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子与剑

    “噔——”

    惠子射出的箭钉在靶上,带羽翼的尾部在不停地震荡。

    “好箭!”清脆的女声飞扬起来。

    惠子聚精会神,不受外界影响,从箭筒里抽出一支又一支,不断瞄准已经扎得像个刺猬的箭靶。

    一口气完成咦整个箭筒量的练习,这是今天第第三次循环了。

    惠子懈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刚刚叫好的短发女孩,真是好友合子。

    “你刚刚说什么,合子?”

    “我是说,惠子今天的兴致很高嘛。”合子打着哈哈,两人都学过中文,刚刚合子叫好时用的也是中文,这句话倒是没什么,就是发音有歧义。

    “说吧,今天找我什么事。”惠子练习的时候十分专注,整个人的气质格外冷酷,好像平时懒懒散散爱吐槽的压根不是这个人一样。

    “嘛、嘛!今天惠子兴致这么高我不扫兴,先比一场再说怎么样?”合子转着眼珠,打算先消了这位大人被男友气到的火气。

    “来。”惠子举起弓,没多看合子一眼。

    “这就来——嘿!”合子拉弦,轻轻松松送箭上靶。

    惠子也射出一支。

    合子是个闲不住的人,比赛也要说话的人,这不,语气促狭地说道:“惠子呀,你个美人男友到底怎么惹你生气,和我说说,让我给你参谋参谋呗~”

    “没惹我生气。”惠子一压秀眉,瞥了合子一眼,“他最近有事,不能来找我。”

    合子叽叽咕咕嘴巴动了半天,嘴中蹦出个:“啊~”

    “合子,你单身狗一只,有什么立场关心我?”惠子语气颇为蔑视。

    “???”合子哑然:“怎么没立场,我有我哥啊。”

    惠子顿了终于正视了合子一眼:“你有没有去德国定好床位,没有的话我帮你订,到时候出人命不好了。”

    “???”合子继续问号脸:“怎么火气这么冲,不是,你连人设和画风都变了吧?我定床位还用的着惠子大人呀?早八百年定好了哈哈哈!”

    惠子有些怜悯地看了嘚瑟地叉腰的某人,射出最后一支箭后,才提醒合子:“合子,你快输了。”说着放下来弓具,慢悠悠坐到一旁去。

    “诶?!我这么快输了?”合子大吃一惊。

    “还脱靶了,你实力下降了,合子。”惠子瞅瞅合子的靶子,还不是一星半点。

    “惠子还真无情,你还每箭都射九环,我尽全力也赢不过。”合子抱怨,眼睛流出水来。

    惠子作势呕吐了一下,合子这泪水说来就来,说就就走,跟水龙头似的,不是水是什么。

    直到合子说出下一句话:“肯定是让我哥宠坏了,唉,我哥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我看了就精**亡。”

    惠子懂了,合子留的不是普通的水,是脑浆化成的咸湿水。

    不好意思,惠子有点撑不住,合子遇上他哥跟个傻子似的,这次指定离不了他哥。

    “快说,你和你哥又有什么事。”

    合子安静如鸡。

    “我和我哥的事被家里发现了。”嗫嚅了半天,合子低着头说道。

    “?!”惠子惊了。

    “你说的家里知道了是谁都知道了???”惠子站起来了。

    “这个......这个爸妈、姑姑姑父、舅舅舅妈、小姨小姨夫......”合子像个机器似的麻木念着这些名字。

    “......你说你家还有谁不知道吧。”惠子扶额。

    “家族里都知道了。”

    “他们怎么知道的?有人举报揭发还是——直接撞见了?”

    “直接撞见了。”合子这回干脆利落了,“我们在接吻,在族老儿子的婚礼上,厕所里被撞见了,然后有人大喊所有人来了。”

    惠子脑子都懵了一下:“你们、你们都不会隐蔽一点吗???我真要给你们去德国定床位了啊!”

    “这事儿怪我,惠子,你知道、知道我哥他禁不住我缠他......”

    “你们这是真的药丸了。”惠子连嘲讽的心情都没有了。“那你现在怎么出来的?家里人没禁着你?!”

    “我哥他一力承担了过错,家法过后被送去清汤寺紧闭了。我啊、我大闹了一场,没人管我了。”合子轻描淡写,甚至还朝着惠子笑了一下,格外苍白。

    惠子给气笑了:“真不知道出这么打得事你之前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笑!笑断腿吧你们!”

    惠子是真恼的不行,因为这事儿真的麻烦大了,平时为着合子没少操心,这回真的操碎了。

    唉,合子姓东川,和惠子家的姓氏秋织一样是个大姓,江户川时代就是名士人家,到了近代着手把家业转为企业,是业界鼎鼎有名的家族企业。

    不过惠子爸爸铁血手腕,把家族企业调教得很好,权利很大,秋织家人才辈出但很团结,少不了主家这样教导有方的。

    而东川就不一样了,旁支壮大,不仅没分出去,还抱团蚕食主家,亲戚关系一锅炖,利益纠纷数不清,人多事也多,不过虽然内里斗的厉害,但是一致对外,这也意味着,家族中犯错的人,要面对整个家族的压力,千防万防为了不触及家族利益,给家族抹黑。

    出了兄妹相恋,□□这等龌龊,保不好真就打断腿让两人一辈子不相见。

    惠子看着合子,这个长相俏丽的女孩脸上没一点儿血色,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我不好插手,但凭你和我的关系,我保你应该没事。但东川那边,不好说,不过他既然是个天才,家族不会轻易放弃他的。也许还有回转余地。”

    惠子面对外人倒是超乎年级的成熟,毕竟秋织家出的女孩历代来没有一个是不让人称颂的。

    而惠子提到的东川,是合子的哥哥,东川树司,是当世剑道的第一天才,天赋卓绝,且容貌出众,年少成名,又潇洒飘逸,不少迷妹封他为现世冲田总司,家族为了造势,砸下重本,这些名头除了一部分确实外人所誉,其他就是家族给他冠上去的。

    中外都有伤仲永的典故,不少人还担心东川树司会担不起名头沦为平庸。不过他是个很清醒的天才,努力又有天赋,甩开很多徒有天赋的人不知多少。

    如今出了丑事,东川家自然不敢张扬,但内里教训免不了,甚至要“纠正”才好。

    惠子蹩眉:“合子,你现在住哪?”

    “离家出走,住宾馆。”合子小声说。

    “算了,跟我走吧。”

    “还是惠子好呀。我哥、我哥能不能......”

    “不能——至少你暂时不能见到他!”惠子朝合子长久地注视以警告。

    “不过,能替你去见见他。”惠子放缓了语气。

    “谢谢惠子大人~”合子又欢脱起来,这个人天生乐观啊。

    而惠子不太乐观,说来很奇怪,东川树司与合子天生好像互补,一个为剑一个为剑鞘,少一个容易出事。

    这契合度,东川树司不该生在东川家,偏偏又生于东川家,又同出一母,天生的悲剧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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