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上皂

    “殿下,那位女娘便是花茶楼的主人。”

    大长公主一个眼神,下头自有人懂得意思。

    “长得倒是柔柔弱弱的,和她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旻柔回身望向二楼包厢,神情莫名。

    “吴娉婷最近如何了,可是有按时来拿药?”话语一转,旻柔想到了什么,倨傲的神色染上飞扬神采,“云安最近是不是在筹宴,下次,让她给这位新来上京的小娘子下一道帖子吧。”

    大长公主与先帝一母同胞,先后有过三段婚姻,育有一子一女,子便是如今的武安侯,是大长公主和第二任驸马武安侯所出,武安侯逝后,二人之子承爵为新任武安侯。第三任驸马乃是皇商,或许还称不上为驸马,其地位低下,原配不上大长公主身份,但二人生了云安县主,先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是个虚的驸马,有名无分。

    -

    要买的东西有很多,遇到旻柔大长公主的事情只让裴知蓝留了个心眼,并不是眼下首要之事。

    冬日最重要的便是取暖,哪怕如今海内无大战乱,但每年冬日还是有不少人冻死,便是丰饶上京也不例外。

    底层百姓以柴草取暖,而城中富户则以炭取暖。

    炭有石炭、煤炭、竹炭之分,上京城中最多的便是石炭。

    裴知蓝从茶楼出来后便去了南门,南门卖柴炭最多。

    “娘子,好多人呀。”

    裴知蓝点点头,她们的马车停在路边,市集里到处是人,不乏各府中采买的。

    “唉,这柴是我们府刚定下的。”

    “什么定不定的,我都交了银子了,自然是我的了。”

    “快装车——”

    听这动静,像是打起来了。

    裴知蓝掀开帘子,见两个戴帽的采买因为一旦柴大打出手,旁边围着圈人,叫着闹着。

    最后还是那个人多的把柴抢走了。

    被抢走柴的人气不过,回头一把将卖柴人掴在地。

    卖柴的是位老者,布衣无法裹体,脚下草鞋破烂,是南门这里出现的最多的贫民,被人一推就倒,跪在地上不住磕头,一旁还有个小女娃蹲在地上,看着像是吓傻了。

    这番动静,引着更多人前来围观。

    那人也不怕,马车上自有武安侯府的标志,谁敢惹。

    武安侯府不仅是侯府,还是驸马府。虽说是前任的,但是大长公主嫡子承的便是武安侯的爵位,武安侯府的人向来嚣张。

    那抢柴的不知道是哪个府的,胆子也大,抢了就跑,连把柄都不曾留下。

    卖柴老者脸上都是血,素锦看的于心不忍,撇过头去。

    裴知蓝下了马车,双眼微冷,转头在素锦耳边说了什么,素锦眼前一亮,忙点了点头,一会儿就钻入人群中。

    正当那人要继续殴打卖柴老者时,身后人群突然有人喊道“大长公主——”

    那武安侯府的人面色大变,将老者一甩,连车带人逃远。

    而围着的人群则纷纷朝向那喊声看去,然而还未找到那人,又听另一个方向又有“大长公主”的声音。

    此起彼伏喊了好几声,根本让人无法辨别虚实。

    不过半刻钟,人群被引的只剩下卖柴老者和他孙女二人留在原地。

    裴知蓝让人拿了一贯钱,“派人送他们出城。”

    素锦也从人群中回来。

    刚才,裴知蓝便是让她去后头找人喊话,大长公主根本没来,只是让人拿她的名头喊了几声罢了。

    素锦看武安侯府的人果然走了,松了一大口气,“还是娘子有办法。”

    裴知蓝笑了笑,“恃强凌弱者,大多是欺软怕硬之辈。”

    今日她与大长公主只是一个照面,便知这位大长公主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人,武安侯府的人敢如此行事,仗着的是她的威风,却也不敢真在她眼皮子底下欺男霸女。

    “娘子心善。”素锦看娘子派去送钱的人回来,又疑惑,娘子为何不主动去,还能结个善缘。

    回来的其中一个婆子似看出素锦的疑问,笑道:“小娘子不懂了,正因为娘子心善才不主动去,便是我们给那老头留了钱又送他出城,也不会告知是侯府帮了他们。不告诉他们才是对他们好呢。”

    因为这事,南北市集短暂安静了会儿,那些卖柴的大多是城外穷苦农民,上山捡了薪柴卖来贴补家用,这会儿生怕惹事,纷纷降价,只求早些卖了回家。原本一担柴不过十文钱,这会儿有些人只求快些卖掉出城,生怕像那个老者一样被权贵打个半死,降价至八文钱一担。

