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飞速转动着自己的大脑。

    由于人形幻象仅仅只是幻象，即便受伤也并不代表灵魂本体受损，因此冯舞清对自己眼球做出的许多攻击手段都没有得到任何正面反馈。对方体内的灵墨能量依旧会不自觉修复受损的眼球，使得一段时间以后冯舞清的眼球便可以再生。

    她望着冯舞清眼眶处缠绕着的黑色绷带，不自觉露出了有些严肃的表情。

    即便是现在，冯舞清的眼眶处应该也处于恢复途中。灵墨能量会沿着灵魂中无法消融的痕迹填满她的眼眶，重新构筑出眼球的存在。由于眼球仅仅只是灵魂投影，并不承担实际上的作用，因此冯舞清依旧拥有被自己嫌弃万分的视觉，真正遮挡住她视线的反而是她缠上去的不透光黑色绷带。

    作为曾经听冯舞清抱怨过重复毁坏眼球究竟是一件多么痛苦事情的人，凌霄很清楚对方现在应该正在被躯壳重新生长出来的疼痛所折磨。然而她面前正在为达成交易而开心不已的人只是开朗地笑着，丝毫没有显露出分毫自己现在所承受着的痛苦。

    可惜墨水五区的能量场过于混杂，甚至削弱了一部分凌霄的感官，导致凌霄无法正常判断冯舞清的眼球到底有没有在正常生长。若是没有，倒是能够佐证对方眼球上的蹊跷。

    冯舞清即便再喜欢反复横跳欣赏旁人上演的戏剧，都拥有正常的智商，不会在玩闹时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上去。在何伟铭与移翠院收网以及她觊觎着江云章身上奥秘的情况下，冯舞清绝无可能在这种大概率涉及她眼睛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一定有什么自己还没有察觉到的细节。

    凌霄用上鄢眀济送给自己的隔音设备，凑近了还在等待同位体恢复心情的江云章：“我觉得冯舞清的眼睛没有那么简单，你知道你现在的躯体和眼睛有什么牵扯吗？”

    江云章立刻开始调动自己全部的脑细胞回忆实验中的细节：“我认为应该没有。否则冯舞清应该早就加入何伟铭的研究团队，而不是一直游离在外了。不过她这样尽心尽力地监视我，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自己身上一定是有利可图才会让冯舞清做出现在的举动。可是那份利究竟是什么？同位体的血红的眼睛只是本质的一种体现，一直以来实验了多少次都无法改变这个配色。除此之外江云章实在想不到自己身上与眼睛相关的事情。

    “那么你的体质除了感官更加敏锐还有什么方面的加成？”凌霄尝试按照冯舞清的思路去理解，“冯舞清的重点不在于失去眼睛，而是改变眼睛或是进化视野。”

    江云章下意识总结道：“伤口迅速恢复、不惧怕血液攻击、灵墨吸收速度稳定、能够控制血液走向……”

    凌霄迅速提取到了关键词：“伤口恢复速度？是了，你确实是可以受伤的。你受伤与普通魂书族有什么区别？”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能够解开冯舞清动机的最为关键性问题。

    “会流出比一般魂书族颜色更加深的暗金色灵墨液体。由于我能控制体内的血液位置，因此也能够控制受伤时流出的灵墨中血液的浓度，通过变化让自己的伤口看上去更加正常。”江云章配合地详细解释道，“一般情况下我会让血液汇聚在心脏处，也是最为安全的地方。由于我的体内的血液浓度已经固定，能够自产自销，所以不会发生像是血兽那样削去血|肉就会减少肢体……”

    正在侃侃而谈的江云章话语一顿，意识到什么以后正对上凌霄闪闪发亮的眼瞳。迅速找到突破口使得她看上去瞬间信心大增，嘴角已经挂上了胜利的微笑：“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凌霄自然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看呆了的江云章，迅速完成了自己的推理，“少量的血液实际上能够通过转移部位从而从自己的身上剔除。同时占据了灵魂与肉|体的部位由于其完整性，会顺利脱离主体。这应该是现在为止可操作性最大的安全毁坏魂书族一部分灵魂的方法。冯舞清就是盯上了这个，试图永久销毁自己的眼球。”

    “不，不止是冯舞清，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同伴，正在进行途中。”凌霄脸上挂着舒心的微笑，已经彻底思考完毕究竟用怎样的方式来解决墨水五区的不速之客。

