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警局里,秦聿风坐在办公室边吃着盒饭边抱怨:“我说你可真会给我找事情做,累了几天了,我才刚要回去休息,你就让我查这个查那个。怎么,你对这案子还有疑虑?”

    “不是给你带了吃的吗?”程述理直气壮地指了指桌上胡乱排开的外卖盒:“再说了,我就不信你没有疑虑。”

    秦聿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祝好知道最近几天查到的信息程述都会同步反馈给他,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刑警,他应该也察觉出端倪了。

    这会儿技侦正在忙活着调查叶怡然的交易记录,等待过程中,程述俨然把秦聿风的办公室当成了自家卧室,霸占了一整张沙发躺得四仰八叉。

    祝好不想跟他挤在一起,只能坐在沙发扶手上。

    秦聿风看不惯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伸出长腿踹了他一脚:“老程,好人做到底,去买几瓶喝的回来。”

    他懒洋洋地对祝好扬了扬下巴:“小助手,发光发热的时候到了,去给秦警官买几瓶喝的。”

    秦聿风啧了一声:“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使唤起女孩子来那么心安理得,大晚上的让她一个人出去安全吗?”

    “警局附近都不安全,整个淮江市还有安全的地方吗?”嘴上这么说,程述还是不情不愿起身伸了个懒腰。

    “别啰嗦,赶紧的。”秦聿风往他屁股上招呼了一巴掌:“别忘了买外头为了你加班的那几个兄弟的份。”

    程述嘟囔着往外走:“什么叫‘为了我’,说得好像案子破了会给我发奖金似的。”

    门关上后,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他走远,秦聿风突然轻笑了一声:“祝小姐,你有没有觉得老程好像变了。”

    “变了?哪儿变了?”

    祝好把这这句话咂摸了好几回,也没明白他的意思。

    “怎么说呢……”秦聿风咬着筷子,似乎是搜肠刮肚思考着形容词:“就是变得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

    又转头问祝好:“你觉得呢?”

    祝好想也不想就摇头:有吗?明明跟第一次见面时没什么两样,毒舌、傲娇,性情古怪,永远让人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唯一不同的是,她从之前时不时被他气得半死,到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把他怼到无言以对了。

    她撇了撇嘴:“如果你觉得他变了,就只能有两个原因:要么就是你工作太累产生了幻觉,要么就是他给你下了什么降头。”

    秦聿风“扑哧”笑了一声:“也是,现在你是跟他待在一起最久的人,你说他没变,那他肯定就没变。”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祝好,又让她想起了饭桌上的对话。

    她每天跟程述呆在一起,他真的没有对自己起疑吗?那些看似漫不经心的话,究竟只是随口一说,还是在试探她?

    不论如何,搬出去这件事儿刻不容缓。

    抱着胳膊思考了一会儿,她问秦聿风:“秦警官,你知不知道哪里能租到便宜房子?面积不用太大,能养猫就行。”

    秦聿风愣了一下:“在老程那儿住不惯吗?还是他做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儿?”

    “没有没有,就是……”祝好随便胡诌了个理由:“总在他那儿赖着也不太好,你想吧,万一他以后有了女朋友,我住那儿那多不方便。”

    似乎是觉得有道理,秦聿风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问道:“租房子倒是不难,不过你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证件吗?我记得当初送你进医院时,并没有在你身上找到身份证之类的东西。”

    “身份证?”祝好怔住了,随口应道:“我、我也不记得了,可能是弄丢了吧。”

    秦聿风一拍大腿:“说到这个我才想起来,之前想帮你再查一下身份信息的,没想到案子一件接一件,差点给忘了,不如现在就……”

    说着就把盒饭搁到茶几上,拖动椅子来到电脑前。

    祝好浑身一激灵,糟了,这怎么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呢?

    当时他只问了自己是不是淮江市本地人,后来忙着查案也就没再深究。如果这时候发现她的身份信息还是一片空白,他一定会产生怀疑。

    情急之下,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一把抓住秦聿风的椅子将他连人带椅拖离电脑桌:“算了算了,不用那么麻烦,秦警官你你你你先吃饭吧。”

    说完又往前跨了两步拿起桌上的盒饭塞进他手里,顺势用身体挡在电脑前。

    这一套操作看似行云流水,实际上明眼人都能从她慌里慌张的表情看出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掩饰。

    看着秦聿风捧着盒饭,一脸疑惑而欲言又止的神情,祝好脑门子上渗出一层细汗,心想完了,玩脱了,早知道就不提这茬儿了,万一他真的细究起来该怎么解释?

    该死,这破游戏为什么不能读档重来?

