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你们推测即便是哥哥，也无法在灵魂与肉|体融合下进化成新生命。”江云光握着自己的剑柄，遥遥注视着冯舞清，“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事情，并不能成为交易的对象。”

    冯舞清胸有成竹，没有露出丝毫动摇，继续自信地说道：“别急啊云光，我的话还未解释完呢。经过移翠院多年以来的研究以及林语莲死亡的案例，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江云章的灵魂不足，无法支撑他完成生命完整化。魂书族的人形幻象本就是为了补足一部分血肉而形成的完整躯壳，可惜的是江云章作为生来便拥有血液的人，人形幻象诞生出了心脏，转换了一部分灵魂的强度。使得他的灵魂比起普通魂书族成年人还要弱上几分。”

    凌霄若有所思开始观察起江云章的状态。

    正在分神通过绘画来平息自己情绪的江云章一个不留神差点用自己的笔戳破画布，只能心有余悸暂时停止了自己手上的动作。他装作也对冯舞清话语内容感兴趣的模样，这才没有对凌霄的目光做出什么奇怪的反应。

    由于他对刀赤城以及这个世界的归属感并不强烈，大部分时间都在劝阻同位体不要随意牺牲自己的性命。因此在确定自己暂时安全的情况下，他依旧沉浸在与凌霄相认的愉快之中。甚至绘画都只是他为了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的道具。

    “海水只是一种催化剂，转化为灵魂能量的速度肯定不及血墨互换的速度，他的身体在接触了海水以后，体内的血液会被刺激到立刻活跃起来吞噬灵墨能量，而灵魂本就不足会导致体内彻底失衡，随后加速进入那些失去理智墨兽的状态。”

    冯舞清此刻视觉尽失，再也看不到众人脸上的表情。但她能够从听觉和感官上察觉自己面前的四人此刻一定是认真聆听着自己话语的状态。她对自己的进展还算满意，因此即便是处在见不到一丝光明的黑暗之中，也生出了几分愉快。

    她故意在说到江云章会遭遇的危险事情时停顿了片刻，只可惜几人过于冷静，她没能得到什么想要的反馈。

    “这种时刻，就不得不感叹我们魂书族的伟大了。”冯舞清表情遗憾，没有再故弄玄虚卖关子，“我们与墨兽最大的不同便是我们拥有人形幻象，这也是锁定了魂书族躯体的一个重要因素，使得我们能够用正常的状态迎接必将到来的衰败死亡，随后躯壳分解留下本体魂书。因此作为魂书族的江云章并不会变成没有理智只会扩散灾难的血兽。”

    “至于他身上可能会发生什么，那就是我希望与你们交易的内容啦。”冯舞清笑眯眯地表示自己免费的情报到此结束，“其中包含了一部分林语莲女士的研究，我也是花了一部分代价千辛万苦才拿到的东西，可不能就这样白白送人了。”

    “林语莲女士作为江云章的生母，她的研究资料若是有继承人也应该是江云章吧。”凌霄的表情并无动摇之色，“你们在对方死去之后还要将这些与她的孩子隔离，不觉得自己有些太过贪心了吗？”

    “我也觉得呢，凌霄要骂就骂移翠院好了。”冯舞清点头赞同，“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哦。毕竟我不属于江云章的医疗团队，与何伟铭也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能够得到这些知识完全是靠着我自己的本事。”

    “移翠院许诺江家会帮助江云章适应自己的身体并保住他的性命，原来你们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欺上瞒下的啊。”即便已经清楚移翠院的所作所为，江云光依旧没有忍耐住自己的情绪，“还好姐姐和母亲早就开始计划要和你们解除合作了。”

    由于江云章的默认，江云光此前一直以为哥哥只是由于身体特殊需要经常去移翠院治疗身体，从未多想。直到最近移翠院与刀赤城发生冲突，才意识到他们一直以来向自己隐瞒了这么多事情。

    但她更清楚现在并不是找自家人算账的时候。要怪只能怪嫌弃内务和杂事麻烦，一心只钻研战斗，连家人身上的事情都没能发现的自己。

    “但是相关研究有林语莲女士和白纸先生本人的授意，就算江家不允许，也没有什么用吧？”冯舞清十分有底气地说道，“白纸先生可是同意了所有与血液的相关研究的。”

    已经翻看完相关记忆的江云章在众人的目光下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毕竟这是江家收养我的目的，也是我生母创造出我的目的。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刚才还在嘲笑他心里只想着凌霄的同位体由于心虚，现在已经如同不存在一般的安静。

