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绑架别人的时候倒是挺会说话，他怎么不直接用自己的性命为科学研究做贡献？”江云光冷笑一声。倒是显露出几分与江云天高调嘲讽旁人时的姿态。

    “我们江家可不欠这个人任何东西。移翠院的研究资金也有我们家一份。”

    江云章不是自己的同位体，自然丝毫没有受到何伟铭发言的任何影响。因此他一边点头赞同江云光的发言，一边在内心斥责意志力不坚定的同位体。以移翠院和何伟铭的野心，就算同位体如他们所愿自杀，也绝对无法改变任何事情，不过是白白牺牲，为他人的成果做嫁衣。

    死亡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移翠院那边喜欢异想天开的倒还真是不少。实在不行赶紧让杜小姐那个叫叶青山的朋友篡位吧。”江冥蝉想要一劳永逸，“这几年他们正事一件没做，公布的研究结果和论文还都是叶青山的功劳。怪不得现在舆论和高层都偏向云苍城呢。不行就赶紧下台。我想清理垃圾已经想了很久了。”

    凌霄对他们后续的内政安排并不感兴趣，只是拉开自己的通讯列表希望自己的朋友们能够盯紧何伟铭等人的行踪。以她对何伟铭为人的了解，那些发给江云章的长篇大论全部都是发自内心，这个眼里只有科学研究没有人性的家伙恐怕已经和刘应水一起下定决心，想要研究江云章的特殊体质和死亡方式了。

    所谓的科学狂人骗过了所有人也骗过了自己，真情实意认为为了研究，就应该送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去死。他对江云章的感情越是深厚，就越发觉得自己为了科学牺牲重大。

    凌霄忍不住在心里嘲讽地笑了一声。牺牲别人的性命，功劳倒被算到何伟铭身上来了。还有藏在何伟铭身后的刘应水，从头到尾都是利用特殊体质的患者达成自己的目的，倒是装得十分想念梅凝海。两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怪不得能够凑到一起去。

    越野车行驶入中部地区，随着健壮树木与满目绿意的加剧，江云光交给了凌霄一个新任务：“现在的地段有中型墨兽出没，容易影响到车辆的直线前进道路。如果感觉到有墨兽的气息靠近，记得拿书页武器驱赶。它们有时候会被加速前行的车辆吸引。”

    凌霄当即召唤出了自己的长枪。墨水区的车辆限速是为了远离墨兽，这样基础的知识她在刀赤城的教学课程中早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飞快从窗外后退的景色让人来不及欣赏便已经化作幻象消散，凌霄分神用长枪拦住了企图跟着车辆前行的野鹿，同时通过自己的通讯器随时监测移翠院一方的动向。

    叶青山凭借着自己的优秀能力成功混入了何伟铭的团队。他们似乎一通胡乱分析后找到了叶青山与林语莲之间的某些共同点，于是出于无法拒绝下一个林语莲带来的好处，应允了叶青山的申请。倒是主事的何伟铭一直用一种遗憾的目光注视叶青山。

    叶青山对旁人的情绪十分敏锐，自然不会忽视何副院长的情绪变化。他毫不犹豫将这些情报转头卖给了凌霄，并借着桃正谦的技术发掘到了何伟铭的真实意图。

    凌霄先前的推测可谓是八九不离十。

    这位自诩为了科学与真理献身的医生果真打着将江云章放入海水区的妄念，并借着墨水区的材料研究出了一套能够在环形光河中完美隔绝能量不受影响的系统，用来偷渡江云章。为了完成自己所谓的海树墨三者能量大结合，他假装自己是为了光河列车的稳定运行才研发出了新的技术，并将刀赤城与移翠院之间的光河列车作为实验，用上了他研究出来的系统。

    可以说他们已经做好了接下来的所有准备，只是守株待兔等待着江云章进入人类活动区域。

    刀赤城与移翠院之间的往来移动本就因为刀赤城调墨仪式增强了魂书族体质的原因，不经常出现海莫互斥现象。大部分人都能够安安全全经过候车室的事先能量检查。因此并没有人发觉这两个城池的能量系统已经静悄悄发生了转变。而用刀赤城不经常发生互斥现象的借口也能解释为何要更换此地的系统进行实验，毕竟这样一来出现问题的风险也更小更可控。

    叶青山还在何伟铭的废弃计划中找到了江云章的解剖图。显然这是已经被他们放弃的计划，因为他们没有办法保证在江云章死亡之后究竟会发生哪些变化。如果他的残肢没有血液存在，那么将江云章提前杀死反而会导致功亏一篑。他们没有必要冒如此大的风险。