    而那些各府采买又不敢在武安侯府与大长公主淫威之下多事,也早早套马回府。

    倒是便宜了裴知蓝,她使人按原价买了这些农民手上的柴。

    那头有从北边运来的石炭,裴知蓝问了价,每秤为一百文,一秤约为十五斤,每斤大概是六文多的价格。

    木炭稍贵,一秤一百五十文。

    裴知蓝各买了一千秤,与柴一道让人一半运到花庄,一半运到别院。

    除了柴炭,还要买绵。

    倒不是给她自己的,而是她花庄里的那些人,冬日也得给他们保障不是。

    她来之前,不知他们怎么过冬,但她如今既与他们签了契,自要负责他们衣食供暖。

    冬衣用绵,绵贵,以两计算,一两便要八十文。

    如今已是快入冬,这绵价自然是水涨船高,裴知蓝买了五百贯的绵,让人去弹松软再缝入冬衣之中。

    “看来明年二月得自己种绵了,不然还真是一大笔银子。”

    此先不提,裴知蓝这头采买了这么多东西,那边就有人报到侯府,倒也不是侯府派人看着她,而是这样大批量的采买,有心人一查便知。

    这事让季江湖压了下来。这几日,这样大肆采买的不止裴知蓝一人,这事透着蹊跷,他私底下寻了季阡,只让他别去声张。

    裴知蓝一回府,便有何氏院子里的人来请。

    而裴知蓝等的便是何氏。

    两个丫头一路引着裴知蓝到何氏屋子里,奉了茶,关门退出。

    “知蓝,来,坐。”

    “舅母。”裴知蓝道了一声万福才坐下。

    何氏看着眼前娴静的小娘子,雪肤乌发,比之刚到侯府时面色红润了不少,虽还是瘦些,到底比刚到上京时丰润不少,欣慰的点点头,倏而又皱眉,今日季江湖回府特意和她说了裴娘在外头采买了不少柴炭的事,让她来问问可是有什么难处。

    何氏是个快人快语的性子,可碰到裴娘,这个季太夫人的心头肉,一时倒也不知该不该问,倒是踌躇起来。

    “舅母可是想问我,今日为何要买那许多炭柴?”

    裴知蓝吃了口热茶,观何氏神色,主动开口。

    何氏一惊,裴娘竟是知道。

    裴知蓝自然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她自进了侯府以后,明面上的采买,从来都不避讳人,是有意让侯府知道,也享受了侯府的这份照料。若是私底下的采买,她自是会隐晦去做,而不是如今日这般亲身去买。

    “知蓝可是有什么难处,尽可以与我说。便是舅母帮不了你,还有你舅父。”在何氏看来,小女娘无缘无故采买这么多东西,看起来像是没什么安全感。

    莫非是在侯府受什么委屈了?

    她们敢!

    何氏这里猜的多,裴知蓝却摇了摇头,“怎会,我在侯府一切都好。这回买这许多柴炭,实是因为云州那边风不调雨不顺,地里歉收,竟是有地方已开始下雪。”

    “什么,云州那边下雪了?”

    不怪何氏惊讶,云州可是南边,按理就算是要下雪也得是冬日,便是北边也只有漠河地界才那么早下雪才是。

    裴知蓝替何氏温茶,又道:“此事千真万确。原也想和舅母说呢,只是怕舅母嫌我多事。今日便是想去看看柴炭的价格,没成想,已比往日贵了些许,便咬牙买了这许多。”

    听闻价格上涨,何氏坐不住了。她作为侯府主事的,自然要备冬季一应物品,但毕竟是高门主母,管不了那么细,底下人有瞒报的也多有发生。

    裴知蓝观其脸色,便知这柴炭的价格怕是被底下人捂着,想赚个差价呢。

    像是侯府这样,一应仆妇小子五六百数的,便是差一文钱,都不好说。更不消说,这柴炭的价格是成日里往上涨。

    何氏这头得了裴知蓝的话,那头就找人来细细盘问了。

    “好大的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一查,就查出不少纰漏来。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裴知蓝这头与何氏交谈后,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柴炭绵是大头,其余东西倒一时不会短缺。之后,裴知蓝又着人去采买不少。

    至于粮食,裴知蓝自己不缺,这几日价格也有上涨,但毕竟是上京,汴河每日里都有载着粮食的货船运送入港,涨价幅度还在可控之内。

    何氏未雨绸缪,采买了不少粮食备着。

    落了几场秋雨,转眼入冬。

    腊梅将开,雅仕花茶楼迎来新一波高峰。

    冬日煮上一个暖炉,喝上一杯热茶,若是再来一场雪,那是何种滋味,快哉妙哉。

    文人雅士结伴而来,发现这一次入花茶楼,门口茶博士邀他们相坐,先奉上的竟是一盆热水。

    “这是何意?”

    “官人有所不知,这是我们茶楼新推出的花香皂,好让各位官人濯手洗净,不要钱。”

    这话精妙就精妙在最后一句不要钱,原本嫌麻烦的也不嫌了,不洗白不洗。

    那包厢里的客人,更有花香皂和茶香皂可供选择。

    时下人沐浴,一般用的皂角香料药材混合制作的皂团,这用花和茶作为香皂,倒是新奇。

    更不消说这花香茶香混在一起,不仅香,还洗得十分干净。

    茶博士们手拿丝瓜络,将那香皂搓出绵密细白的泡沫,让不少人觉得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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