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鸦昭示

    惠子到三町花园的时候,幸村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坐在长椅上,沉思着什么。

    他察觉到惠子来了,站起来先拥抱了惠子。

    “幸村 ?”

    “嗯,惠子,我想你了。”

    “啊,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呀?”惠子惊讶。幸村不像是这么直接的人。

    幸村拉着惠子坐到椅子长椅上,握着惠子的手,说道:“惠子,我这些天没有给你发信息打电话,有没有生气?”

    “呵,你的女友可没有那么大气。”惠子撸了把幸村的头发,“这是惩罚。”

    “好吧,我得认错,这些天我离开是因为确实有些事不得不去查清楚。”幸村正色。

    “与我有关?”惠子看幸村的神色有些凝重,不由想到今早的异样。

    幸村点头,但是没有说什么。

    反而提及另外的话题:“算起来我也离开有近两月有余,春天的花都要开谢了,三町花园的春景一向不错,不如走走?”

    惠子同意,她看出幸村刻意规避了话题显然有隐情,明白了幸村在以暗示的方式让惠子猜测。

    “惠子最近是不是有些忙碌?”幸村问的很自然。

    “是指哪一种呢?爱情友情还是亲情?”惠子也回答道。

    “是吗,惠子那可得小心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脆弱呢。”

    “幸村的意思是——”

    “嗯,我这边也遇到不少麻烦事呢。”

    惠子心中有数了,幸村也察觉到什么,不过为什么要与自己分开呢?

    “今天惠子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

    “这样明显看出来吗?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严重,大家都很重视。”惠子摸了摸自己的脸。

    “除了我,惠子还受过谁的关心?”

    “椿子和妈妈呢,有什么不对?”

    “嗯,亲人的话很正常,但是惠子也要注意安全,不管是亲人也好,朋友也好,恋人也好,惠子应该好好休息,减少见面才好。不然很容易造成冲突哦”

    “为什么呢?是因为生病时情绪不太好控制吗?”

    惠子与幸村对视,他的眼神肯定,但是确实摇摇头。

    “大概是这样,不过接触多了容易传染呢。”

    惠子一惊,注意幸村的神情严肃:“容易传染吗,这可是太不好了.....我知道了,我最近会减少与他人见面的。”

    “特别注意不要激动,人激动得话病情会加重,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吃什么药可以制止?”惠子的手有些抖。

    “这个因人而异,不过说说话总是会得到一些安慰。”

    二人陷入了沉默。各自都心知肚明对方的潜台词。

    二人在不断地核对情况。

    幸村问惠子最近的事,惠子问幸村是哪一类,不止一件事情,而幸村说,他这边也都有发生。

    然后幸村提示惠子注意人际关系,表明关系脆弱,暗示人与人间关系会恶化。

    然后提到惠子生病,让惠子好好休息不要出去,多留意关心她的人。

    这是在暗示生病时有危险,而危险可能来自于关心她的人。这点在幸村说连亲人也不要多见可见端倪,包括提到亲人朋友和恋人。

    他在说自己也有不确定性。在另一方面,也说明幸村规避话题的原因,似乎提及这些麻烦事可能会引起情绪变化。

    而情绪变化是危机的契机。

    幸村说情绪激动得人容易做出的事,结合惠子早上的经历,应该是指伤人甚至杀人的事。

    但是幸村提到病情加重的话,是不是指自己呢?

    惠子想,毕竟只有她一个人生病了,但是自己没有像椿子一样失控,可也不排除自己会发生自己这种情况。

    后来幸村提到传染,不只是指感冒,也是指情绪,惠子则想到自己同椿子待在一起后,对方的情绪也过于显露出来。

    自己的情绪放大具有传染性?!

    惠子问怎么治病,而幸村只是说因人而异,特别道明说话的重要性,这是暗示用言语可以化解危机,这里的病可以理解为因为情绪产生突发情况。

    一通明说暗探,惠子也搞清楚了幸村离开自己后发现了不少情况。不过都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谈。

    “如果......病情恶化的话,会怎样?”

    “惠子应该很明白的——会死啊。”

    幸村平淡地说道,有种对这种死法的不屑。

    “我可是近距离接触过死亡的人呐,不过我不打紧。”

    “但是惠子要记得,生命只有一次啊。”

    “——幸村?”

