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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无痕的计划

    夜凉如水,皓月当空。

    九凤山山顶,两道人影激战正酣,一个忽隐忽现,行如鬼魅;一个沉稳坚定,气势如虹。两者纵横交错之间的每一次碰击,都激起道道光华,将整个山顶及上方的天空映射得忽明忽暗,战斗间产生的巨大冲力,更是震得山石崩裂,树木横飞,吓得一旁观战的小凤羽连忙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脑袋。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悄悄抬起头,发现断木碎石皆被结界挡住,顿时胆子又大了起来,再次原地蹦起,挥舞着小拳头冲天空高喊着:“师兄加油!师兄加油!”

    空中的徐徐闻声顿觉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再次挥剑上前,迎接朔风新一轮的攻势。

    此时的他已在朔风手下连过数招,后者亦从最初的散漫试探逐渐变得认真起来,出手越发的刁钻狠辣,利爪与剑身的每一次碰撞,都裹挟着浑厚的内力,震得徐徐气血翻涌,几欲吐血,却都被竭力压了下来。

    “好小子,年纪轻轻就能在我手下连过十招,当真不错!”朔风用利爪暂时钳住徐徐的剑,忍不住夸赞道。

    “前辈过奖了,晚辈知道前辈并没有使出全力,前辈的夸奖,晚辈愧不敢当。”徐徐一边持剑抵抗,一边实话实说道。

    “若我使出全力,你怕吗?”朔风忽然狞笑着看着徐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徐徐显然没被吓道,反而扯起嘴角不怕死的道:“晚辈自知不敌,却也愿意舍命奉陪到底!”

    言罢两人迅速弹开,同时凌空而起再次战至一处。

    这次朔风显然开始下狠手了,一连数招招招致命,徐徐在强大威压笼罩下勉强抵挡着,已无暇压制体内翻涌的气血,丝丝鲜血从嘴角缓缓溢出,饶是如此,他依旧咬牙坚持,颇有一番死战到底的意味。

    “师兄!”地面上观战的凤羽虽看不清徐徐此刻的状况,却也能感受到他正身处危境,整个魂体顿时焦躁不安起来,开始拼命挣扎,试图冲破结界上前帮忙。

    “前辈!”徐徐余光中瞥到凤羽的异样,怕她担心,又怕她再次受到伤害,转头看向朔风乞求道。

    后者会意,抽手向凤羽的方向挥出一道内劲,后者被强光笼罩,眨眼间化作一缕红光回到剑中,陷入了沉睡。

    如此,甚好。

    徐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朔风的利爪便再次袭来,正中其肩膀,左半身顿时鲜血淋漓。

    “哼,焱无痕的传人也不过如此,小子,只要你立刻跪地求饶,承认焱无痕不如我,我就留你一命,如何?”朔风一个翻身与徐徐拉开一段距离,用恩赐般的口吻道。

    遭到重击的徐徐在半空中勉强维持住身形,抬起另一只未受伤的胳膊将剑横于胸前,倔强的道:“想让我认输,除非我死!”

    “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你!”

    朔风说到做到,开启了对徐徐单方面的暴打模式。

    徐徐自知逃不过这顿通扁了,但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哪怕被虐的口吐鲜血、惨不忍睹,却始终死命坚持着,不肯求饶,亦不肯妥协半步。

    朔风见状,面露不忍之色,却还是一个转身蓄力释放大招,向徐徐所在的方向打去。

    徐徐已无力反抗,只得闭上双眼准备承受这重重一击。

    “轰——”预想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徐徐心中一动,立刻睁开双眼,便见一仙风道骨的白衣人正立于他身前,单手掐诀支起一道屏障将攻击阻隔在外,随后轻轻一挥,便将朔风的大招瞬间化解于无形。

    “朔风,你不要太过分。”来人不满的道。

    朔风面色一喜,吊儿郎当的道:“若非如此,如何将你从这九重天上引下来?”

    见来人作势要打他,又连忙解释道:“哎呀,放心吧,那小子有龙麟甲保护,玩不死的!”