    她带着笑脸看向江云章，话语里满是信任和激励：“保护好刀赤城江云章身体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完成。”

    她对于做带队首领已经拥有了数不尽的经验，因此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成为四个队友中掌握话语权的那一位。连江冥蝉都不自觉听从她的指令，信任她的判断。因此她自然清楚用怎样的语言能够让本就敬仰着她的江云章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干劲。

    “好的！”江云章立刻恶狠狠地点头称是，“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绝对会拼尽全力保护好同位体的身体！绝不让他留下一滴血！”

    凌霄收回了隔音晶体，不再顾忌冯舞清的存在，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拨通了自己的通讯器。

    由于是公放状态，通讯器的提示音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中。另外几人虽然猜不透凌霄此举的目的，单依旧尽职守则专心致志监视着周围的情况。

    铃声响了好几秒才被人接起，不过不等对面的人开口说话，凌霄便先一步传达了自己的目的：“甄令潇，我知道你现在正在赶往墨水五区的路上。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希望你也能拿出诚意收起自己的武器，和我们商讨得到满意的结果。”

    “哈？！”通讯器另外一段暴躁的声音由于主人的音量过高，显得分外刺耳，“杜凌霄你在说些什么！”

    “我可没有在和你开玩笑。”凌霄的平静与甄令满的暴躁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加衬托得对面没有丝毫耐心，“我以为甄令潇这个名字就已经说明了我的诚意。”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你做了什么！”甄令满的声音听起来已经被彻底激怒，甚至没有办法正常分析凌霄话语中的含义。

    “我知道你能听到，甄令潇。”凌霄丝毫不受影响地说道，“我正在十分严肃地和你讨论合作问题，希望你能让你不靠谱的哥哥暂时安静下来。”

    通讯器另一端只传来一阵沉默。

    “好的，我知道你现在是默认了。”凌霄满意地继续说道，“你不擅长赶路，可以慢一点进入墨水五区与我们商讨后续。与血液相关最权威的研究最后还是掌握在我们手里，无论是何伟铭还是刘应水都不可能向你们毫无保留传递正确信息。我不知道你那个愚蠢的哥哥到底被那两个人骗到了什么地步，但我必须告诉你灵魂分裂对于魂书族而言意味着舍弃一部分存在，十分危险。”

    通讯器依旧只是以沉默作答，人形幻象不承担任何生命活动，因此也没有呼吸声传递过来。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剩下的等你到达目的地以后再与你详细讨论。记得收起你的武器，我们不是敌人。”

    “……我知道了。”与先前暴躁声线听起来截然不同的嗓音轻轻说道，微弱到几乎低不可闻。若不是开了公放，可能连凌霄都很难察觉到这种程度的音量。

    对面的人显然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一改听不进凌霄话语的状态，冷静且富有条理地说道：“我会按照原速度在大约一天之后与你们相见。届时我会收起自己的武器，保持安全距离与你们沟通。希望你也能仔细考虑，找到更加有用的条件来说服我改变自己的想法。”

    “希望我们都不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甄令潇面无表情说完，果断地挂断了通讯。

    已经丧失身体掌控权的甄令满依旧在脑内十分不甘心地大声叫嚷：“前面一定是陷阱！潇潇你绝对不能被杜凌霄那个看上去脑子就很好用的家伙骗了啊！她一定是在驴我们！绝对！先前在同一个队伍里的时候她就什么都知道样的，连武器都能和你聊那么久，甚至还能和我说上几句！这绝对是她早有预谋！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甄令潇低下头，在通讯器屏幕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微微下垂的红黑眼瞳与无精打采的眼神使得这张原本看上去分外张扬的脸，在此刻显露出几分颓废与慵懒。仅仅只是轻微的表情变化，便将这张帅气脸庞上所有的锋芒毕露与张扬之感全部消融，只剩下半死不活的颓丧，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甄令潇试探性伸出自己的脚，开始在杂草丛生的环境中赶路。她很快就掌握了能够最大程度节省体力的方法，原本有些歪斜的步伐也因此得到了有用的调整。

    脑内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歇：“让我来啊！让我来！潇潇你都这么累了让哥哥来赶路吧！你不是还没有休息好吗？你慢点慢点呀！杜凌霄都说了不急可以让你慢慢走了，你可千万别累着自己了！”

    甄令潇终于在挂断电话后，说出了搭理甄令满的第一句台词：“你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

    甄令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