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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栖别鸳鸯(四)

    “他这样多久了?”

    “一个月了。”严父有气无力地回道。他年纪比王叔小许多岁,看上去却相差无几。

    一个月……明明时间都差不多,为何严公子情况如此严重。

    莫非榆直言道:“严公子的情况比我想象中严重,我也不清楚他是否会醒来。”

    “不碍事,”严父并不意外,“试试吧,麻烦姑娘了。”

    她走到床边俯下身,抬眼间,严公子平静病态的脸上忽现一副癫狂狰狞的眼睛,青红的血丝几乎爬到了瞳孔。莫非榆身体微怔。

    “需要帮忙吗?”郁问樵轻声问。

    “没事,不用。”她深呼吸稳住心神。拿起无忧三下梳完等了一会儿,严公子仍无变化。良久后,严公子眼球血丝褪去了些,神情平静了些许,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莫非榆面朝门口垂着头,语气低落:“抱歉。”

    严父没有回头,但她能感觉到男人的嘴角挂着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没事的姑娘,多谢你。”

    莫非榆不想用“节哀”的表情面对这位父亲,等到出了院子才在余光中捕捉到了严父的表情,他依旧守在儿子房间门口,目送他们离开的双眼和王叔一样发着红,二者不同的是:一个是湿润地,一个是干涩地。

    今日的阳光不好,乌云大片大片的走,任凭你角度刁钻也抓不住一丝明媚。莫非榆沉默地走在后面,王叔见状开解道:“姑娘不必自责,人各有命,让人无能为力的事太多了,你就说那谷子,无论我怎么精心照料,它总是要坏上几棵的。”

    “我没事的王叔。”莫非榆提起一个笑容回答道。她此时内心算不上自责,更多是一种无力感,虚无缥缈、时有时无的,想上去一探究竟,但又总是缺根绳子。

    “哦,那就好,千万别自责啊。”

    话说着说着就走到了村口,王叔跟一个准备进城拉货的人说了两句,拜托他将两位送进城里。刘家夫妻俩大喘着气跑了过来,往莫非榆手里塞了一串捂得热乎乎的铜钱。

    亭山村依山有田,自然不会贫穷,但也算不上富裕,各家的田勉强够一家三口填肚子。家里人多的就嘴甜一点,手脚勤快一点,帮有余粮的人家干活,互相帮衬着过日子。眼前这一串铜钱明显是刘家夫妻俩攒了许久的钱,想想他们初见时的反应,再想想现在,手心带着心窝一起暖了起来。

    她蜷起手指,把钱串赛进腰侧的黑色软皮囊袋里,边塞边说:“我们现在正好缺钱,就不客气啦。”

    郁问樵看着她笑一眼,随后正头对王叔和刘家夫妇道:“令郎令爱恐怕得的不是寻常病,虽然眼下未能根治,但也请不要放弃,或许不久之后事情会有转机。”

    两家人三双眼看着对方摸不着头脑。不是寻常病这事儿他们一早便知道,怎么由这位公子说出来,原本明白的事儿又扑朔迷离了呢?

    ……

    不过,他应该是说自家孩子还有救的意思吧?

    他们还想再问问,奈何一转眼,送货的马车已经扬长而去。盎然生机中,愈发小的黄木马车后斗上微微摇曳着一红一青两盏永明不暗的灯。

    大路摇晃,马车颠簸,阳光灿烂,心情明媚。

    马车驶过的路上有紫色的小花,稀疏分散,这边一朵那边一朵,每一朵都孤零零地站在坚实的土缝里,独自面对车来车往。它们有着最不起眼的个头,却又是这条路上最鲜艳的颜色,总能吸引许多无聊游离的视线。

    赶车的大叔说这花名叫“送行花”,它们看着你来又看着你走。每朵送行花败落的位置过几日又会长出新花,一花落一花开,交替往复,永不泯灭,所以只要你记住它的位置,便永远都能找到它。

    “可长出的新花不会是之前那一朵了。”莫非榆大声回大叔,眼眸里的送行花从核桃大变成米粒大。

    大叔笑道:“姑娘,这就是个说法,不当真的。”

    郁问樵温柔的声音夹在车轱辘里,断断续续不甚清晰,“也许有的花改头换脸不换芯呢。”

    “这种情况......”她想说一朵花而已,哪会那么多戏法。不过花不会人会呀,比如说现在的她,既是莫非榆也是小莫,一副壳子两个芯,罕见特例不就让自己撞上了么。于是她调转语锋:“郁褚师言之有理。