    那人白了他一眼,袖子一挥,带着徐徐转瞬间回到地面上。

    徐徐此刻已激动得忘了身上的疼痛,立刻来到那人面前恭恭敬敬的叩拜道:“蓬莱第三十六代弟子徐徐,见过焱师祖!”

    焱无痕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开口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朔风的目的,一早就跟他串通好了?”

    徐徐立刻解释:“不、不是,弟子也是根据朔风前辈的种种表现猜到的,不过……”

    他坦白道:“不过弟子确实是有意配合,因为弟子也有要事想向焱师祖您请教!”

    焱无痕闻言面色缓和了几分:“罢了,本来本君也准备入梦找你,起来吧!”

    他抬手一拂,将徐徐身上的伤瞬间治好:“你的事一会儿再说,本君要先找这头鸟算账!”

    徐徐其实很想看焱无痕暴打朔风,却也知道这是他们二人间的事情,自己一个晚辈委实不便在场,只好向二人施了一礼,带着赤羽剑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待徐徐走后,焱无痕转身看向朔风,挑了挑眉道:“请吧!”

    朔风立刻装傻:“干嘛?”

    “你不是要和我比试吗,我满足你,开始吧!”

    朔风立刻摆手道:“别,别呀!我那是为了引你下来胡诌的,你现在堂堂神君,我哪打得过你啊!”

    “那你如此煞费苦心的引我下来干嘛?”焱无痕不解的道。

    朔风叹了口气:“如今魔界历经几百年的动荡,即将走向新生,凤凰石呢马上也要被交出,我的使命也算完成了。我自知所剩时日无多,就想找老朋友叙叙旧,不行吗?”

    “朔风,你……这又是何必,以你的资质早晚会有飞升的那天,我们终究有再见之时……”

    朔风打断他道:“我没有你想的那般通透,我只知道,即便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个朔风也已不再是现在的朔风了。”

    焱无痕沉默良久,终于应允道:“好,那我就暂且在此停留一晚。”

    “得咧!”朔风立刻眉开眼笑,拉着焱无痕边走边道,“我这呢,正好有几坛好酒,今晚呢,我们兄弟二人一定要畅饮一番,好好叙叙旧……”

    翌日,清晨。

    “弟子见过焱师祖。”徐徐向焱无痕施礼道。

    “嗯。”焱无痕微微点头示意他起来,“你有何疑问尽管提吧,本君必定知无不言。”

    徐徐沉默片刻开口道:“弟子想知道,关于助凤羽摆脱宿命一事,焱师祖您的具体计划是什么。”

    焱无痕长叹一声,起身道:“关于这个计划,还要从一千多年前说起……”

    一千多年前,焱无痕与上一代剑魂凤翎在红叶镇归隐后,便开始潜心研究助剑魂摆脱宿命的办法。

    可惜刚有点眉目,凤翎就因魂力耗尽,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在消散前,她最大的愿望,便是希望以后的剑魂能摆脱宿命、步入轮回,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凤翎的遗愿亦是焱无痕的愿望,他亦不忍心爱之人的后辈再步其后尘,遂在飞升成神之后潜心研究,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

    那便是在下一代剑魂诞生之后用特殊方法将其抽离剑身,让其经历人世悲欢离合,由此生出三魂七魄,从而步入轮回,彻底摆脱消散的宿命。

    于是一千年前,焱无痕在凤羽出世后,便下凡来到焱城将其从剑中抽离送入尘世,并将剑身存于神火谷底,在上面筑起高台将其封印住,命焱氏一族世代保守着这个秘密。

    可惜,剑魂只是一个魂体,无法像其他生灵一样借助身体入世历练,焱无痕只好让她先独自在万千世界飘着,让其目睹见证着尘世间的悲欢离合,待其魂体开始分化后,再将其封入为她打造的身体之中,送她入世历练。

    在凤羽独自飘荡期间,焱无痕开始着手寻找适合做她身体的材料。

    挑来挑去,他最终选择了焱氏一族的至宝神火莲。

    一来神火莲的属性与凤羽很是相合,二来此宝物有稳固神魂、滋养魂魄之效,分化后的魂体封入其中,就如同一个发芽的种子植进了土壤里,在其滋养下,会加快魂魄的分化,且不会带来任何弊病。

