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舞清没能对上凌霄的眼睛。她再一次因为好奇而心潮澎湃：“原来凌霄你才是那个一直以来都在演戏的家伙！你是不是早就察觉到我身上的异常了？从哪里？”

    话题之外的江云光尝试跟上两人的交谈步调：“你们的意思是舞清除了要监视我哥以外还要监视凌霄？”

    凌霄不会错过这个从冯舞清嘴里撬出情报的好时机，毕竟现阶段她们二人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叶青山作为相当有价值的研究人员，冯舞清说不定也需要叶青山脑子里的知识来达成目标。

    “因为你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凌霄握着方向盘，“如果你愿意伪装的更好一些，你最开始就不会带上墨镜。”

    她顺带抽空回应了江云光一句：“就算我是积紫城未来继承人，也用不到你和江云章两个人来保驾护航吧？所以把我和江云章放到一起比较方便他们的管理。”

    冯舞清一眨也不眨注视着凌霄的背影：“只要我和叶青山达成合作，这件事就会变得异常简单。但是你呢？我都已经快要在你面前把胸膛都剖开了，你却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你的目的。”

    这让冯舞清不知该如何拿出凌霄拒绝不了的筹码。

    “我的目的很简单。”凌霄打开了车窗，任由鸟雀清脆的啼鸣声传入车厢。她在微风吹拂中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并始终注视着前方。

    “我只是想要解决一切可能危害到城市安全的隐患，以及帮助我的朋友而已。”凌霄没有回望冯舞清的眼睛，“叶青山的价值决定了你们尚且做不到完全控制他，而我的地位也决定了你们无法左右我的想法。顺带一提，魂书图书馆对过于久远的文字资料查询留有记录，而我不巧是一个会做好万全准备的人，在来墨水区之前就检查过与墨水区相关的文字记载。”

    “上一个浏览过《移翠城早期发展史与墨水区信仰》的人是在两年前，隶属移翠院。把涤墨教从历史里翻出来的人实在是太好查了，江云天早就参加过积紫城的调墨仪式，说不定现在都已经计划着将那些人一网打尽了。”

    江云光被自己姐姐的名字吸引去了注意力：“同意，涤墨教之类的邪门东西不可能动摇姐姐的位置。这对她而言小菜一碟。”

    冯舞清两手一摊：“我当然清楚云天的厉害，所以才懒得掺和。云光原谅了我，不也是因为我没有真正做出超过你底线的事情？”

    她终于将自己做过的事情光明正大放在了自己与江云光中间：“你信任我不会背叛自己的利益，倒也是牢固的信任。”

    “我才没有原谅你。”江云光看向窗外，“我只是暂时没有监视江云章的更好人选而已。”

    “我和你之前的情谊还比不过堪堪相处了半个月的凌霄吗？”冯舞清丝毫没有露出什么和朋友产生分歧的沮丧，反而又往裂缝中洒下了一把火，只盼着火能够烧得更旺，烧出好看的颜色。

    “你们可以回到安全区之后继续讨论彼此间的感情问题。”凌霄没有放任冯舞清刺激江云光，“或者冷静一段时间也可以。云光和我去移翠城提交任务，但你应该短时间内无法离开刀赤城吧？”

    冯舞清作为移翠院安插在刀赤城中的棋子，显然需要在关键时刻发挥关键性作用。日常行动也并没有太过自由。

    冯舞清默认了凌霄的推断：“那我就被你们两个丢下了。你们好狠的心。”

    凌霄和江云光都没有回应她的指责。

    之后他们一行人顺顺利利回到了刀赤城。五彩斑斓生机盎然的绿色世界逐渐在他们的视野中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代表人类文明的建筑与环境。时隔半个月，凌霄再一次见到了刀赤城威严雄壮的城墙，以及人类领地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安心感。

    对血兽的戒备使得回城的检查十分繁琐。穿过侧门迎面而来的便是数十道检测机关。工作人员在专用仪器前仔仔细细扫描过了他们带回来的所有东西，这才确定了安全。凌霄收回自己的魂书拓片，从车上下来暂时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有些僵硬的身体。

    他们在上午抵达了刀赤城，导致当天还有不少可活动时间。凌霄和江云光在商量后决定立即出发前往移翠城。她们都是行动极为迅速不喜欢拖沓的性格，因此早早和队友们告别，开始准备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只是还没等凌霄和江云光商量好如何去往光河车站，江家低调的车就已经开到了她们身前。从驾驶座下车向二人鞠躬的司机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并帮忙拎上了二人的行李：“云天大人派我来接二位去光河车站。”

    江云光习以为常，为凌霄拉开了车门：“我姐姐就是这样，现在我们省事了。”

    人类的五座城池除了横穿墨水区以外，最便捷也是最经常使用的交通方式便是依靠环绕在墨水区外侧的光河通道。它依靠着环形光河建立，能够迅速让位于刀赤城渡灵树下的人类按照特定轨道移动到移翠城渡灵树下，省时省力，是五座城池之间最主要且最重要的交通方式。比开车横穿墨水区要快上将近百倍。

    在江家司机的带领下，凌霄总算亲眼见识到了魂书文明中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渡灵树。

