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家宴

    何氏这几天正忙着中秋家宴的事情。

    难得大郎君季阡在家,自然要办得格外隆重些。

    丫头小子从公中库房搬出了不少好东西,屏风摆件全换了新。

    裴知蓝从自己的花茶楼里带了不少花茶和鲜花给何氏,供她发挥。秋日的花有不少,桂花、秋菊、木樨、黄葵,再过些时候还会有芙蓉,裴知蓝每日都会让花庄送一些新鲜的花到季府,一部分给季太夫人屋里送去,剩下的就给何氏,让她看着摆弄或是送去各院各房。

    何氏心里熨帖,这个外甥女身娇体弱的,性子却不是个娇气的,住在府中乖巧可人,从来不曾问她要过什么,现在还反过来帮她的忙。这回的中秋家宴,她可是铆足了劲要办好的,前两次家宴因莹娘出了岔子让她郁闷了许久,这次怎么说也得办得漂漂亮亮的。

    宴上的东西自然是越多越雅为好,季府不缺贵重摆件,宫中每年流水似的送东西到府中,几个库房都快摆不下了。这次阡郎回府,更是带了一水的赏赐,累珠嵌宝金器一箱、官窑定器数箱、各色锦缎十来箱,又有蔷薇饮子宫灯绢花数盘,不一而足。

    这会儿全挑出来妆点一新,那边锦帘四挂,这头器玩摆弄盆窠四列。

    瞧着是富丽堂皇,但雅致方面还是少了一些,裴知蓝送上的时令鲜花恰好补足。

    鲜花,何氏自己也能让人去采买,可买到的花不一定新鲜及时,裴知蓝让自己花庄送过来的都是极好的品相。

    裴知蓝做这些向来不大张旗鼓,东西也是先送来给她这个管事的,并不自己表功。

    可比有些挑三挑四的人好多了。何氏心中熨帖。

    何氏正忙着,那头吴姨母院的人来报,说是想要一些香料。

    这着急忙慌的当头,哪里有空给她去买香料。府中的香料都是有定额的,何氏不耐烦道:“先给些应付着也就是了。”

    那丫头愁了脸没应。

    何氏狐疑,匆忙看了眼单子,眼前一黑,“她要这么多香料做什么,不仅要乳香还要龙涎香,她怎么不去抢。”光是乳香就要五斤,更不要说龙涎香。

    何氏是掌家的,对各类东西的物价清楚的很,这张单子上的各类香料七七八八加在一起,怎么也得要百来两银。

    既是拿了单子来问,这钱自然是不想自家出。

    要是几钱香料,出也就出了,这动不动三五斤的,就是大厨房都没这么买的,何氏觉得自己简直被当了冤大头。

    “不买,要买让她自己去买。”

    何氏也不免怨上了病殃殃的大嫂,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她自己倒是天天躺床上不管事,妹妹住在府上白吃白喝也就罢了,天天要这个要那个的。

    也不是说季府养不起孤儿寡母,每月的月例还有各季度的衣服布匹首饰从未少过,就是母女两经常要些额外的东西,何氏也做主给了,偶尔还自己掏腰包贴补。

    但人家不但不感恩,胃口还越来越大。

    何氏真是不想伺候了。

    夜里,季江湖将何氏按在榻上给她锤了锤肩膀,“左右公中的银子大部分都是大哥和阡郎拿回来的,也是他们大房的钱,给就给了,你生气,气坏的可是自己的身体,不值当。”

    何氏一开始还享受了会儿相公的体贴,听到后头忍不住拿了茶杯作势要砸他,“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家里哪样东西不要花钱呐,我还得平账呢,她们天天要这个要那个的,不得找个由头盖过去,不然被人家知道还不得有样学样。”

    何氏说这句话时是朝着西边的方向,季江湖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

    对于这个二哥,季江湖向来看不上,哼哼唧唧半晌,憋出一句:“反正分府了,管他们作甚。”

    何氏冷笑,“分是分了,但哪个逢年过节的不扒上来,这次中秋家宴,你看着吧,到时候分东西,也会巴巴上来要呢。”

    季江湖是户部侍郎,手里没什么实权,算是六部中较为清闲的官职,但怎么也是掌财政的官员,对家中这些事门清,自然知道这个二哥府中可以说就是个空壳子,要不是每年靠他们这边接济,怕是早就成了穷光蛋了。

    但是大家族,讲究打断骨头连着筋,这门亲戚也不能全断了,若是完全不管,这二房又是庶出,到时候传出来母亲苛待庶子就不好了,就这么过着吧,只要不惹出什么大事来。

    提完糟心事,何氏又感慨,“还是裴娘最贴心,我看她平日里也不问我要东西,就连厨房里也没要加餐。人家小娘子三五不时的要些甜品果子,她是一次都没要过。”说完,感叹道:“这就是手里有钱的好处了,哎,我问你,当初裴娘她父亲是不是给她留了不少钱?”转运使是财政从三阶的官,还是最富庶的云州,这个位置上的,又是病退而不是被弄下来的,手里该是有些东西。

    季江湖老神在在,“你还贪你外甥女那点东西?”何氏家中可不比侯府差,要不是人爱吃了点和他一样是个圆润的,嫁个郡王也使得。

    何氏哼了一声,“好奇还不行?”

