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祉

    柳氏出了月子,云皎的弟弟也满月了,彼时自宫中送来一柄长命锁,那锁由纯银打造,精美异常,于是李鹤将孩子的名字也定下了。

    李云祉,或许是因为出生体弱的缘故,这个字自然也饱含祝愿。

    云祉满月那日,柳氏亲自操办了她的满月宴,太子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亦是络绎不绝。

    这是李鹤被封为太子的第一个孩子,柳氏自然格外看重,至于云皎也在席间。

    这样热闹的事情,自然也请了教坊司的舞姬与波斯的杂耍班子前来表演,窈娘待的久了也曾听说过云皎出生时的场景,因此心中也略微有些担忧,不过云皎却神色如常,似乎毫不不在乎般。

    等到二人踏上回院中的路时,窈娘方才开口道:“郡主不必介怀。”

    云皎有些莫名,“介怀什么?”窈娘知道是自己想岔了,云皎好似真的不介意,倒是她妄自揣度了。

    云皎略想了想,也知道她在说什么,不过她只是笑吟吟道:“我倒还不至于同个婴儿置气,何况争夺父母宠爱,这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我已经是大人了。”

    窈娘一时默然,她未曾想到云皎竟如此豁达,有些自惭道:“是婢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再看面前的人,云皎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确不似从前的小孩模样,“无妨,只是叫你打探的事情如何了?”

    说起正事,窈娘肃然便道:“已打探到了,那姚夫人在城外置了座宅子,这段时间似乎时常出入那里,恐怕人就藏在那里。”

    云皎点了点头,“接着打探便是了,此人既然能哄得住姚夫人,想必也有几分本事,恐怕也不肯屈居表姐手下。”

    窈娘称是,宣城公主将此人送过来,说不定就是希望将神都这潭水搅混,方便浑水摸鱼。

    如此想着,二人便也走入了院中,经过午时这番宴席,云皎觉得有些疲倦,索性卧在榻上睡了一觉。

    等她醒过来时,旁边放着个匣子,窈娘见她醒了,忙过来打起帘子,又见她目光停留在那匣子上,便解释道:“谢家的人前来送贺小殿下满月之礼,许是为了不失礼,往郡主这里也送了一份。”

    云皎唇边已泛起淡淡笑意,哪里是什么为了不失礼,她已猜到这礼是谁送的,于是她对窈娘道:“去端一盏蜜水来,我醒过来还有些渴。”

    窈娘自然领命,等她走了,云皎方才打开那盒子,一枝桂花花簪静静躺在盒中,那花似乎由黄玉雕刻而成,还有一旁的翠绿叶子,应当是翡翠。

    若论材料倒不是稀罕物件,难得的是,此物有些浑然天成的意思,云皎便将发簪在头上比了比,又揽镜自照,镜中人眉如远山,发似雪堆,那发簪更添几分温婉。

    若是谢四在此处,她几乎能想到她那得意的神气,不过纵然极喜欢这发簪,她还是将其放回匣中,匣子又放在了妆奁内。

    窈娘回来时,递上微温的蜜水,云皎接过喝了,又见那匣子已被放在妆奁内,她只以为云皎是对这礼物不以为意。

    喝完蜜水,侍女将盏端走,云皎与窈娘便说些闲话,适时,外间又有人通传,“承平郡主来了。”

    或许是自从瑞王去后,圣人倒想起云兰,毕竟怜惜她失去父母双亲,便封了郡主,从前的瑞王府也改做郡主府,俨然是让她做主的模样。

    云兰今日自然也是为了贺云祉满岁而来,不过她感念从前云皎与云绮待她一片真心,便也前来探望一番云皎。

    云兰打扮已与从前大相径庭,只见她身着绣着宝相花的衣衫与头上的双螺髻,颜色也不再是从前素淡的颜色。

    许是多日不见,云兰从前眉眼间总是如雾蒙蒙的山峦,如今倒少了愁绪,或许是瑞王的话起了作用,云皎听说如今承平郡主府也已被管理的极有条理。

    见她来了,云皎含笑道:“三姊来了。”

    云兰亦是用帕子掩唇笑,“这不是总算有机会了,便想着来瞧瞧你。”言谈之间倒也不扭捏,落落大方。

    云皎不免为她感到高兴,心中却又泛起怜惜,云兰如今的年纪放在现代也不过是个高中生,她却已经经历了失去双亲之痛。

    “三姊最近过得可还好么?”云皎关切道,面对亲人时,她总归还是要心软些的。

    云兰闻言,只是道:“我过得很好,四娘不必替我担心。”她顿了顿复又道:“二娘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只可惜我人微言轻,实在是没办法帮到二娘。”

