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喜

    云皎将云绮送来的信收好,离她去慈安观修行已有月余,如今得闲方才遣人送来信件。

    秋芸则坐在一旁,自从云皎收了她送来的袜子,便常常让人请她过来说话,至少面上是这样。

    “秋姨娘不必紧张。”云皎淡淡道,秋芸想着,自己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拿捏住了把柄,如何不紧张?

    不过她面上十分镇定,“郡主,妾想去看看太子妃。”她实在是不习惯同云皎相处,更愿意去柳氏处。

    柳氏的病已渐渐见好,许是缓了过来,李鹤前去探望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云皎闻言不置可否,没同意也没反对,秋芸思索着,这是什么意思,片刻后她道:“秋姨娘便这般害怕么?”面上一派天真,看上去十分讨人喜欢。

    秋芸却并不这样觉得,面上依旧挤出笑容,“郡主说笑了,妾怎么会害怕郡主。”

    “既然如此,那秋姨娘替我去看看阿娘罢。”云皎提议道。

    秋芸求之不得,忙应下出了忱心院的院门,去了柳氏的院子。

    侍女前去禀报了之后,得了柳氏的同意秋芸方才入了院子,浓重的药味消失了,不过柳氏看着依旧神色恹恹,于是秋芸关切问了几句,柳氏始终神色淡淡大部分时候只应一两句话。

    二人说着话,柳氏却忽然干呕了一声,一旁的侍女忙端来盂盒,不过柳氏也只是一味干呕,并未吐出什么来。

    秋芸心中升起一点揣测,又不敢确定,侍女又拿来锦帕给柳氏擦嘴,她便道:“太子妃可有找太医看过?”

    柳氏一怔,她尚在病中时太医自然是日日前来把脉,只是后来自己病好了,也就未曾让太医再来。

    想到此处,她还是让人去一趟太医署,太医很快便来了,请过安后便开始给柳氏把脉。

    只见这位略微上了年纪的太医把完脉拱手道:“恭喜太子妃,您有喜了。”

    柳氏怔然片刻,前段时间李鹤日日前来此处,只是从前在幽州一心惦记的事情成真了,却已失去了云临,她到底也高兴不起来。

    命人赏赐之后好好送走太医,秋芸在一旁,见她神色便知道柳氏并不如何开心,便宽慰道:“太子妃,这恐怕是佛祖不忍心看您孤苦,这才如此。”

    “但愿罢。”柳氏的手抚上自己的肚子,自从生下云皎后,自己再也未曾有过孩子,不然也不会有圣人赐下秋芸了。

    这消息柳氏自然也派人告诉了云皎,窈娘见她眉头紧锁,自然也知道这个孩子实在来得不是时候。

    “让阿娘安心养胎便是,府上的事情可交给旁人打理。”云皎对传信的侍女道。

    “是。”侍女应了,之后退出了忱心院,云皎在心中微微叹息一声,柳氏的身子实在不适合再生育,可大兄去后,恐怕她是一定要这个孩子的。

    阿耶既然是太子,就一定要有一个继承人,这样才能让江山稳固,而是柳氏的孩子自然更好。

    *

    秋芸回了自己的院子,心中到底松了口气,柳氏怀孕,云皎恐怕没空再管她了。

    她其实也盼着柳氏平安诞下这个孩子,想到此处,她倒也不打算隐瞒圣人此事,一则此事很容易打听到,自己若是知情不报肯定会被怀疑,再说了,圣人也没理由害柳氏的孩子。

    她又想到自己的表姐,也是个擅长妇人医科的,如今表姐在圣人面前十分得脸,被派来照料柳氏也不是不可能。

    果然,圣人知晓此事很快便派了秋医女前来,秋医女带着个女徒弟在太子府邸住了下来。

    柳氏养胎自然是谨慎小心的,就连云皎日常也看些医书,至于李鹤更是常常往柳氏居所跑,云皎看见他鬓发间多了几缕白,想必是因云临之死与云绮之事所致。

    这日父女二人看过柳氏,李鹤却并未急着离开,二人走出里间,云皎此前特意避开李鹤过来的时候,如今应当是他特意选的时候。

    “我知道,你怨恨我不肯替你大兄与阿姊求情,可阿耶也是无奈之举,长子死去,长女离开身边,我何尝不心痛?”李鹤叹道。

    云皎摇了摇头,“阿耶是胆小惯了,大兄谋逆的确罪无可恕,可阿姊实在是无辜。”

    想到云绮,李鹤心中又是一痛,自己疼得如珠如宝的女儿,只能被送去慈云观,“是阿耶无能,要阿昙这样保全我们。”