    于是他用神火莲为凤羽创造了一个身体,然后静待时机。

    直到十多年前,他算出不久之后世间会有邪魔降世,知道将其诛杀乃凤羽作为剑魂必须完成的使命,亦明白这是让凤羽入世历练的最好时机,遂准备将在外飘荡的凤羽招回来。

    只可惜当时凤羽的魂体仍未分化出魂魄,不过好在她已渐渐生出了人类的情感,焱无痕遂在其身上抽出一缕神魂,先封进神火莲所化的身体中,暂时代替了她,并借焱铎之手,以其义女的名义将她送到蓬莱仙宗,并命徐如林暗中看护照料。

    “原来是这样,可我记得凤羽她曾说过,待她消灭荆桀后,她的魂体才会完全分化出独立的三魂七魄,敢问焱师祖,魂魄分化之事与诛杀邪魔有何关系?”

    焱无痕叹了口气道:“想必你也知道,诛杀邪魔乃上天赋予赤羽剑魂的使命,哪怕我如今成为掌管一方世界的神君,亦无法更改。”

    徐徐点了点头。

    焱无痕继续道:“历代剑魂都是为诛杀邪魔而生,其最终结局虽都逃不过消散二字,但大多数都能在完成使命后因凤凰石的力量尚未耗尽,还能存活一段时间,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十年。按理说,以当下邪魔荆桀的实力,凤羽诛杀他并不是件很难的事,其完成使命后剩余的时间足够其神魂完全分化出三魂七魄,从而永世为人。只是……”

    “只是什么?”徐徐知道接下来的话才是关键,不由得紧张起来。

    “只是凤羽真正的敌人并不是荆桀,而是,天邪珠。”

    紧接着,焱无痕简单讲述了赤羽剑与天邪珠的渊源。

    十多万年前,存在于天地间的邪气逐渐汇聚成形,自称天邪圣君,拥有毁天灭地之能,众生深受其害。直到仙、魔双方与铸剑世家焱氏一族在神火谷合力铸成赤羽神剑,付出巨大代价才将其斩杀。

    此后赤羽剑便成为专门斩杀邪魔的神剑,每次剑魂消散之后,都会被回炉用新的凤凰石重铸,在碰到有缘人之前,为焱氏一族负责守护。

    而天邪圣君的内丹则化作天邪珠隐藏在世间,成为历代邪魔梦寐以求的邪道圣物。

    此珠坚不可摧,威力强大,就连赤羽剑魂也难以将其毁掉。在这十多万年间仅现世过数次,每次出现都给世间带来巨大的灾难。

    仙魔两道曾多次联手封印天邪珠,可这世间的邪恶是永远除不尽的,邪恶滋生的邪气会慢慢的被天邪珠吸收转化成自己的力量,最终冲破封印,逃之夭夭。

    “不过如今此珠已被荆桀炼化作了内丹,倒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焱师祖的意思是通过荆桀身体对天邪珠的桎梏,趁此机会利用赤羽剑消灭天邪珠?”徐徐问道。

    焱无痕点点头:“不错。这是最好的机会,亦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徐徐明白,如今世间的凤凰石就剩一颗了,换句话说,凤羽是赤羽剑最后一个剑魂,也是彻底消灭天邪珠的最后希望。

    赤羽剑,本就是为对付天邪圣君而铸成;如今,赤羽剑最后一任剑魂亦成为了对付天邪珠的唯一希望。

    果然,一切,早已注定。

    “那若是赤羽剑成功消灭了天邪珠,她会怎么?会……立刻消散,是吗?”徐徐心中一痛,艰难的开口问道。

    “不错。”

    原来,这就是她的劫难。

    徐徐深吸了一口气,向焱无痕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眼神坚定的道:“这一切,想必都在师祖您的预料及计划之中,弟子能做些什么,还请师祖明示,只要能救凤羽,哪怕以命换命,弟子亦心甘情愿,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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