    凌霄读着完全不把江云章当做一个人的实验计划，眉头立刻狠狠地皱了起来：“他们竟然考虑过把江云章分批次运往海水区的计划。”

    正在警惕前方动向的江云光握紧了方向盘，有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听觉：“是我想的那个分批次吗？”

    她迅速听懂了凌霄的话中话。

    凌霄沉重地点了点头：“比如说手臂扔在哪里之类的……”

    这样完整的计划显示出了方案主人的曾经确实想要将其变为现实，也透露了他们的备选方案。

    “我大概明白了何伟铭的打算。”凌霄将通讯器递给江云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先确认能否直接将江云章带往海水区，如果失败就直接在墨水区动手。触碰了海水之后很大概率根据他们的推测直接死亡，而剩下来的事情他们依旧可以继续研究。”

    江云光猛地抬起了头。

    “是的。如果剩下了什么东西，他们依旧能够抢夺之后投入海水区。”

    魂书族人形幻化的衰败并没有那么迅速。在死亡七天之内都会保持着生前的姿态，只不过轮廓会一点点变淡，最终消失在空气之中，徒留下安静无息的魂书族本体。

    如果死亡后的江云章能剩下人形幻象或是魂书本体，依旧是能够使用的上好素材。

    凌霄的情绪起伏实际上并没有江云光那么剧烈。因为她早就已经知道了何伟铭和刘应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根据双方的思路顺利推测出他们的计划。考虑到这个平行世界何伟铭与林语莲年龄相近，凌霄甚至猜测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将对林语莲的嫉妒转移到了江云章身上。

    毕竟这个伪君子从来做不到林语莲那样真正为了研究能够付出一切代价。

    刘应水隐藏在幕后可以等着事情结束再一块清算，但计划发起和执行人可就不能这么简单放过了。何伟铭既然这么想要研究血液的话，倒不如自己效仿一下林语莲，看看这种变化会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也免去了找旁人研究的麻烦。

    凌霄转眼便构思好了计划，在江云光面色阴沉与江云天互通消息的空隙，再次拿起了自己的通讯器。

    “关于分批次的事情，还是等事情结束再告诉江云章吧。”江云光开口说道，“现在联络他们的话没办法避开江冥蝉，两个都是急性子，我有点担心他们情绪上头。”

    她自然十分了解自己的两个哥哥，情绪稳定方面完全没办法和江家姐妹媲美。所以她能够立刻通知姐姐相关信息，却不敢保证两个哥哥听完以后在墨水五区保持镇静。毕竟何伟铭已经连江云章的尸体该怎么利用都考虑清楚了。

    “当然。”凌霄理解江云光的顾虑，很放心将事情交给她和她姐姐安排，“我准备试一试能不能让何伟铭也进入墨水区腹地。”

    她向着江云光摇了摇自己的通讯器：“等我的好消息吧。”

    …………

    叶青山聚精会神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甚至带上了移翠院发放的眼镜来隔绝移翠墨水对自己的视觉加持，用来屏蔽外界的声音。

    坐在他另一边喝着咖啡悠闲翻看着报纸的中年男性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随意应了一声工作人员的告别。清冷的办公室很快就只剩下他和正在勤勤恳恳工作的叶青山。于是他不经意开口说道：“小叶，别盯着屏幕了，你也来休息一下吧。”

    “谢谢，但不用了副院长。我还不累。”叶青山礼貌的拒绝道，并牢记凌霄给予自己的提示。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演技不行，因此需要用上自己正在研究过程中的资料来辅助自己的表演。他在看向数据室会下意识认真计算，从而流露出一派认真的模样。

    凌霄告诉他这样可以糊弄心不在焉的何伟铭。所以他不敢懈怠，一边计算数据一边按照凌霄的吩咐进行回话。

    “看着数据按照我计算的结果显示出来挺有成就感的。”叶青山解释道。

    何伟铭勉强忽视了他之前的拒绝，认为他说得还算有道理。

    叶青山像是想起了什么，随意说道：“可惜我的体质没办法去墨水区，不然我也能够亲眼见证实验的变化了。”

    他这句抱怨由于演技很差听上去没什么感情起伏，但偏偏因为这样不走心的一句话，显得并不刻意，而是工作途中的一句无心之言。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也不对。”叶青山又改变主意，亲口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林语莲前辈都能够进入墨水五区研究，没有道理我做不到这件事情。”

    他的眼睛牢牢盯着不断冒出数据的屏幕：“等研究结束我就去申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