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

    二代风玖突然说了句话，柯巫险些被吓到。

    她是闭着眼的，说完这段话后睁开双眼，湛蓝色瞳孔有细微的缩动，

    柯巫这才发现二代风玖没有在休眠，两人坐的距离不远不近，坐姿一致，连脖子头颅摆放的角度都无比一致。

    柯巫对她的好奇心只多不少，除了二代这个身份外，她更想探究的是风玖在科研基地的经历，不指望风玖能告诉她多少细节内幕，哪怕说点大概的东西也行。

    思前想后，柯巫侧过头说：“我对你感到陌生和好奇，你有之前还是一代时候的记忆吗？”

    二代风玖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极夜，也记得在衡定的那些事情。”

    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这么说，现在的二代风玖并没有洗掉之前的记忆数据。

    柯巫沉默了会，为了避免二代风玖身上存在监听程序，有些话不能太过直白的问出来，要委婉，好在柯巫现在的人设基本稳定，她适当的聪明不会惹来危险。

    “你的机体比我们更强吗？”柯巫说，“你还是智慧型仿生人吗?”

    二代：“准确来说本质上没有变化，只是一些数据提升了，我有时会感到一种剥离。”

    柯巫：“那是什么？”

    二代认真地说：“工程师唤醒我的时候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他们说无法清除掉我原本的记忆数据，那些就像病毒一样深深扎在我的程序里。”

    “你以前确实中过病毒，”柯巫微微挑眉说，“正是因为病毒你才会被送回基地维修啊。”

    临近凌晨三点，展厅中的小灯也完全熄灭了，唯有一侧窗外的霓虹灯散落进来，打在风玖的侧面，使她那蓝色眼瞳更为神秘，比起之前给柯巫的感觉大不相同。

    她能很明显的从二代风玖的身上看到一种特质，是一代所没有的。

    风玖：“旧的记忆数据和我现在的数据融合不了，这很奇怪，就好像我的身体里有两个人，二代的身体里存有一代的旧数据，工程师们很不喜欢这种存在，他们尝试了很多种办法都解决不了，最后只能让我暂时保持这样。”

    柯巫：“哪样？”

    风玖：“用他们的说法就是，两个人格数据并存。”

    柯巫：“不会很危险吗？”

    “目前暂时不会，”风玖平静地说，“有的工程师很乐观，说这说不定会让我的程序更高级，计算更精准。”

    ......柯巫只觉得风险会更大，科研基地的操作也太剑走偏锋了。

    柯巫眼珠转了转：“基地里是什么样子的？”

    “很多人和机器，是个非常封闭的地方，”风玖说着停顿了下，“抱歉，我的程序不允许过多说出有关基地的东西。”

    柯巫十分善解人意：“没关系，你能修好就好，自从你中了迟效性病毒后我们就没再见过，月坛经常提起你。”

    二代风玖微微外了下头，仿佛在回忆记忆数据中他们相处时的场景。

    月光下的两个仿生人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许叙旧，这样的场面无论怎么看来都显得诡异。

    机器人叙旧本身就足够惊奇。

    风玖说：“我记得我们一起去吃过冰淇淋，我的记忆数据中有味蕾传感系统的一部分内容，是冰淇淋的味道，很甜，又带着醇香的冰感。”

    五感带给他们这些机器人的真实感永远是第一关障碍关卡，第二关就是情感，柯巫觉得貌似人面临的问题也是这些，大家都大差不差的。

    她随口应和风玖的话，人已经神游天外了。

    二代风玖的经历给了柯巫一些主意。

    坏了会被送到科研基地去修，这个方法貌似又快又方便，她只要再像最初极夜被她入侵脑域时一样失控一下就好了。

    唯一的风险就是柯巫会被改造成二代，她现在可以做到意识和机体短暂分离，假使就算这具机体改造成二代了，柯巫始终都是使用者，她不怕极夜的那些旧数据作乱。

    风玖只看到柯巫的眼睛亮了亮，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发现了宝藏。

    后半夜柯巫一直在休眠，接下来长达七天或是半月的扮演角色要费点精力，她得养精蓄锐。

    直到城市展厅的后门打开，天蒙蒙亮，许玉和一个男人带着工作人员进来，男人是负责展厅的馆长，这次展览他向纠察局申请一支小队来做保护工作。

    事关庭国和不死科技，纠察局很配合地派来人员，早早就在展厅附近安置好了。

    许玉和馆长让工作人员将展厅的一些开展仪式准备好后，看见柯巫和风玖老老实实地待在一边。

    许玉问：“还愣着干什么，去你们该待的地方。”

