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萝卜土豆饼

    “你若不愿,我不会强迫你。”

    凝画起身撑坐在床上,久久看着南陌宽阔的背影。

    后者的双足如被钉在地上,既不往前也不退步。她注意到南陌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凸出的指骨微微泛白。

    凝画垂下眸子,敛住失落的眼神。

    她当然不是因为无法和南陌继续做亲密的事而失落,而是看见了南陌的隐忍。

    他在隐忍自己的感情、隐忍自己的欲望。为何隐忍,在已经知道她的心意之后。

    “你出去吧,我睡了。”她道。

    凝画转过身,将自己的发髻拆散。墨发倾洒至锦被之时,她被人从身后用力地抱住。

    好闻的青草泥土芳香裹挟上来,南陌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喑哑低沉:“不是不愿,我是怕…怕你以后会后悔。”

    “若是害怕,何必一早便招惹我?”

    “我……抱歉,我忍不住。”

    凝画“噗嗤”一笑,她转过身,抬手捧起南陌的脸,“那便不要再忍了。”

    她的视线从南陌微挑的凤眼往下,缓缓落至看起来很好吻的唇瓣上,定格在那,再没有下一步动作。

    朦胧烛光,摇曳帘幕,旖旎气氛布满整个房间。

    “好。”

    与话音一同落下的,是南陌温柔缱眷的吻。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一次两人很快渐入佳境。衣物散落一地,凝画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意乱情迷,临近失控的南陌,突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湿润浓密的睫羽在她手下微颤,南陌喘息道:“凝画……”

    凝画俯身贴近他,在他的耳畔撩拨:“你的眼睛太好看了…”她又执起南陌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道:“这里会跳得很快。”

    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决,两人位置倏地调换。

    风停了,可屋内床幔却剧烈摇晃,在一声声呢喃中两人共赴巫山,十指相扣着到达了山顶。

    ……

    清晨石阶上,麻雀探头探脑地寻觅着食物。

    城主府里的厨房已经升起了濛濛的炊烟,洒扫阿婆们提着大扫帚扫着院子里的落花。

    昨晚后半夜里下了雨,打落了不少花瓣,散落一地,浸在水洼里,成了粉色的云彩。

    李氏和赵明来到厨房,看见凝画和南陌一个站在锅前,一个蹲坐在烧柴火的灶口处,木质锅盖边缘腾起的氤氲热气映照着两人的眉眼都更加柔和。

    李氏总觉得画儿和陌儿之间的感觉不一样了。

    若是昨日之前还是少男少女的萌动拉扯,今日就像是新婚夫妻般相敬如宾了。

    她掩嘴一笑,上前问道:“画儿今早是要做什么吃食,这么香?”

    “昨日齐小年送了我一些地蛋和胡萝卜,我想了想,就用这两个做道新吃食——胡萝卜地蛋饼。”

    李氏诧异:“他家还有别的菜?”

    “嗯!”凝画高兴道:“原来大家虽然此前流浪,但心里都还是想最后能回到故乡的,所以多多少少存了些菜在自家地窖里,这样正好,各家的余粮都够生活一段时间。”

    她边说边将木盖揭开,湿润的热汽扑面而来,一颗颗金黄圆嘟嘟的地蛋映入眼帘。凝画将其一一夹出来放在盆里,用杵捣碎。

    晾凉后倒入面粉、胡萝卜碎和葱花,调味适当后,几人围在灶台边,一起捏着饼。

    凝画将南陌今日出发去别城卖盐的事说了出来。

    李氏和赵明双双错愕,可是张嘴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南陌主动开口道:“嗯,各城都多多少少分布着我的同僚,卖起盐来也是方便。”

    “陌儿,”李氏问道:“那你几时回来?”

    “长则两年,但若朝廷安定下来,陛下亲自下场整顿官盐,应该会早些。”

    如今朝堂上皇子们各党腥风血雨,老皇帝吊着口气卧病在床,迟迟未闻驾崩消息,朝政几家掺手,各抓各的小辫,要想朝廷安定,指日难待啊。

    厨房里的气氛始终处于一种低迷状态。

    直到早饭做完端上桌,众人围坐在一起,几位洒扫阿婆争先恐后地称赞着凝画的手艺,日子又仿若回到了从前。

    胡萝卜地蛋饼是用热油煎出来的,两面被煎得呈现褐色,中间厚实的一圈黄澄澄,油滋滋的,佐以绿油油的葱花和橙黄的萝卜碎点缀,星星点点的胡椒粉洒在其上。

    洒扫的张阿婆咬了厚实的一口,瞬间被气绵密柔软的口感所折服:“这饼可真软和哪!俺老婆子牙口不好,平常吃胡饼都费劲,但这饼将将好!”

