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两年前,方诗言14岁,在小县城的一所普通中学念书。

    身为顶梁柱的爸爸在几年前因工伤意外去世,妈妈又患有严重的糖尿病,需要长期服药,定期注射胰岛素,无法外出工作。母女俩只能挤在一室一厅的家属房里,靠着爸爸厂里的赔偿款艰难度日。

    在一场盛大的家族聚会中,她第一次见到吕宏远,以及他身边年轻貌美的妻子和腼腆可爱的女儿。

    按照错综复杂的辈分关系,她要管吕宏远叫舅舅。

    妈妈告诉她,舅舅的事业发展得很成功,在大城市经营一家公司,据说这场聚会就是他为了团聚家族亲情而筹办的。

    觥筹交错的饭局进行到一半时,妈妈带着方诗言去了吕宏远那桌,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让她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

    在方诗言的印象中,吕宏远文质彬彬,说话也十分客气,并没有因为两家人的悬殊的经济地位而对她们表现出任何轻视。

    在得知她家的情况后,吕宏远提出可以资助方诗言到淮江市读书,这样方妈妈就能安心养病,也不用为了方诗言的学费而费心了。

    起初方妈妈只当他是客套,没想到第二天,他不仅提着礼物上门来探望,还表示自己会替方诗言把转学手续办好,并承担她在淮江市的所有开销。

    方妈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那天晚上,她摸着方诗言的头轻声说:“诗言,这可能是你唯一一次飞出小县城的机会了,你要好好把握。”

    方诗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向来是个听话的孩子,当天晚上就默默收拾好了行李,跟着吕宏远一家去了淮江市。

    吕宏远没有食言,他把她安排到淮江市最好的中学,给她买了新手机、新衣服,还时不时把她带回家吃饭。

    他的妻子叶怡然年轻、温柔又漂亮,做得一手好饭。比起“舅娘”这个称呼,方诗言觉得她更像是自己的姐姐,所以管她叫“小叶姐”。

    他们的女儿吕可性格内向,只有对方诗言才会敞开心扉。方诗言也很喜欢这个比她小几岁的妹妹,知道她朋友不多,只有一有时间就会来家里陪她一起画画、拼图。

    遇上他们一家人,方诗言觉得自己幸福又幸运。

    直到那一天——

    说到这里,方诗言沉默片刻,礼貌地小声问道:“警察叔叔,我有点口渴,请问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秦聿风点点头,示意负责记录的女警员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方诗言双手接过纸杯,道了声谢谢,轻抿一口目光落在袅袅升腾的热气上。

    过了许久,才继续开口。

    那天是吕宏远的生日,叶怡然做了一桌好菜。放学后,方诗言也如约来到家里,还用自己攒下来的奖学金给吕宏远买了一条领带作为生日礼物。

    吕宏远心情大好,在饭桌上小酌了两杯,不停夸赞她懂事。

    饭后,趁着叶怡然带吕可出门买东西时,吕宏远把方诗言叫到房间里,从衣柜拿出一个大盒子,说也要给她送个礼物。

    方诗言有些奇怪,明明是他的生日,为什么要给自己送礼物呢?

    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地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套白色的泡泡袖连衣裙,蓬松的大裙摆上装饰着粉色的蕾丝和缎面蝴蝶结。

    “这是洛丽塔风格,喜欢吗?”吕宏远笑眯眯地看着她。

    其实方诗言不喜欢这种太华丽的服饰,但她向来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于是乖巧地点头道:“喜欢。”

    “那你换上,让舅舅看看合不合适。”

    方诗言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转身进了卫生间,把裙子换上了。

    第一次穿上这种衣服,她浑身不自在。从卫生间里出来时,看到吕宏远半躺在床上,手撑着脑袋,眼神迷离。

    他抬手示意:“别扭扭捏捏的,转一圈。”

    方诗言缓缓转了一圈。

    吕宏远又对她招了招手:“背后的蝴蝶结没系好,你过来,舅舅帮你整理一下。”

    方诗言捏着裙角,僵在原地:“不用了舅舅,我自己来就行。”

    一向温文尔雅的吕宏远突然像换了个人,拍着床怒喝:“我说了让你过来!”

    这突然一声吓得方诗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舅舅,你别这样,我害怕。”

    吕宏远起身一把抱住她,不由分说将她扔在床上,死死压在她身上,浓重的酒气喷洒在她的侧脸。

    他边在她身上摸索,边喘着粗气说:“诗言,你太漂亮了,舅舅真的很喜欢你。”

    方诗言全身颤抖,大脑一片空白。她想将吕宏远推开,可这个平时和蔼可亲的舅舅此刻却如同一座巨山,压得她几近无法喘气。

    她带着哭腔低声说:“舅舅,小叶姐和可可马上就回来了。”

    吕宏远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如同久未进食的野兽捕获了一只出生不久的小鹿,眼里满是贪婪:“舅舅为你做了那么多,还给你妈妈出钱治病,你难道就没想过要报答舅舅吗?”