    云皎便道:“三姊不必道歉,其实二姊的事情,她本就不愿牵连太多的人。”

    这话说得云兰又是一声叹息,“四娘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对我说便是。”

    云皎望向她,“的确有一桩事情,需要拜托三姊。”

    *

    负责伺候苏霁云的小厮空青一双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方才回过神来。

    空青不解道:“郎君这是怎么了?”似乎自从他三日前出门一趟便成了这样。

    苏霁云摇了摇头,“无事,你先下去罢。”

    姚夫人将他赎出来后,便安置在了这座宅子里,她对他可谓百依百顺,苏霁云日常出去也不曾受限制,三日前上街那日,他并未带上空青而是独自一人。

    他现在都能回忆起那场景,自高楼之上飘下来的轻纱手帕,像一抹云,似乎还带着一阵香风。

    落在苏霁云面前,于是他抬起眼帘,便看见了那个女子,肤若凝脂,鬓若裁云,弯弯翠黛。

    后来他才知道,楼上的女子是承平郡主,那日她恰好在醉仙楼用膳,于是才有了掉落轻纱那一幕。

    自从那日惊鸿一瞥,苏霁云便忘不掉此事,姚夫人对他自然是很好,可是又怎么比得上承平郡主?

    于是,他心中又生了另外的心思,想要和那个女子再见上一面,只要再见一面,他不贪心。

    苏霁云没想到的是,他很快便等到了这样的机会,他最近常常来醉仙楼,只盼着能再见一面。

    又一日,他前往醉仙楼,还未上楼,便看见端庄秀美的侍女伸手邀请他道:“郎君,我家主人有请。”

    苏霁云心中疑惑甚浓,不过见侍女似乎并不是坏人,便还是随小厮上了二楼。

    雅间的主人似乎等候多时,她本支颐着一只素手望向窗外景色,听见响动,方才放下手笑道:“总算是来了。”似乎早已预料到苏霁云会登楼般。

    苏霁云早已看呆了,他见过貌美的宣城公主,却未曾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女子。

    云兰看他呆傻模样,心想倒是方便她接下来行事,便又望向苏霁云,“郎君何不落座?”

    侍女与小厮皆识趣地退了出去,云兰心中其实颇觉无聊,若不是为了让这人上钩,她也不愿意来这醉仙楼。

    苏霁云晕晕乎乎便落了座,不过云兰一句话便让她清醒了不少。

    只听她道:“我观郎君面相,貌若潘安,不知可有兴趣入宫?”

    宫中还有谁,苏霁云焉能不知,他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姿色,便能靠上云兰这棵大树,毕竟若是做了承平郡主的夫婿,他也不必奉承姚夫人。

    未曾想,让他魂牵梦萦的承平郡主,却给了他最沉重的一击。

    云兰却不在乎他怎么想,只是续道:“宫中生活优渥,郎君可知控鹤府府监?”

    苏霁云哪里不会知道,他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的确入宫伺候圣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郡主是希望我以易府监为榜样?”

    云兰却笑得隐秘,“不,我要你取代他。”

    她轻轻叩了叩窗杦,“易家这两兄弟,仗着圣人宠爱便肆无忌惮,殊不知树大招风的道理,何况……圣人恐怕也并不是不知晓他们私底下的动作。”

    这番暗示,几乎已经明摆着说,易清容与易清玄是替罪羊了,他们做过什么不重要,圣人也漠不关心,但是太子的亲子谋反总需要人接下这桩罪孽,何况其中确实有他二人的手笔。

    苏霁云也听懂了,于是他心中不免生出些算计,“郡主希望某进宫?”

    云兰摇了摇头,“此事在你,何况我已给了你机会。”

    苏霁云笑了一声,他的笑惯常温和无害,看上去极具迷惑性,姚夫人也是因此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云兰心中嫌恶,她素日便不喜易清容,这苏霁云倒像第二个他似的,她却也明白云皎为何会找上他了,毕竟杀死一只毒蛇,只需要另一只毒蛇。

    “你好好思虑,三日之后给我答复。”云兰已起身,苏霁云心中倒也想得开,索性攀附谁都是攀附,不若就攀附个权势更尊贵的,只是这件事情,万万不能让李持盈知晓,恐怕她也不希望自己脱离掌控。

    苏霁云甫一下楼,便看见了小厮,当即道:“我们回去罢。”心中却已绸缪起了,日后当如何,他突然感激起宣城公主将他送来神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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