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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栖别鸳鸯(七)

    “抱歉,失礼了,”光泉意识到自己失态,随即收了眼神和语气,回旋道:“我曾经走投无路,幸得谷神庇佑才有今日所成,因此每次遇见求助者时都十分感同身受。”

    莫非榆颔首微笑,角度掌握得正正好,小莫在奉天司所学,如今与她融合得越发好了。

    光泉有些不好意思,手抬到脸侧,搓了搓耳后的碎发,“谷神大人神力盖世,小小祈愿有何忌讳!我这就带你前去。”

    “多谢光泉师傅。”

    星坛入院共七坡台阶,每坡七级,皆用山岩铺设。乍一眼的确朴实无华,可其中开采、搬运、打磨的功夫谁又可知?

    台阶不陡,一口气就能到顶,随之映入眼帘的是行行列列的蒲团和跪伏在上的人。他们发白的嘴唇张合,每念几句就要拜三下,望向祭坛的眸光异常迫切。

    “谷神愿赐福于教众,但也希望教众自食其力,所以日月星坛每日接受参拜的人数是有限制的;想要获得参拜资格,唯修行一条路也,坛前证心,便是其一。”

    “那我们现在是去取蒲团吗?又要跪多久才能进星坛?”

    光泉:“谷神大慈!初来者可不受制约直接入坛参拜。”

    莫非榆心中默念:原来还有新客福利。

    祭台前证心者亦有半数穿着与光泉一样,他们眼中光更激烈,手搓唇颤,好像随时会朝祭坛猛扑上去。她还想细看,视线却被一身灰衣挡了去。光泉白面带笑:“共丰神教认同苦修,认为苦修成果更能揭示一个人的心是否虔诚,品性是否端正,所求是否合道;当然啦,谷神怜悯、体谅众生!苦修并非必须,修行之路皆由个人选择。”

    石为竖,木为横,星坛结构敦厚扎实,仿佛拔地而起、造型特异的石山,浑然天成。灰黄棕一体的外表中心镌刻着“共丰神教星坛”六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稍小的字:世事自答,然谷香不自来。

    三扇石轴木门,沁透着一股古檀香味,以正中大门气味最重。光泉领着莫非榆从右侧门进入,一跨二转三净,入坛参拜的每一个步骤都十分讲究。

    虽是分门而入,但所进空间皆为一处,身前神像皆为一尊。谷夫子神像亦由山岩打造,多种材质颜色的山岩镶嵌拼接,使得神像栩栩如生,一双棕黑眸似笑非笑,眼中似是慈悲似是惩戒,叫人顿时心生敬畏。

    慈祥也好,凶狠也罢,都是从中门进入的人才能体会的;左右两侧入门者抬头望见的只有田夫子的耳朵和后脑,倘若努努力脖子伸长些,勉强能看到个鼻尖。

    六个蒲团,三三成行,此时上面都跪了人,三米外还排着十来个,皆是双手合十放在胸口,还没轮到自己,便已在队伍里站着拜了好几个回合。想要进入排队队伍,还需取签,莫非榆有人带着,不等她问,光泉便已经拿着黄木签过来了。

    “这个收好,一会儿祈愿完投进前面木箱即可。”说罢,光泉朝神像脚边的黄木箱子指了指。莫非榆道了谢,抬脚准备去排队,可光泉师傅像是还有话要说,挡在前面,却又左顾右盼傻笑着,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光泉师傅可还有要嘱咐的?”

    光泉捏起耳后一搓碎发,捻了两转随即放下手,清嗓道:“谷神大慈!一定会听到你的祈愿你!”

    他声音浑厚,但不大,就他二人能听见。

    莫非榆行礼再次感谢,接着在光泉直勾勾的注视下绕过他,走到队伍末端站定,学着前人的模样祈祷,直到光泉师傅原地踱步徘徊,最后甩袖离去。

    她悄悄睁开一条缝,斜眼窥见光泉离去,顿时放下身段,松松衣袖站在队伍中东张西望。祭坛内装修平凡,农民耕种壁画、铜台黄烛、大小香炉,处处是寻常且易懂的文字符画,参拜者也如光泉所说,七成农户三成商贾,所求无外乎丰收钱财两种。

    星坛侧门已关闭,莫非榆是右侧门最后一个参拜者。

    祈愿声逐个散去,木杵敲击古铜的淳厚声音不时回响,从耳边荡到脑海,让人清净。

    蒲团塌陷严重,若是跪得快些定会磕到膝盖。她跪得不实,仰头望着田夫子的耳根,拜了三下。

    愿前路少灾少难,否极泰来。

    日头正足,照得人精神不振,车夫坐在树下乘凉,见莫非榆出来,站起来拍拍屁股去摆踏脚的板凳。

    “姑娘要回客栈吗?”

    莫非榆抬头看一眼,到饭点了,她摸了下肚子,还能坚持一会儿,便说:“去自在堂。”

    “好。”车夫擦着汗,收起板凳,回拉缰绳掉头,“姑娘信自在堂,竟还能平安进出共丰神教,实在少见。”

    “此话怎讲?”