    她的眼泪挣扎着溢出眼眶:“舅舅,我将来一定会加倍报答您的。”

    吕宏远微笑着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我喜欢你,我要你现在就报答我。诗言,难道你还想回到从前那种生活吗?”

    方诗言怔住了。

    吕宏远在她耳边呢喃着一些污言秽语,滚烫黏腻的手从她的大腿缓缓往上游移。

    她闭上眼睛不再挣扎,也没有哭泣。

    吕宏远像一只沾满粘液的爬虫,肆无忌惮在新鲜饱满的蜜桃上蛄蛹、蠕动,而她只是强忍疼痛,瞪大双眼望着天花板,一声也没吭。

    “这是强|奸,你为什么不报警?”

    听到这里,负责记录的女警员忍不住问了一句。

    方诗言垂下眼帘,轻轻摇头:“我……我不敢,他威胁我,如果不乖乖听话,妈妈就没办法继续治疗,我也不能上学了。”

    秦聿风皱了皱眉:“所以你才要杀了他?”

    方诗言低声辩解:“我没有杀他,他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方诗言,如果我们没有证据,你是不会坐在这里的。”秦聿风起身把几张资料摊开放在审讯椅前的小桌板上:“经酒店证实,推拉窗的锁平时都是扣上的,我们在锁扣和玻璃上都发现了你的指纹,说明窗户是你故意打开的,对吧?”

    她到底还只是个高中生,眼界和阅历并不丰富,又或许是她向来不善于撒谎,秦聿风刚把证据摆到面前,她立刻满脸通红垂下头,似乎是为刚才的谎言而感到羞耻,随即很快就承认了。

    “我实在不敢反抗,又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我不知道怎么办,没有别的人可以倾诉,又不敢告诉妈妈,所以……所以我只能杀了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止住了眼泪,神情呆滞,像一具木刻的人偶。

    方诗言描述的作案过程跟程述推测的大差不差。

    她来过这家酒店许多次,每次都是吕宏远先开好房等她,所以她从没在酒店登记系统里留下过信息。

    她记下了酒店摄像头的位置,在无人的巷子里换上提前准备好的风衣和帽子、墨镜,遮挡住了自己的面部特征。进了房间后,趁着吕宏远洗澡的功夫,她偷偷打开了推拉窗的锁扣,最后在他毫无防备之时突然把窗子打开,抓住他的双腿往上一抬,他便带着那一身肮脏的罪恶永远跌入了地狱。

    做完这一切,她又换上那一身装扮,从计划好的路线离开了酒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了吕宏远家。

    最后方诗言对着秦聿风颔首,再次道歉:“对不起,警察叔叔,给你们添麻烦了。如果可以的话,替我跟妈妈说声抱歉,我让她失望了。”

    祝好觉得胸口像是灌了把冰碴,扯着心脏沉甸甸往下坠。

    她退出监控室,靠着走廊的墙缓缓蹲下,把脸埋在膝盖里,长长地吁了口气。

    方诗言虽然是施害者,但同时也是受害者。

    她本可以拥有闪闪发光的未来,却因为亲手了结残害她的禽兽,同时也将自己推下了深渊。

    祝好承认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做不到铁面无私、不讲人情,更没办法从容冷静地去面对那些隐秘而惨痛的经历。

    她甚至觉得吕宏远死得太轻松,恨不得把他的尸体从冷冻柜里拖出来,再从18楼推下去一次。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片刻后,一双熟悉的黑色工装靴停在她面前,鞋面上还有几道猫爪留下的抓痕。

    祝好抬起头,看到程述眼珠子向下睨着她,两只手指夹着一张纸巾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戒备地瞅了他一眼,提防他随时出言讽刺。意外的是,他竟然什么也没说。

    她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纸巾:“我没哭,就是心里有点难受。”

    说完装模作样地擤了把鼻涕,把纸巾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程述淡淡地嗯了一声:“走吧,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家睡觉了。”

    祝好扶着墙站起来,捶了捶蹲久了有些发麻的腿,有些不甘心:“就这么结束了?”

    程述往审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反问道:“不然呢?”

    方诗言承认了杀人的罪行,审讯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剩下的是非对错,法律自有定夺。

    可是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恍然间,程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祝好暗骂一声,拖着仍旧发麻的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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