    送行花将人送到了目的地,在庞然大物出现前提前退了场,有了夺目的新物,回头再找那些微小的身影就找不到了。

    “前面就是忘城了。”两人顺着大叔的话音朝前看去,土黄的路上慢慢浮上一条黑灰的宽带。“这几日城门查得严,两位还是躲一躲吧。”

    后斗上摞着八个大木筐,都装满了粮食,有的几筐是阳光晒后的暖尘味,有几筐是雨后溢出的清香。木筐虽大,但也装不下人呀。

    “大叔!躲哪啊?”眼看那条灰黑的带子已然摇身一变成了一堵宽阔的城墙,莫非榆有点紧张。

    大叔不紧不慢,随便道:“筐上搭着的布子看着没?就拿那个盖一下吧。”

    看是看着了,但是,这么薄一块白色布子盖着,难道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前面已经能看到排队等待进城的队伍,莫非榆和郁问樵合力将木筐挪了挪位置,在中间留下一个筐的空位,两人紧紧凑凑挤在里面,将白布搭在上面,接下来能做的便只有祈祷了。

    “没挤到你吧?”

    “没有。”

    “那就好……”

    两人肘接着肘,膝并着膝,马车每颠一下,两人都会更贴近一分。筐中间的空气渐热,莫非榆扒着木筐透过缝隙往外看。

    空隙中忘城城墙灰得发紫,城墙上整整齐齐一排三色旗帜,暗红色、暗绿色和黑色,旗帜随风飘逸,却给人以压抑。紫红色的城门大开,两个身穿黄甲的士兵分站两边,挨个盘查入城者的包裹行李。

    一个急停,莫非榆毫无意外地撞上了郁问樵。

    “对不起对不起……”她低声抱歉,在半暗不亮的环境中听到熟悉的一声,抬头看,他果真笑了。疑惑不解,带点愤愤,她说:“你笑什么?”

    郁褚师一本正经道:“我笑了吗?”

    她点头。

    “啊……抱歉抱歉,没忍住。”

    她顶着问号脸,看郁问樵指了指他的腰,瞬即尴尬地收回胳膊。原来是停车时,自己的胳膊肘好巧不巧地戳到了他的侧腰,然后还按照惯性蹭了一下……

    莫非榆又连忙赔了礼,往边上缩了缩,改为双手扒住木筐。她正想从缝里看看外面情况,却忽感觉筐里亮堂了,随之一抬头,对上了一张带头盔的冷漠脸。

    一眨两眨,士兵走了,顶上尚在的白布蓬约莫只能遮住蜘蛛一家。

    数秒后,一声嘹亮的“放行”响起,马车重新转动进了城门,将人一路送到了忘城中一家外形奇特的客栈。

    花也客栈,花形门窗、花形招牌,还散发着神秘的花香,将名字演绎得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客栈门口进出者不多也不少,大多为年纪轻的公子小姐,远行而来,目的明确。

    众目睽睽之下,运粮的马车后斗上也下来两个小姐公子打扮但略显狼狈的人。

    “老王的侄子王仕鸣在这家客栈做工,你们找他呀房钱能便宜。”

    “好,多谢大叔。”

    “不谢不谢,那行,人送到了,我就走了。”大叔一抖缰绳,马踏着石路伴着清脆响声离去。

    客栈伙计眼睛尖,远远瞧见人往这边走,就搓手迎上去招呼。“两位客官一路辛苦了,是住店吗?我们这房型可多了,您看两位是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莫非榆摆出疑惑的脸看向伙计,又不屑地晃一眼身边男子,回头道:“哪来的两位?我就一位,来一间上房……”她偏头小声问:“你们这房间什么价位?”

    伙计边引路边介绍道:“要说咱们花也客栈,那可是全忘城自然氛围最强的客栈,大堂、房间、后院院子,哪个不是东家精心布置的?这房间自然也都是顶好的,咱们这房型拢共分三种,红芍、黄葵和白兰,对应别家的天、地、人,红芍一百钱到两百钱不等,黄葵五十钱到九十钱不等,白兰三十钱。”说话间,伙计已经将人带到了柜台前。

    “我有位朋友在你们客栈,报他名字能便宜吗?”莫非榆摸着并不充盈的钱袋子问。

    “敢问您朋友是?”

    “王仕鸣。”

    伙计恭敬的笑容明显发僵,“能便宜,白兰一间二十七钱。”

    其实不贵,但现在手头是真的紧,莫非榆有出去另找一家的冲动,哈腰站在一旁的伙计也做好了送客的准备。

    这时,一两白花花的银子被放到了柜台上,“给这位姑娘一间最好的房间,房钱我付了,以后姑娘在花也客栈的钱都算在我头上。然后给我一间与姑娘离得最近的白兰就好。”说完,郁问樵轻轻朝她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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