    幸村摸了摸惠子的头,笑了笑,:“好不容易再见到你,我可不希望让惠子伤心了,我会好好照看自己,我自己在,才能保护惠子呢。”

    “幸村要说话算话。”惠子对幸村一再强调守诺言,何尝不是在说幸村也要珍爱自己的生命。

    两人说着,走到一栋公寓楼下。他们前面走着一位挎着手提袋的女士。

    一个花盆从三楼跌落下来。正要砸在女士的头上。

    惠子反应很快,伸手一把拉开了那位女士。

    “啪嗒!”花盆碎裂,泥土散落一地。

    女士惊呼一声,顺着惠子拉的方向跌倒在地上,手提袋倒出来几个番茄。

    惠子踩到一个番茄,红色的汁液溅到惠子的裤子上。

    “太感谢您,要不是您,我今天可能命丧在此,我该怎么称呼您?哦,丈夫姓黑鸦,叫我黑鸦太太就好。”

    “您喊我秋织就行,这是我男友幸村。”

    “你好。”幸村点头。“没事吧?”

    “谢谢你们。我没什么大碍。”黑鸦太太垂着眼睛道歉。似乎面对男性很怯懦。不过幸村本身是比女性还要美的人,这位女士还稍微有勇气正式幸村和惠子。

    惠子扶起女士,而幸村抬头盯着三楼的阳台。

    窗帘在闪动,有人藏在后面。

    花盆是有人推下来的。

    幸村提议道附近的长椅上休息,这位黑鸦太太的脚有些擦伤。

    幸村拿出随身带着的创可贴,惠子为女士贴上。

    “您住在哪里?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不了。”黑鸦太太拒绝了,“我丈夫看到我和外男在一起会生气的。”

    “这样的话,让您丈夫来接您?”惠子说道。

    “他......很忙,估计没有时间来接我。”黑鸦太太有些黯然,看得出来她是个很顺从丈夫的人。

    “黑鸦太太不是说您丈夫在家吗?”惠子皱眉,黑鸦太太的话确实有些矛盾,回家会看到丈夫,但是丈夫在家很忙,没空来接自己太太。

    “他、他平常不太出门。”

    惠子懂了,是个宅男呗。

    “那么请您黑鸦先生来接你吧,您的腿虽然不太严重,但是还是需要处理,尽量不要用脚才好。”

    “还是谢谢秋织小姐和...幸村先生了。我家离这里不远,其实就在这栋楼的三楼。”

    幸村眯起眼睛:“您是说三楼,刚刚花盆掉落的地方也是三楼。”

    黑鸦太太一愣,脸色有些苍白。

    “那个不是我家的窗户,是我们隔壁家的阳台,可能是弦那孩子又被他把打了,躲起来不小心撞到花盆了。”

    “黑鸦太太似乎很了解?”

    “哎,确实是——我家隔壁是单亲父子家庭,弦和他父亲住在一起,父亲经常打他,我看着就护了一点。”

    黑鸦太太提到弦的时候有些笑容,仔细看来黑鸦太太其实长相妩媚,皮肤白净,也是个美人,但是气质着实撑不起来,显得很柔弱。

    “这样的话你丈夫会不高兴吧?”幸村的态度显得很温和,没有让黑鸦太太太过不适。

    “这......他确实不太高兴,但我没有孩子,很喜欢弦......”

    “我跟他说‘多亲近孩子的话说不定就会有孩子降临在我的肚子里,他就不管了。”

    啊,这还真是个渣男。

    惠子想到。

    “您信这个?”

    “并不是,我只是那这话敷衍他罢了。”黑鸦太太竟然还说得很随意。

    惠子和幸村都有些意外黑鸦太太这样的柔弱的女人会这么说。

    黑鸦太太看着吃惊的两人,笑道:“嗨,这么啦,很吃惊的样子,你们两个年轻人都是很好的人,我这般交浅言深实在有些逾距,也没有尴尬呢,你们要好好珍惜彼此,我觉得你们会一起走的很远。”

    “是了,谢谢您的祝福。”

    “那么,再见了,黑鸦太太。”

    惠子和幸村告别了黑鸦太太。

    不知不觉和她聊了很久,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黑鸦太太坐在长椅上,静静地望向余晖下的两人,看了很久。

    “我啊,也该回去了,今天遇见好心人已经够幸福了,即使被丈夫骂没用也有可以感到开心的事了。我也可以再乞求一点幸福吗?”

    黑鸦太太一瘸一拐走向楼里。

    她用手提袋的番茄好好压着袋子里的一叠纸。

    那是抑郁症的诊断书。已经到了中度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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