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那个监控所在的位置是酒店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中午十二点半左右,一个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短发女孩从公车上走下来,离开监控画面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视频像素不高,短暂的几秒钟只拍到了她模糊的背影和侧脸,但祝好却无端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熟悉。

    思忖片刻,一个名字从她脑海中闪过:“方诗言?”

    虽然只在吕宏远家见过一面,但祝好记得方诗言也是留着短发,身高跟自己差不多,只是比她稍微瘦弱一些。

    程述往桌脚一蹬,连人带椅移到沙发旁边,拍了拍还在熟睡中的秦聿风:“起床了,老秦,找到好东西了。”

    秦聿风条件反射般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找到什么了?”

    祝好解释:“我们在监控里发现一个女孩,背影跟方诗言有点相似。”

    “方诗言?”秦聿风抓了抓脑袋,顿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哦,是吕宏远家那个远房亲戚吗?”

    程述点点头,调出了酒店大堂的监控。

    根据之前的调查结果,那个身穿风衣、戴着帽子和墨镜的女人是中午一点钟左右出现在酒店大堂的,与短发女孩下车的时间只相差半个小时。

    秦聿风盯着屏幕上那个背影看了许久,思忖了一会儿,皱眉道:“但也不能证明这个女孩就是方诗言。”

    ——毕竟视频不太清晰,也没有拍到正脸,并不能作为把她带回警局接受问询的证据。

    祝好想了想:“那天不是周末,这个女孩又穿着校服,应该是从学校出来的。我觉得可以从这辆公车入手,查一下它的路线有没有经过方诗言就读的学校。”

    程述啧了一声:“真不愧是我小助手,才跟我呆了几天,脑瓜子都转得更快了。”

    祝好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家伙还真是会邀功请赏。

    秦聿风起身拿起那杯还剩下一半的咖啡一饮而尽:“行,那我们分头行动,我带人去酒店附近找找线索,同时调查方诗言的行踪。老程,辛苦你跟祝小姐再去叶怡然家一趟,向她打听一下方诗言的情况。”

    *

    隔了两天再次见到祝好和程述,叶怡然有些惊讶:“程先生?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你丈夫吕宏远的事。”程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没脸没皮地笑了一下:“天太热了,我们进去聊吧。”

    叶怡然微微皱了下眉,看着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解开了防盗链。

    吕可仍坐在落地窗前玩拼图,看到有人进屋,眼底闪过一抹瑟缩,不自觉往角落里挪了一下。

    当她认出祝好后,明显放松了一些,远远向她投来一个羞怯的笑。

    叶怡然问:“二位要喝点什么吗?”

    祝好从她看似客套的语气里察觉到一丝疏离,刚想说不用了,就看到程述拿起柜子上一盒包装精美的茶叶,丝毫没有要跟她客气的意思:“这个看着不错,随便喝一点吧。”

    祝好扶着额角,恨不得时间倒退回十分钟前,自己留在车上吹空调等着也比跟他来别人家里丢脸要好得多。

    叶怡然倒是没有太在意,从他手里接过茶叶,又转向吕可道:“可可,妈妈有事要和叔叔阿姨聊,你先回房间画画好吗?”

    吕可乖巧地点点头,抱起拼图回了房间里。

    趁着叶怡然泡茶的当儿,程述自来熟地背着手在客厅里转悠起来。

    祝好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发现墙上的名家名画,架子上摆着的红木雕件都不见了,角落里有一个半开着的大号行李箱,隐约可以看到里面装着一些衣服。

    不多时,叶怡然从厨房里出来,把两只杯子放在茶几上,对他们礼貌地笑了一下:“程先生,祝小姐,喝茶。”

    祝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股苦涩味在舌尖蔓延开来,不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放下杯子砸砸嘴,问道:“可可今天不上学吗?”

    叶怡然往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哦,我跟学校请了假,让她休息几天。”

    “她知道您丈夫的事儿了吗?”

    叶怡然垂下眼帘,面色沉郁地点了点头。

    客套了几句,程述直入正题:“我们这次来,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方诗言的情况。”

    叶怡然抬头,面露不解:“诗言?她怎么了吗?”

    程述没回答,继续问道:“你上回说,方诗言是吕宏远的远房亲戚?”

    叶怡然点头:“诗言的外婆和宏远的爸爸是表兄妹,诗言父亲早逝,母亲又卧病在床,家里经济负担很重,她差点就辍学了。宏远知道后,就把她从小县城接到淮江市读书。”

    说完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次:“诗言她怎么了吗?”

    还没等程述作答,他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祝好瞥了眼他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秦聿风。

    他给祝好递了个眼色:“我去接个电话,你们接着聊。”

    聊?聊什么?

