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技

    月华如霜,山涧淙淙。

    天巧宗所在的山脉最是风景秀丽,桃林遍野,虽过了桃花盛开的时节,但因有灵蕴滋养,浅粉云霞成蔚。

    少女偎在情郎怀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他垂落的长发:“牧遥,谢师妹领魔族反扑,你再心焦,也不能落下自己的修行呀,方才你……”

    她红了脸,凑到他耳边娇嗔道:“弄疼我了。”

    “是么?”百里牧遥轻笑,手指从少女松垮的后领抚摸下去,沿着微凹的脊线滑下去,到腰窝后微微一拧,逗得她咯咯直笑。

    “惯会取笑我,讨厌。”

    她扭着身子,本就没整理好的薄纱外披落在地上,露出雪白的肩颈肌|肤,多日不见,百里牧遥并不怜惜,她抚摸着锁骨上的红痕,款款伏在他膝头,林中的桃花香混杂着情|事后的靡靡气息,她只觉愈发酸软。

    手指打着圈去往情郎不可言说的某一处,她满足地弯起眼睛。

    天巧宗庙小,开山立派也不过仰赖师祖在机缘巧合下得到半卷合欢秘法,辅以蛊虫施咒,由此偏安一隅。

    她的师姐妹们同许多男人双修过,大仙门中的弟子不敢肖想,也无法染指,那便只能往行事不忌的散修怀里跑。

    她无疑是幸运的,阴差阳错与朝元剑宗的小师叔有了往来,他守礼持重,待她很是温柔,他的强大对她的修为颇有助益,不过短短一载,她就成为师父最看重的弟子之一。

    美中不足的,只有一样——为了百里牧遥的清誉,她还不能与他结为道侣。

    但没关系,她相信总有一日,天巧宗会取代数百年前落幕的合欢宗,跻身大仙门之列,介时,她就有足够的资格与他并肩。

    “芷荷,”百里牧遥抚摸着她的长发,轻轻喘息,“太晚了,该回去了。”

    “是你该回去,还是我?”卫芷荷使坏地重了些手劲,惹得男人闷哼。

    她爬起身,藕臂缠上他的脖颈,在他耳侧吐气,如山间勾人的精魅。

    “再来一次,好不好?”

    百里牧遥眸色渐深,搭在她腰间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美人献|吻,他凝视怀中人柔软的唇瓣,忍不住“嗤”一声,按下她的腰肢,低头深吻下去。

    寂夜桃林,响起深深浅浅的黏腻水声。

    他不是纵|欲的人,更不会因为美人而耽误正事,但明月高悬头顶,的确还有一些时间可以欢愉。

    过了今夜,魔族会再添一笔罪孽,他身下这个人,将永远攀附于他。

    是应该高兴的。

    他从少女的颈窝中抬起头来,目光清凌凌越过结界外的幻象,看清有如实质般聚拢的魔气。

    他啄吻卫芷荷汗湿的额头,比从前温柔百倍:“芷荷,我心悦你。”

    “什么……”少女无意识地喃喃,细密的抚慰如兜头砸下的巨浪,几乎扯碎她所有理智。

    情郎的心情似乎很好,这一遭,她险些难以承受他喂来的灵蕴。

    “我说,我心悦你。”百里牧遥重复。

    焰火在识海中炸开的那一瞬,卫芷荷不知道她的师门正遭遇什么,一年又两个月,她终于听到这句心心念念的情话。

    眼角淌下泪珠,她将脸埋入他怀中,轻声道:“我也是。”

    她想,她是仙门中最幸福的人。

    ——如果没有在半炷香后看到那炼狱般的景象的话。

    *

    谢岚意抵达天巧宗时,山野俱寂,浓郁的血腥味挥之不去,山门前横倒着七八具尸首,暗色的液体从石阶上一层层往下流淌。

    搭在飞舟船舷上的手指在一瞬间掰碎了木块,她想起前世的沧澜仙宗,藏经阁前那数千玉阶,也是这样被染红的。

    “阿意。”谢瓒担忧地唤她。

    他身上有伤,谢岚意本不想带他来这是非之地,奈何谢瓒太知道怎么胁迫她了,一碗原封不动退回来粥羹就足以让她妥协。

    也不知他跟来作甚。

    临出发前,她搜刮了老魔君的库房,硬是找出几件保命的天级法器将他从头裹到脚。

    舅舅就这么一根独苗,要是因为凑热闹在她身边出了什么好歹,她以死谢罪都不能够相抵。

    “我过去看看。”谢岚意回神。

    她下了飞舟,鲜血浸染她的衣摆,走得近了,才看清尸体上狰狞的伤口,仿佛野兽撕扯啃咬过一般。

    她探指一捻,微眯起眼睛。

    “是魔族。”喻星洲敛衣蹲下,眉间褶痕深深,“你让魔兵动手了?”

    谢岚意不悦地睨了他一眼。

    反复折腾了几回,他现下的面色极为难看,能出门全靠一剂吊命的药汤。

    谢瓒替他求过情,询问谢岚意可否让他安心养伤。

    彼时谢岚意正挑拣合适的法器,头也不抬道:“他不去,谁来见证百里牧遥的罪恶?作为仙门的和谈使,他不就是应该做这个的吗?”