    “姑娘不知道啊?共丰神教和自在堂乃是死对头,两者曾经是一家。”

    “你怎知我信自在堂?”她又问。

    “自在堂不是谁都能去的,您既然要去想必就是教中人,而且我瞧您打扮,与自在堂更合适。”马车没有后视镜,车夫不回头看不见莫非榆此刻脸上为难的表情。

    教派向来面向大众,传播信仰,还是头一回听说有教派不让人进的,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自在堂无祭坛寺庙,无铜炉香火,依酒楼而生,以商为计,忘城中共计七家名为“自在堂”的酒楼,家家大门贴着一副对联。

    世道八千何须问,浮尘一粟为之停,尽兴而为。

    门口两个络腮胡壮汉守着,来者验明身份方可进入。莫非榆在门口徘徊许久,终于等来一行自在堂教众,想要浑水摸鱼,奈何壮汉眼神犀利,一脚尚未踏入门中便被人揪了出来。

    壮汉人高马大,脸上凶相五分,无情五分,开口语气却客气:“姑娘,入自在堂需要有二星教者引荐。”

    “别无他法?”莫非榆皱眉双眼一眨,予大师求人之法她学到五分。

    “没有。”壮汉无情拒绝,将人捻了出去。

    被拒绝的莫姑娘不死心地张望一阵,最终灰头土脸地钻进了马车。车夫看了全程,自知之前说错了话,这会儿嘴闭得紧,一声也没吭,将人平稳送回客栈。

    初来乍到,人不清地不熟,做事难免磕碰受阻,下车时莫非榆头顶乌云已散去一半,她从钱袋中取出两枚铜钱,放到车夫手上,抿了抿嘴唇,道:“别嫌弃。”

    “谢谢姑娘。”车夫是个明白人,大半天下来,这位姑娘一次都没要求停;寻常为公子小姐赶车时,三五鞭子总要停上一停,再不济每过一个时辰也得下来歇歇脚喝口水,这姑娘从头到尾滴水未进,更用不着提上茅房了。

    莫非榆进客栈一屁股坐了下来,咕咚咕咚连喝了四杯茶水。小李眼色快,见人回来,加快忙完手里头的活就上去招呼。

    “姑娘回来了,还没吃饭吧?吃点什么?”

    “一荤一素,按最便宜的上。”

    小李不多推销,识趣地为客人换了一壶冷热适中的菊花茶,将菜单报了上去。客栈进出客人不绝,厨房出菜速度有些慢,莫非榆险些将自己灌饱。

    一刻后,小李两手托盘八道菜,七拐八拐终于将菜摆到桌上,“对不住,今日后厨少人手,实在忙不过来。”

    “没事。小李,你认识自在堂的二星教者吗?”

    “说不上认识,但有几位教者偶尔会来我们客栈吃饭。”小李擦了擦手凑过来,用手挡住嘴形低声说道:“姑娘运气好,今晚有一桌便是二星教者定的,就是您后面这桌。”

    “多谢。”飘在头顶乌云又散去一半,她笑着,感觉就快能拨云见日了。

    “哦对了,那位白兰公子是走了吗?”她假意漫不经心的问道。

    “房间还在住,不过这两日都没见到人,许是有事出去了。”

    “伙计!点菜!”

    “来啦!”小李扯嗓回应,“那我先去忙了,姑娘慢用。”

    用于饭后消食的活动还是翻窗,见自己的书信还完整的放在原处,莫非榆带着满肚子疑惑回了房间。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莫非榆抓破脑袋想不出郁问樵去了哪里。

    唉……早知道还是应该祈祷无灾无难、一切顺利的……

    粉红色床帷奏出轻柔浪纹,一浪推一浪,看起来一直在动,却是始终停留在原处。

    多想无益,人家的能耐总归是比自己大,还是先顾好眼下这条线索吧。快速整理好思绪,窗外吹进一阵令人犯困的暖风,莫非榆打着哈欠,褪了外衣躺下,开启午休时间。

    大抵是心中惦记着事,午休时间并不长,莫非榆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坐在窗边看人来人往,思考对策。

    说实在的,她其实也不知道该想个怎样的对策,毕竟连对方什么样都不知道,只能在脑海里把可能的状况模拟一遍。

    反复两遍后人就坐不住了,下楼要了一盘花生米,坐等星星上门。

    从她第一次来到异世界,便觉得客栈是个获取情报的好地方。人在吃饭时总是放松的,一旦口腹得到满足,心情也随之高涨,什么家长里短、轶闻趣事,都是漫漫长河,说不尽道不完。如此一来,几个时辰的等待时间很快也就过去了。

    夕阳西挂,吃晚饭的客人逐渐入坐。几位华服男子在门口应约道好,莫非榆打起精神,手扣在桌面上,食指轻轻摩挲瓷盘边缘,盘中零散的几粒花生米微微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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