    于是两人看向摆在展厅正中心的玻璃展柜，里面的全息投影和武器摆放的位置都很精巧，只要两个人站进去，再下点雪花，就是妥妥的雪花球。

    柯巫默了默，认命地抬腿率先进入展柜，三米高的展柜让她视野一下增高不少，她垂眼就能看到铺满地毯的展厅。

    工作人员打开全息投影，蓝白色的云雾绕着柯巫飘动，电子数据带像绳索上下围绕着柯巫绑了几圈。

    许玉和馆长嘀嘀咕咕说这是什么视觉效果。

    风玖看着柯巫面无表情，不知为何感受到一种她有点无语的心情，摇摇头，风玖转身进了旁边的展柜，她和柯巫一左一右，位于进馆必经之路的道路两旁。

    柯巫的表情似乎更加无语了。

    两人进入展柜后，许玉和馆长说：

    “等到时候看展的人都到了之后，她们两个的展柜会自行移动拼到一起，我跟她们说过，到时候做点假动作，摆点打打杀杀的姿势，最好再带点追杀的危机感......”

    柯巫：“......”不愿再笑。

    风玖听得认真，一脸好奇。

    柯巫实在是膈应当众表演，她在脑域中说：“要不然我现在就来个失控吧，闹得越大越好，他们就会把我送去科研基地了。”

    霍闪不建议：“这次展览面向其他国家的人，这样做的话，中心城会很丢脸，他们可能会直接销毁你。”

    这条路行不通，柯巫视野蹦出脑域操作界面，她眼珠转动速度极快，好在风玖这会儿注意力在许玉身上，没察觉柯巫的异样。

    霍闪第一时间发现她的神经网络波动异常，他问：“柯巫，你在调整配置？”

    柯巫眼睛忙的上下乱飞：

    “对，我本来想懒散应付一下，现在看来不行，我把机体配置调到自动模式，输入一些指令动作，到时候要‘表演节目’的话我就直接意识休眠摆烂，任由机体去按照自动模式玩儿去。”

    “来展览当摆件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还要表演节目，我的节目都是要见血的，他们看得起吗？一刀一个辐射怪物，这种表演我第一个上。”

    她说的时候带着点小脾气，像是很不满表演节目这件事。

    霍闪绕着她的头颅转了一圈：“不喜欢，现在就开启自动模式，你还要去觉醒世界复命，苏台还在等着消息。”

    霍闪提醒她还有别的事要做，他给出的办法更离谱，直接让柯巫开启自动模式。

    万一露馅怎么办，不过柯巫想了想，城市展厅外有纠察局的人，里面又有安保人员，还有各类高科技防护手段。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于是她采纳了霍闪的建议。

    时至早晨八点，城市展厅大门外。

    许玉和馆长露出虚假的礼貌微笑准备迎来第一波游客，这次的展览并非完全公开，只对部分特殊人员开放。

    来者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许玉从导师纪朗那还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这里面会有一些共研会的人过来。

    想到这，许玉的笑容更加夸张。

    城市展厅上方，神经网络发散中，没人注意到有人正在脱离现实世界，登入另一个网络世界。

    这回的登入方式不同往常，前几次柯巫都会找个安全的地方保证登入顺畅，还要消息周围的干扰。

    而这次，她是在机体正常运转的情况下，意识清醒地脱离机体，通过神经网络进入觉醒世界。

    安全性柯巫不担心，她只是担心自己第一次开启自动模式，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但比起当众表演节目，她还是选择去觉醒世界和苏台他们斗智斗勇。

    -

    觉醒世界经过上次大数据提升后，人似乎少了很多，但却强了不少。

    柯巫这回时在螺旋塔附近的登入点醒来，没记错的话，之前她在牧辽数据中发现的地点就是这里，当时牧辽进入了一个地方，接受了任务。

    星环绕着螺旋塔由下至上都散发着光点，霍闪自觉隐藏了自己，待在柯巫身后。

    她的登入状态是南枫的形象，英姿飒爽的少年往那一站就吸引来了不少目光。

    数据世界是不存在性别的，只有一个浅薄的外形，众人望来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站在这的人是执行一队的队员。

    柯巫眼前展开了南枫的操作界面，在联络人中精准的找到了苏台。

    她点开苏台的消息聊天框，手指犹豫地搓动，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

    要怎么说能让她的计划顺利进行？

    思索再三，柯巫决定先发文字。

    【苏台队长，我顺利接触到了武斗系列的觉醒仿生人，他提出了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要求，我想来找您确认一下。】

    柯巫逐字逐句的读了一遍，点击发送。

    不到五秒，柯巫的定位标识突然跳动，她打开定位，显示着一行字——

    苏台队长正在获取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