急跳，恰恰忘了那个一直在自己身边的人，幸村。

    她忽然发觉，一连好几刻钟，她的脑袋里不曾出现他的印象。

    “他——在哪？我出院的时候他应该会来的，我怎么一时没想起他？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