    冯舞清粲然一笑：“我说得没错吧？所以剩下有关于林语莲女士的消息，作为情报已经够格了吧？这些消息可是重中之重，我敢保证不止江家和白纸先生不知道，就算是现在崭露头角风头正盛的叶医生都不知道。”

    凌霄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语，而是看向了江云章：“事关你的母亲，交给你决定也最为妥当。”

    何伟铭的情报对他们来说已经知晓了差不多百分之九十，之所以用他和冯舞清交换也主要是想要多几重保险，还有增加冯舞清选择透露甄令满消息的概率。倘若能够换到林语莲女士的相关信息，倒是稳赚不赔。

    无论是同位体还是江云章都拒绝不了这个机会。他们实在是对于已经从自己记忆里消失的生母拥有太多好奇，也实在是思念那个人早已经消散的背影。在同位体的默认下，江云章做主应下了这个交易：“我同意了。”

    他握着自己的画笔，在过于剧烈的心跳声中，牢牢盯着距离自己不远处有些狼狈的冯舞清。

    “我就知道白纸先生是个爽快的人。那么我也就遵从契约精神，对关于林语莲女士的情报无言不尽啦。”冯舞清十分满意地说道，“白纸先生接触海水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之所以会扯到林语莲女士，自然是因为她是上一个体内拥有血液且为了研究主动赴死的人！”

    冯舞清特意加重了自己的语气，用来表示自己对前辈的尊敬：“关于血兽以及魂书族死亡的研究，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真可惜那时候我没能和林语莲女士共同工作，否则我能少走多少弯路！有这么一位愿意无私奉献还天赋异禀的同事实在是太令人羡慕了。何伟铭说到底也不过是拾人牙慧的家伙。”

    “请讲重点。”凌霄打断了冯舞清的情绪抒发。不用想就知道冯舞清正在故意拖延时间，因为对方大概很期待江云章能够露出什么有趣的兴趣波动，因此刻意为这位主角的情绪酝酿留出了足够的时间。

    “好的好的。”冯舞清满口答应，“林语莲女士似乎在创造出白纸先生以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创造出了什么样的生命。白纸先生体内的血液注定了他的与众不同，很可能衰败时也与正常的魂书族截然不同。林语莲女士认为自己作为创造者，需要对白字先生的一切负责，包括让对方无忧无虑的离开这个世界。因此她决定用自己的死亡作为一场实验的开端。有了她在前，为白纸先生遗留下来的实验数据足够长大后的白纸先生自己选择自己的命运。”

    “虽然移翠院对外宣称林语莲女士得了不治之症，由于墨水五区的后遗症才很快离世。但实际上这是林语莲女士在体内血液浓度急速上升后的主动赴死。她在联系好江家将白纸先生托付出去以后，用自己相对而言含量较少的血液作为引导，进行了一次魂书族含血液特殊人形幻象死亡的秘密实验。实验结果是她以人形幻象衰败的模样达成了正常的死亡结果，即便最后她体内的血液含量达到了血兽的标准，她也依旧以人类的姿态死去了。”

    这才是何伟铭为何能够心安理得开始研究江云章尸体该如何分配的原因。因为他早就已经通过一场数年前的实验，知晓了江云章在死后一定会拥有完整的人类尸体，而不是发生其余危险的变化。

    “由于林语莲女士身上得到了非常可观的数据，才导致了白纸先生身上实验的进度飞速，很快就引导白纸先生正确进化出了最重要的心脏。”冯舞清长篇大论了半天，终于得到了自己所希望的负面情绪变化，语调也立刻变得轻松起来，“再加一条附送消息，白纸先生死亡，对移翠院来说也有相应的研究价值哦。”

    冯舞清勉强收敛了一下自己嘴角荡开的笑意。因为她已经精准地感知到了江云章沮丧而悲伤的复杂情绪。只不过她的面部依旧朝向着凌霄，希望能够感受到自己所期待的动摇。

    然而她的目标依旧保持着分外平静的情绪。

    在意识到冯舞清与自己旧识之间的区别之后，凌霄便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以客观的态度冷静分析冯舞清话语的缘由以及她的终极目标。冯舞清与这个实验之间的纠缠比凌霄所想象的还要深刻，应该还有不少冯舞清尚未提及的细节掩藏着与她眼瞳相关的秘密。

    她抬手拍了拍江云章的肩膀，算是安慰对方起伏不定的情绪，思绪却已经飘到了极远的地方。

    难道冯舞清也在算计江云章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