    “知蓝有个花庄和茶楼。”

    “这我晓得,她每日外出都和我报备过,前些日子天天出去的,茶楼都开起来了,诶,你到时候可让人盯着点,别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去茶楼烦到裴娘的生意。”何氏甩了甩手帕,“那茶楼和花庄一年也不过千百来的收益,给小娘子当个零花钱差不多。”

    季江湖嘿嘿一笑,“你知道她那茶楼,那你知道她茶楼卖的是什么茶吗?”

    “不就是她花庄的花茶。”

    季江湖看着自家娘子得意一笑,“你还是个爱吃的,竟喝不出她的花茶下有云州茶的底子。”

    “什么,你是说她卖云茶?”何氏想到当初裴知蓝刚来季府送的那些雪团云茶,“那雪团莫不是......”

    “正是她在云州田庄产的。”

    “我的老天爷,产雪团的田庄?”

    “没错。”

    何氏震惊的嘴巴都能塞鸡蛋了,价等黄金的雪团,这可是泼天的富贵。那这小娘子的身价可想而知,怕不是整个侯府都没她有钱。

    被自家小舅父小舅妈提到的裴知蓝,这会儿正在盘账呢,她的雅仕花茶楼收益比何氏预计的还高,这段时间,荷花谢了,鲜花茶改为了桂花黄葵等秋季花品种,大家争相喝新茶,但也有那独爱荷花香的茶客可惜,这时候,茶博士们就会引导这些客人去一旁售卖花茶的铺席介绍熏制过的荷花茶。

    “虽没有荷花的形,但仍有荷花之香,不管冬雪春雨时分都能品到荷花香。”

    这样一来,自然就打开了熏制花茶的销路,入账金银滚滚而来。

    裴知蓝算了算,光这几日,花茶就营收了千把银子。

    更别说还有些大单子只收了定金的。

    裴知蓝就是要把熏制花茶的品牌打出去,往后才好承接大订单。

    原来裴家的云茶都是在云州销售,以散为主,统称云州茶,和其余云茶没什么两样。

    现在,云州茶加上熏制花,再打上雅仕花茶楼的旗号,那就是贯上名的茶了,用不了几年便能在茶市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熏制花茶有了销路,裴知蓝便修书一封去了云州,打算再置办几个种花的田庄,又找了几个花农,让人去云州的新庄子里教种鲜花。

    是时候将熏制花茶的量提上一提。

    -

    裴知蓝忙着忙着就到了家宴当天。

    在何氏极尽努力之下,整个季府都充满了秋日气息,裴知蓝也穿了一身浅黄罗裙配大袖衫衬景。

    “娘子真好看。”素锦给裴知蓝梳好头,她家娘子就是那种远远看着清清冷冷的模样,近看又是温温柔柔的气质,说话也是和风细雨的,就像那春日里的柳絮,外面如雪一般白,里头却是绵软温暖的触感。这会儿穿上大袖衫,更显得人婉婉有仪。

    裴知蓝早早到了,这次家宴是难得的人齐,没开圆桌,分案而坐,新菜上,旧菜撤。

    饭前先上了一些小吃果盘,有水果盘也有干果盘,裴知蓝各挑了一些尝了尝,剩下的让素锦吃了,不吃的话一会儿就会被撤走。

    果盘之后又是一叠腊味,肉腊、旋鲊一类的东西,裴知蓝没怎么动。

    分案有分案的好处,季太夫人不会一直关注她吃了多少,也不会拼命让她多吃点。

    裴知蓝坐在案边默默等着后头的菜,一个小丫头端着叠酥油泡螺过来,放在她案头。

    裴知蓝眼睛亮了亮,怎么现在就上甜点了,一般都得主食之后才会上这些。鲜少有人知道她爱食奶制品的东西,这可能和她身体孱弱有关,吃不了太多荤腥,唯有靠此补充营养。但自她发现侯府也暗藏玄机后,在吃食方面就很注意,吃菜时雨露均沾不见偏爱,是以就连外祖母也没察觉她此类偏好。

    季太夫人正和季阡说话,“阡郎?”

    季阡收回视线。

    丫头们又上了酒,依次按着案桌的顺序来的,案上摆着蓝桥风月和流香饮。素锦正要替裴知蓝倒酒,那边吴姨母突然发话,“如此佳节,可惜没有乐舞相配。”

    上京爱办宴,既是宴会,总少不了歌舞。

    吴姨母这句话无疑是平地一声惊雷,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在打何氏的脸了。

    何氏心里暗想,怕不是那日没给吴姨母拨香料钱的缘故。

    但吴姨母不知道的是虽说上京大户人家因爱办宴而在家中广置家妓歌女,那没有置办的府宅私邸也会请些社团来家中,但偏偏季府是其中例外。

    因为侯府大娘子吴氏身体不怎么好的缘故,季府很少办宴。当然,这只是表面的原因,实则是侯府因着季阔海和季阡声势太高,已是惹人眼,行事自得低调,故轻易不办外宴。吴姨母才来了两年,并不清楚其中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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