    这饼的大部分用料都是地蛋,也就是土豆,土豆泥与面粉结合,面粉的细腻中和了土豆泥的部分颗粒感,让整个饼的馅都变得像奶油般柔软。

    不过凝画也特地做了几个外壳微微焦硬的,这种的吃起来就像点心铺子里两边都是饼干的南瓜饼,由脆到软。

    里面夹杂着的胡萝卜碎也煎得软软的,给饼添加了一丝甜味,但又不会喧宾夺主,和淡淡葱香味一起恰到好处地融合进咸香味里。

    吃一口饼,再喝一口清淡白粥,热乎乎地流进胃里,一整个上午都满足了。

    其实这饼凝画做了很多,但李氏和赵明只尝了一块便舍不得吃了,省下来的最后都打包塞给了南陌。

    “留在路上作为干粮。”

    “这……”

    南陌将身上行囊拿下来解开,其上的是整整齐齐用油纸包裹着的饼,土豆饼不耐放,只用备一天的即可,但行囊里装的妥妥够一个大男人吃三天!

    “画儿已经给我装好了一包。”南陌面带淡淡笑意,眸子里“幸福”二字都快溢出来了。

    “……呃,啊?”

    李氏诧异了一瞬,回过头来看自家闺女,后者像被做了啥事被抓包一样,背着手,溜着眼珠四处看,就是不看她阿娘。

    重新收拾好行囊,南陌出发前往京城,他要先去京城召集镖师过来,再运输盐出去。

    临行之前,南陌找到凝画,对她道:“希望两年之后的凝掌柜不会嫌弃我这个穷酸小子。”

    “嗯?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揶揄我了?”凝画故作生气,道:“那便看南陌大人表现了,若是缺胳膊缺腿回来,我定是不肯要的。”

    “所以请你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不然到时候我有钱了,我左抱一个,右亲一个,养一院子的男人唔唔——”

    南陌突然伸手捏住凝画的上下唇瓣,道:“不行。只我一个。”

    “唔唔唔!”凝画惊了,自从昨夜之后,她就发现南陌越来越猖狂了,竟然捏她的嘴巴!以前那个纯情害羞的骚年哪去了!

    南陌终于放开她,还没等凝画痛斥他的大胆行为,一个熟悉的剑穗便举到她的眼前。

    那是南陌佩剑上一直戴着的剑穗。

    “这个剑穗陪了我有十余年…”他边说边将其系到凝画腰上,“我希望它能代替我留在你身边。”

    凝画目不转睛地看着腰上突然多出来的挂件,离别愁绪突然涌上心头。她吸溜了下鼻子,想了想,将自己束发的鹅黄色发带取了下来。

    随后举起南陌的手,在他手腕上绕了几圈系上,“不许取下,若是路上有其她人心悦你,你就指着这个发带说你名花有主了。”

    南陌嘴角扬起,轻声道:“好。”

    “好好地回来。”

    “好。”

    “我会努力赚钱,若是你断胳膊瘸了也得回来!我养你。”

    “好。”

    十日后,南陌带着一众镖师回来,凝画早已将盐备好在城门口,两人只匆匆一瞥,便再度离别。

    ——

    时值六月,正是到了播种辣椒的好时节。

    江城现在贫穷,没有足够货币流通,要想维持运转,就得打开外面的市场,从外面进钱。

    辣椒闵朝各地都没有,便是绝好的一个突破口。

    江城土质好,同样的蔬菜,在江城种植可以缩短一半周期。即使这样,种植辣椒到成熟仍需两月有余。

    不过农事本就急不得,凝画先将李氏收集的辣椒种子都分给各户,让他们先试种着瞧瞧结果,不过她也不会把宝全压在这一个身上。

    周娘子的“茅台”酒也提上了日程。

    这日,凝画收到了南陌寄来的卖盐钱,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信。信上告知他已在卢城,卢城与早先安城状况差不多,底层百姓还在艰难挣扎,想必过不了多久也会出城流亡。

    但因他带着盐赶到,只以五文一斤的便宜价格卖盐,百姓们哄抢不止。

    不过最后大家都有买到盐,南陌让凝画放心。

    凝画高兴地将信纸重新叠好,放进自己的首饰匣里,接着数了数寄来的铜钱,一共有300文。

    自从上次花完所有现银后,她便一直处于身无分文的状态,只能靠着存粮度日,这下好了,终于有铜板傍身了!

    凝画当即托驿站去隔壁城买了些牛腱子肉、牛肚和牛舌回来,总共花费了100文钱。

    虽然有些肉疼,不过都是值得的,一是因为许久未沾荤腥了,二是因为她今日要请周娘子吃饭。

    这顿饭的硬菜便是——夫妻肺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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