    正当她在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应对方式,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秦聿风把盒饭放回桌上,说了句“进来”。

    祝好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得救了。

    进来的是个警员,满脸疲倦,却遮不住喜悦之色:“秦队,查到了,两天前叶怡然曾往一个账户上汇了30万元,账户的主人名叫张兰,正是方诗言的母亲。”

    程述刚好提着一袋饮料回来,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红牛扔给来汇报的警员,笑了笑:“怎么样,老秦,这班没白加吧?”

    秦聿风没理会他,三两口扒完了盒饭,对着警员一挥手:“去把叶怡然带回来。”

    又补充道:“她家有个孩子,注意方式,別吓到小朋友。”

    *

    坐在审讯室里的叶怡然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只问了句吕可在哪儿。得知看在程述的面子上,陈太会暂时把吕可带回家住几天后,才放下心来。

    秦聿风给她倒了杯水:“叶怡然,我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

    叶怡然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铐,已然知晓了自己的命运,自嘲地笑了一下:“其实从诗言被带走那天,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查到我的。”

    秦聿风坐回审讯桌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说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怡然抬起水杯抿了一口水,幽幽低叹了一口气。

    “小时候我家里很穷,从记事起,家里就只有我跟奶奶相依为命。那年我刚上初中,那天县里突然来了一位企业家,给学校捐赠了一批物资。作为贫困生代表,我被学校派去给他颁发荣誉证书,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吕宏远。”

    “当时他三十多岁,穿着一件看起来很昂贵的大衣,笑得很和蔼,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叔叔。颁奖的时候她悄悄跟我说,让我晚上跟他们一起吃饭。我一个十几岁的乡下女孩从没想过还能和校长、企业家甚至是县长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拘谨得不行,吕宏远却没有摆架子,一直给我夹菜,陪我说话,还问我想不想到城里去读书。”

    “他说我又聪明又漂亮,不应该永远被困在这小小的县城里。我告诉他家里有奶奶要照顾,他跟我说没关系,他会替我打点好一切。他还拿出手机,给我看了城里高楼大厦的照片。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县城,照片里的东西我也只在电视上看到过,我心动了。”

    “第二天,他提着很多补品去了我家,拉着奶奶的手陪她聊天,说只要我跟他去城里,他会请人照顾奶奶,还会给家里盖一栋新房子。奶奶说我遇上了大好人,让我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后来的事,你们一定都知道了。”

    听到这里,祝好想起了方诗言的妈妈。

    她和叶怡然的奶奶都是成年人,真的会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吗?

    还是说,哪怕早就知道吕宏远的目的或许不单纯,也要拿孩子的命运去赌上一把?

    顿了顿,叶怡然接着道:“当初他第一次带着诗言回来时,我就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脸,我知道她正在一步一步踏进深渊,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这十几年里,我为吕宏远生下孩子,跟他结婚,都只是为了替他掩饰他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那些肮脏的败絮。”

    “我只是他树立好男人形象的工具,在家里没有任何地位。他不喜欢我化妆,我就从来没买过化妆品;他海鲜过敏,家里从来没吃过一顿海鲜;他让我别继续读书,在家里做个家庭主妇,我也只能照做。我想过离开,可是我没钱,没本事,也不想让可可跟我一起过苦日子,所以一直忍气吞声。”

    “直到前段时间,我突然发现可可有些不对劲。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不敢说,却偷偷告诉了诗言。诗言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跟我说出真相——”

    说到这里,一直克制着情绪的叶怡然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出声来:“吕宏远真是个人渣,可可是他亲生女儿啊!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怎么忍心做出这种事!!”

    祝好捏紧拳头:果然跟他们推测的一样,吕宏远不仅是个该死的恋童癖,还丧心病狂到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放过。

    秦聿风示意负责记录的警员给叶怡然递了张纸巾,看她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才接着问:“是你指使方诗言杀了吕宏远吗?”

    叶怡然落寞地盯着手里被她捏成一团的纸巾,微微点头:“是的,是我。”

    秦聿风又问:“如果我们没有继续调查,就这么结案,你是不是会选择永远不把真相说出来,让方诗言独自承担一切后果?”

    他话说得凌厉且不留情面,却一针见血。

    叶怡然目光微颤,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话:“其实我已经买好了出国的机票,本来想带着她和可可永远离开这里,没想到你们那么快就查到了真相。”

    “我不是想让她独自承担,只是不知道如果我不在了,可可要怎么办好。诗言是个好孩子,她一定会理解我的。”

    秦聿风冷笑了一声,极具压迫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真的是这样吗?叶怡然。”

    叶怡然猛地抬头,眼底的惊疑不定登时被无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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