    祝好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担心自己问了什么不该说问的话。

    她尴尬地抬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茶,思虑半天,硬着头皮选了个不那么敏感的问题:“叶女士,诗言和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叶怡然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似乎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回答:“她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城市读书,我们就是她在这儿唯一的亲人。”

    答是答了,但语焉不详,完全避开了重点。

    祝好看了眼还在阳台上打电话的程述,又问:“对了,上次我来看到墙上挂着挺多字画,怎么这回都没了?”

    叶怡然干笑一下:“哦,我怕自己睹物思人,所以就收起来了。”

    说话间,祝好余光看到程述终于挂了电话,从阳台回到客厅。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就听到他问:“叶女士,你有没有怀疑过你丈夫的出轨对象是方诗言?”

    她愣住了:那么直接的吗?

    同样愣住的还有叶怡然,她双眉紧皱,嘴巴微张:“程先生,您在开什么玩笑呢?”

    程述靠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十指交叉搭在膝盖上:“警方确认了吕宏远坠楼那天,方诗言曾搭乘公交车到过酒店附近。”

    叶怡然满脸惊诧:“不可能,诗言怎么会跟宏远的死有关?”

    程述笑了一下:“她跟吕宏远的死有没有关系现在还没有定论,不过话说回来,你跟他们俩朝夕相处,就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叶怡然咬紧嘴唇,摇了摇头:“我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程述步步紧逼:“那你又怎么会觉得吕宏远是死于谋杀?”

    “我没这么觉得,只是你说了诗言出现在那附近,我才……”叶怡然摸了摸后颈,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新的解释:“而且,如果宏远的死是意外或者自杀,警方应该不会那么大费周章地调查吧。”

    程述没再继续追问,换了个话题:“叶女士,问个题外话,你跟你丈夫是怎么认识的?”

    这一连串问题让叶怡然心生警觉,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程先生,既然是题外话,那应该跟我先生的案子没关系吧?这个问题涉及到我的隐私,我想我应该有权利拒绝回答。”

    程述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嗯,抱歉,是我冒昧了。”

    说完低头看了下手表:“那我们今天就先聊到这儿,我多嘴提醒一句,吕宏远的案子还没有结束调查,作为受害者家属,你有义务随时配合警方的调查。”

    说着朝角落里的行李箱扬了扬下巴:“所以你的旅行计划,建议延后一段时间。”

    叶怡然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看似礼貌地下了逐客令:“好,知道了。我晚点还有事,就不送了。”

    临离开时,吕可突然打开房间门,一路小跑穿过走廊,往正在换鞋的祝好手里塞了一幅画。

    祝好有些惊喜:“送我的?”

    吕可点点头,腼腆地笑了一下,随即又转身跑回了房间里。

    *

    坐回车里系好安全带,祝好才打开那张画,捧在手里细细端详。

    画上是两个并排站着的小人,从穿着和发型上看,画的是她和程述。

    她嫌弃地瞥了一眼把着方向盘的程述,心想这孩子画是画得挺好,就是一点儿眼力见也没有,为什么站在自己旁边的会是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啊。

    这时正值晚高峰期,路上车流拥堵。半个小时过去了,车子还没挪出香樟小区大门前的十字路口。

    程述大概是等得无聊,手指敲打着方向盘,转向祝好:“小助手,今天的谈话有什么发现吗?”

    祝好从吕可的画中收回目光,想了想,点头道:“有。”

    “说说看。”

    他问得随意,不像是想认真跟她讨论,而更像是无聊时的没话找话,甚至还带了几分戏谑。

    祝好对他这样的态度和口吻见怪不怪,皱眉思索了一番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第二次见到叶怡然,她依旧觉得她不太对劲。

    在从程述口中得知方诗言可能是吕宏远的出轨对象时,她的确表现出了惊讶,但皱眉张嘴的表情在她脸上维持了至少五秒钟。

    真正惊讶的表情在脸上不会停留超过一秒钟,说明她的吃惊是伪装的,她应该早就对方诗言和吕宏远的关系有所察觉。

    另外,她说话时还会时不时做出摸脖子、撇嘴之类的动作,说明她对某些问题的回答并不自信,并且可能所有隐瞒。

    程述轻笑一声:“你对微表情还有研究呢,谁教你的?”

    祝好实话实说:“Cal Lightman*。”

    程述被这个突然蹦出来的洋名整懵了:“什么曼?”

    “说了你也不认识。”祝好哼了一声,没再理会他,又把注意力放回到那张画上。

    与之前不同,吕可送给她的这张画线条更简洁了,也没有使用沉郁的红黑色,而是用了明亮的彩色,那种压抑和沉闷的氛围一扫而空。

    如果绘画风格能够反映一个人的心理情况,那么现在的她明显要比之前的状态要好很多。

    祝好有些奇怪,难道父亲的死不仅没对她产生任何影响,反而还让她因此感到轻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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