    简直铁石心肠到家了。

    他要来,谢瓒和红狰姐妹都要来,丁点大的飞舟挤了一堆人,要不是实在没位置,望舒能撒泼打滚也往里挤。

    但最后还是被谢岚意一记眼刀劈老实了,委委屈屈地承诺会替她坐镇魔域。

    送他们上飞舟时,那厮还不死心,天可怜见地扒着飞舟殷殷求道:“那别再带男人回来了,好不好?”

    好一阵鸡飞狗跳。

    谢岚意心情不佳,只道了个斩钉截铁的“没有”,连解释都欠奉。

    “既然不是你,”喻星洲拦住她前行的脚步,低声咳嗽道,“要不避一避?瓜田李下,惹人误会便不好了。”

    谢岚意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来了兴致,开口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爽约?是自身清誉重要,还是信守承诺重要?”

    他被问得一噎,不赞同地看着她。

    谢岚意耸肩:“债多不压身,我倒想看看百里牧遥要玩什么幺蛾子。”

    踢开挡路的尸体,她径直往天巧宗门内走去。

    可怜的小仙门,成了百里牧遥与她博弈的一枚棋子,出师未捷身先死,如今护山法阵消失,大抵连掌门都身死道消了。

    山路旁照明的灯柱染上血,透出红艳艳的光,徒增诡异。

    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中走,谁都没有再开口,直到望见鳞次栉比的院舍,谢岚意停住脚。

    光亮在他们身后,空旷的演武场上一片黑暗。

    她嗅到了魔血涌动的气息。

    指尖燃起灵焰,火光勾勒出演武场中青年挺拔的身形。

    他手里钳制着一只丑陋的魔物,周身气蕴沉着,藏着风雨欲来的怒意。

    察觉陌生人的到访,他偏过头来,象白抹额上的玉石在灵焰的辉照下熠熠生光。

    谢岚意鼓掌:“啊,百里小师叔好英伟,擒拿了一只魔物呢。”

    沉默,在一瞬间携着微妙的尴尬蔓延开来,喻星洲忍不住咳嗽,按住震动的胸腔,借着痛意压下不合时宜的笑。

    百里牧遥微僵,脸色一黑,将尚在挣扎求生的魔物捏死,一蓬灵火烧得干干净净。

    “当着本君的面杀魔族,你是不是太不把本君放在眼里了?”

    百里牧遥蔑笑:“何止,我不仅杀它,还要替天行道,杀你。”

    “哦?”谢岚意挑眉。

    “魔君屠灭天巧宗一门,难道不需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吗?”

    “天巧宗,”谢岚意噗嗤一笑,“什么不入流的玩意,也配本君亲自出手。”

    她有些感慨地看着眼前人,啧啧两声:“同样的伎俩,用一次,虽不高明,但也算出其不意,用第二次,就委实愚蠢了——黔驴技穷尔!”

    前世他仗着她不清醒,不等她争辩,率先扣下一口黑锅,以致于沧澜仙宗的血案直到她死都真相未明。

    她从不认为是因为自己魔息倒灌失控发狂,错手杀了同门师兄弟姐妹,以她当时的修为,绝不对敌不过他们合力一击。

    她曾经怀疑过百里牧遥,毕竟藏经阁最后一件宝物便藏在他的密室中,可到底还是不对。

    她做不到的事,百里牧遥也不可能做到。

    沧澜仙宗身作为第一仙门,底蕴绝非天巧宗这等小门小派可比,单姜梧一人,就足以抵挡千军。

    百里牧遥能在她手里撑下百招已是有所长进,何况还有那两位太上长老坐镇。

    此时此景,同前世一样,又不太一样。

    百里牧遥听不懂她说什么,冷下脸来,自顾编完整套谎言。

    “天巧宗弟子在外游历时无意间得罪了魔君,魔君知晓天巧宗藏有合欢秘法,遂心生歹意,趁着月黑风高,杀人越货。”

    “月黑风高,今夜吗?”谢岚意抬头看看天穹上那轮明亮的上弦月,无辜至极,“百里牧遥,是不是伪装久了,就当真以为自己是君子,无论多可笑的谎言都有人信?”

    “可以详细说一说天巧宗弟子是怎样得罪本君,本君又是怎样觊觎合欢秘法的吗?”她睨了眼魔物的灰烬,含笑走近,“说得不好没关系,本君帮你圆,绝对圆漂亮。”

    “你!”

    百里牧遥从来都被众星捧月着,没有人质疑过他的话,方才那一段胡诌也不过是唬谢岚意自辩罢了,等众仙门赶来,他只需一句“魔君屠宗”便足够引导修士讨伐堕魔的恶人,压根不必将编造的动机一五一十地传扬。

    结果谢岚意不按他预想的来,无赖可恶至极,他一时语塞,神情难看。

    她还不依不饶!

    “哦,本君比较好奇,合欢秘法对本君的好处是?先编这个,本君想听。”

    “自然是为了采阳补阴!”

    清叱未落,演武场大亮,一蓬蓬灵焰自四面八方围来,粉衣少女气势汹汹地提着一柄品相上佳的灵剑大踏步走来,她眼圈泛红,显然刚哭过一场。

    谢岚意顿了顿,疑惑:“采谁?”

    “他!”那姑娘梗着脖子往喻星洲身上一指,眼泪簌簌而落,“都、都采成筑基了。”

    谢岚意:……

新书推荐: 成为莲花精后 无限流大佬“自愿”退休后 大美人错嫁当军嫂[七零] 长公主又又发疯了 今天探案了吗 雪夜归 破产后,学神校草成了我的金主 脸盲在酒厂的艰难求生 名著穿梭(快穿) 玛丽苏系统找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