    云皎咬了咬唇,口中弥漫一股铁锈味,喉头发紧,看着伤心自责的李鹤,纵然她心中怨怼再深,却也说不出来了。

    “依依,你阿娘如今又有了身孕,只希望阿耶不在时,你能常常陪在他身边。”李鹤相比对柳氏这一胎也是极看重的。

    云皎无奈点了点头,只得道:“阿姊不在,我得多看顾阿娘些。”

    李鹤察觉到她的疏离,知道她是心结难消,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哪里真的会有什么愁怨?他只盼着云皎日后明白她一番苦心。

    回去之后柳氏让秋医女诊脉,云皎则立在一旁,只听她淡淡道:“太子妃娘娘脉象平和,只是素日也要忌口,若是一味进补胎儿太大反而会害了自身。”

    云皎前世也懂一些生理知识,加之看过医书,对秋医女这番话深以为然,只见她开方子也是温和中正的方子,也不知道圣人是从哪里寻来此人。

    不过也不能完全信任所有人,就算秋医女坦荡,难保有心之人不会想要害柳氏腹中胎儿,是以每次药煎好时,云皎都亲自替柳氏尝过,才敢给她喝。

    “这种事情自然有人来做。”柳氏靠着软垫劝她,云皎却道:“阿娘身体要紧,不必操心这些。”

    柳氏见她模样,感叹道:“四娘也是长大了,你阿姊从前还说你跟孩子似的。”想起女儿,柳氏不免要垂泪,于是云皎又是一番好生安慰。

    宽慰完毕,云皎与秋医女并肩而行,及至廊下,云皎方才开口道:“秋医女这姓氏倒让我想起府中一位故人。”她到底不好说姨娘二字。

    秋医女却并不避讳,“那是妾的表妹,她对医道一术并不热衷,这才进了宫。”

    云皎便知道她是个坦荡的人,她终究是不放心秋姨娘的,如今秋医女来了,她正好可以借秋医女之口套秋芸的话。

    不过她想着也不急于一时,便很体贴的略过了这个话题。她这几日在读医书,寻常文章窈娘还可为她解惑,可医书身边的人便都不大懂,是以她虚心讨教了秋医女几个问题。

    秋医女嗓音温润,对云皎的问题也一一解惑十分耐心,不知不觉间二人已走到岔路口,秋医女温声道:“郡主若是不嫌弃,我这儿也有几本医书,倒谈不上多高深,粗浅入门却是可以的。”

    云皎笑了笑,“既然如此,下次我再来拜访秋医女,再将书借来一观。”

    秋医女微微颔首,朝自己的居所走回去,云皎望着她回去的背影,目光有些幽深,秋医女的身份还有待商榷,她到底是谁的人?

    明面上,她是易清容奉与圣人,圣人病好以后越发信重她,甚至派她来为柳氏安胎,秋医女不傻,就算易清容于她有恩,如今她也应当只效忠圣人,可是她真的如表面上看上去那般老实吗?

    想到此处,云皎深吸一口气,并未急着回忱心院,而是去了秋姨娘处。

    秋芸本来坐在榻上绣花,侍女禀报说乐安郡主来了,倒把她唬了一跳,想了想她将宫人打发让她去奉茶来,只是人前脚才走,后脚云皎便已进了门。

    秋芸只好抬了头,“郡主来了。”她还以为云皎守着柳氏,就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没成想,她还是想要从她这边套更多的话。

    云皎懒得同往日一般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秋姨娘,秋医女是个怎样的人?”

    秋芸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其实她与这个表姐也算不上十分熟识,毕竟家中隔着一层,她只知道她极擅医术,也不想秋家其他人一般避世,而是颇有野心。

    秋芸斟酌了一下方才开口,“妾的表姐极擅医术,妾还记得从前妾学医学不会时,家中长辈训斥总是以表姐为榜样,不过表姐十几岁时便离开秋家出门行医去了,多年未见如今妾再见到也已是在太子妃身边。”

    云皎闻言,心中也算对秋医女的过去有了一点了解,她待人接物都是极和气,看不出一点野心,性格大变只有一种解释,她一定遇见了什么人。

    “原来如此。”云皎缓缓道:“多亏秋姨娘肯与我说这些事情,既然如此我也放心了。”

    秋芸便以为她是忌惮圣人指示秋医女对柳氏不利,这才一时兴起让她说说自己这位表姐。

    见她放松下来,秋姨娘心中也舒了一口气,侍女们奉来两盏茶,云皎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不过略沾了沾唇便告辞了。

    侍女则有些不解,“姨娘是不是对郡主太客气了。”她知道秋芸胆小怕事,对柳氏也是恭恭敬敬,可这位郡主不过十几岁,秋芸也是客客气气的。

    “除了太子妃肚子里那位,郡主如今算是府上唯一的血脉。”秋芸为自己的行为找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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