    这座参天巨木将树叶下的高层建筑们都映衬得渺小起来，繁茂的枝叶遮天蔽日，似乎伸手就能触碰到炽热的太阳。顺着树枝蔓延出的椭圆形绿叶层层叠的堆积在一起，边缘处泛着和光河相近的金光，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泽，远远望去像是飘荡在天空中的金色云雾。渡灵树居高临下守护着人类文明的发展，作为生命延续的灯塔，为魂书族遮风挡雨，提供庇护，指引出了一条安全的生长道路。

    渡灵树所代表的生命源头会与每一个魂书族的魂书产生共鸣，因为他们正是诞生自渡灵树无穷无尽的树叶，幻化成形生长为人。亲眼见证渡灵树的高大让凌霄猛然惊觉自己身形的渺小，即便抬头也无法一览它庞大而无边的躯体。

    刀赤城全部人类活动区位于墨水区境内的地理环境，注定了刀赤城与位于墨水区海水区交界线上的渡灵树之间相隔较远。也使得凌霄最初感叹刀赤城城墙的雄伟之时，没能在层层叠叠文明的遮掩下看到渡灵树这个属于生命的奇迹。但是今日亲眼所见后，人类的城墙在自然的力量下也相形见绌，变得渺小而简陋了起来。

    光河车站的入口位于渡灵树粗壮的树根下方，来来往往的车辆穿行于此。江家的车很快通过检查被放行，穿过明亮的螺旋隧道来到了地下建筑层。入口大门的围栏拒绝了车辆通行，于是司机毕恭毕敬卸下了她们的行李，在叮嘱江云光记得向江云天汇报平安以后，驱车离开了地下车道。

    之后的购票流程十分简单，区别在于光河车站的车票是用于保护乘客自身安全的深海晶石。淡蓝色的晶体被雕琢成了树叶的样式，代表着她们此行的目的地移翠城。为了最大程度保护乘客的安全，不会被海墨互斥反应所侵蚀，因此车票没有顾及到便于携带的因素，拥有一定的体积，只最大限度满足了个人能量保护罩的需求。

    负责行李托运的江云光很快拿着凭证走了回来，坐在大厅的候车室里，表情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连屋顶雕刻着的刀赤城传统图案和特质的淡红色地毯都让她兴致勃勃观察了许久。

    “这么高兴？”凌霄坐在她身旁问道。

    候车室的位置数量与即将出发的列车相同，在人员到齐以后，工作人员关上了透明的大门，将候车室彻底变成了封闭空间。但好在这里的通风设备运转良好，凌霄能够感受到地下特有的阴冷空气中混入了植物的清香。

    “因为我之前都是在墨水区活动，很少去别的城池，也很少坐光河列车。”江云光翻看起自己从服务台拿来的流程介绍手册，“我都快忘了上车前还要检查了。”

    “尊敬的乘客您好，现在即将进行光河环境模拟实验。我们将调整候车室的灵墨能量浓度，以此来检查隔离用品的生效状况以及乘客个人体质需求。请感到不适的乘客立刻按下座位右手边的按钮，工作人员会立刻前往，解决您所遇到的问题。海墨互斥现象会因为每个人体质的不同造成不同程度的影响，请您一定要以自身安全出发，如实反馈您的感受。”

    广播声回荡在房间内部，在重复了第二遍之后，传来了机器启动时的微弱震动声。凌霄注意到自己手里的车票立刻散发出了淡蓝色的光晕围绕在自己周围，抵挡着来自外界的能量压力。

    铺在地面上的淡红色地毯犹如潮水一般波动了起来，翻涌而上金色的光圈。属于灵墨的能量开始在候车室中缓慢增加。

    灵墨特殊的气味彻底吞掉了植物的清香，将整个空间都笼罩在了自己的掌控之中。凌霄能够明显感知到外来的能量正在对自己的身体展开试探性的入侵，随后很快被深海晶石的能量拒之门外。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群们立刻安静了下来，为了自身安全开始严格感受自己的身体状态。接受过刀赤城调墨仪式加持的魂书族似乎也在抵抗能力上得到了显著加强，凌霄注意到这间候车室里红色眼瞳的人们完全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反应。若是在她自己的积紫城，八十人左右的候车室起码会有一个人因为浓烈的灵墨能量产生头疼等不良反应。而普遍的解决方案便是加强隔离，为感到不适的乘客提供更加高级的深海晶石屏障。

    江云光应该是在高浓度能量环境中最为自在的人了。经常出入墨水区导致光河列车的环境模拟对她而言几乎毫无影响。她依旧兴致勃勃浏览着阅读手册上的介绍，看到有趣的地方还会指给凌霄看，并且小声评价道：“积紫城的车票真好看。”

    凌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淡紫色的书籍晶石确实给人一种品味高雅的感觉。她也很快适应了有些沉重的空气氛围，并没有产生头疼或是体温异常等负面影响。

    在等待了五分钟以后，广播的声音再次响起。

    “列车已就位，请确认自己状态良好的乘客通过大门，有序上车。”有些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安静候车室里，“此次光河列车将从刀赤城出发，前往移翠城。上车后突发不适的乘客请按下车座扶手处的呼叫按钮，乘务人员会立刻前去提供帮助。希望您能拥有一趟顺利而愉快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