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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主回拟台(六)

    日月轮转,云轻浮地撩过一点星辰,不做停留。风拂地面,卷起圈圈沙尘,不知从哪来了一块儿失了色的丝绢随风西去,在街角没了踪影。

    安静的街巷上木门接二连三地被推开,熟睡中的人们闭眼垂臂,一步一步如梦游般朝同一方向聚去。

    小莫和司蛮轻身翻出窗户,跟在队伍最后。没多久人群行径的速度慢了下来,两人贴在房檐的阴影下摸到前面。

    队伍的领头人停在了一座气派的宅院前,中间正门大敞着,“梦游者”出一进一,入院两三分钟又出来,像孤魂野鬼一样荡回他来的地方。

    此间宅院中有不少花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西北方位上是一棵柏树,虽只及院墙高,但供养它的土壤是整个院子中最湿软肥沃的。绿得发油的柏树叶下,身着蚕丝衣裳的中年男人正对着柏树做着类似于祈祷参拜的动作。

    胡宅,蚕丝衣,想必这便是锦荣镇的胡镇长了。

    镇民们挨个“梦游”到胡镇长面前,左手拇指被一条极细的丝线划出一道口子,在胡镇长喃喃念词中向柏树伸出手,奉出鲜血滴入土壤。紧接着两个四个八个......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小莫一个转身溜进院中,在墙壁凹陷处寻了个藏身处,方才站过的门边扬起薄薄细灰,很快落下,覆盖住残留的气息。

    胡镇长身后暗处似有东西攒动,小莫定睛细看,应是胡夫人和她的儿女,三人被围栏圈住,在原地微微晃动身体,不能前进也无法后退。

    如此看来,整个镇子只有胡镇长一人是清醒的。

    子夜明月高挂,黑影缩短,藏在暗处的人渐渐暴露在清亮的月光中。

    仪式简单,进行不到三个时辰,镇民们都已各回各家。胡镇长从衣襟里掏出一块手帕抹去额头满汗,眼中似有疲倦,但他转身前一瞬松气的喘息未逃过小莫的眼睛。

    人群散尽,小莫和司蛮左右搜寻没再发现其余可疑痕迹,皱眉揣摩着返回客栈。

    月光渐寒,正适合思考扑朔迷离之事。

    “你说,出问题的是镇民多一点,胡镇长多一点,还是柏树多一点?”司蛮回头,见莫巡使已经平平整整躺上了床,盖好了被子,“事情还没办完,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吗!”

    小莫斜了眼天,漆黑如夜,“不是么?”

    “......”

    “早完事早回家,这不是你的一贯作风吗?”

    “这清净,多待两天,也不错。”

    “……随你吧,反正我左右也无事,不急。”司蛮尾音拉得老长,生怕别人听不懂他的调侃。

    一觉天亮,抻腰下楼时老板正好端出热乎乎的早饭,站在桌边恭候。饭菜可口,照顾细心,让两位客人很难相信仅凭巡使身份就能让老板有如此态度。

    “我瞧着镇上生意不好,您这般招待怕是会赔本吧?”小莫问道。

    桌上的两碗瘦肉粥肉多得可以说是两碗瘦肉,青菜用的是最嫩的菜心,要不是奉天司巡使身份摆在这,任人怀疑有毒都是轻的。

    “巡使大人哪里的话,奉天司为天下百姓,一顿饭算得了什么。您二位也看到了,锦荣镇如今大不如前,明天这间客栈能否开下去还是未知,不过要是有了奉天司巡使住过的招牌,定能为小店招揽来生意。说不定镇长还会给客栈多分点好处。”老板言语间掩饰不住的欣喜。

    “你倒是个诚恳的。”司蛮放心吃起来,“没想到我们还能带来这种好处。”

    老板凑近了低声说道:“您不知道,我们镇长平日最喜与有权有势之人结交。”说完又直起身子,用正常声音接着说:“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当官的嘛,多发展关系很正常,现在不也还是靠着这些关系才让锦荣镇的日子好过些。”

    小莫正愁他们堂而皇之找上门起会令对方警觉,这不,话就送上门了。她接上话:“听起来是个不错的镇长,希望有机会能拜会。”

    “这可巧了不是,今儿我侄儿送货得由镇长府检查完才能走,我让他捎个话,胡镇长知道巡使在,定会派人来请的。”

    “胡镇长应该挺忙的吧,我们突然登门恐怕多有打扰,还是......”

    “不会的,您放心,这点儿人情世故我还是知晓的,我侄儿只是不经意提了一嘴,不会多说话。”老板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通,说完嘱咐了伙计几句便亲自出门安排去了。

    小莫和司蛮安心吃完了饭,上镇子转了转,同镇民聊了聊天。他们每个人的手指都完好如初,没有被丝线划过的伤痕,精神不错,身体健康,家中亦没有怪事发生,仿佛昨夜梦游的不是他们。

    这就奇怪了。

    每天费力按时进行的一场“仪式”竟没有任何副作用吗?

    难不成胡镇长每晚每人放一滴血是在救人?

    ……

    日上枝头,炙热光线使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小莫在路边捡了一片巴掌大的树叶,一会儿扇风一会儿遮阳。

    离了大街,巷陌交错,曲回五六个弯后一家专卖锦蚕丝的店突兀地开着门。两人进店转了一圈,最后把视线放到了店家身上。

    司蛮问:“您身上穿的是锦蚕丝吗?”

    店家自豪道:“公子好眼光,正是锦蚕丝制的衣裳。”

    “我能看看吗?”

    “当然。”说着,店家牵起宽大的衣袖送到司蛮手边。“一年前的锦蚕丝衣在锦荣镇是人手一件,刚出生的娃娃穿的第一件衣裳必须是锦蚕丝制作的……”店家感慨道。

    小莫也摸了摸衣袖,问:“这么好的东西真是可惜了,我看别处好像还有人打着锦蚕的名头卖丝绸,也不知是真是假。”

    “寻常丝线跟锦蚕丝可差得远呢!你瞧,它在太阳底下是会发光的,你再拿杯水倒上去,水珠会像珍珠一样洒落到地上,咱们这行但凡有个三五年功力的都看得出来。如今锦荣镇就只剩几只不吐丝的老蚕,再也没有锦蚕丝了,姑娘出去切莫着骗了。”

    虽然小莫觉得镇民们早睡跟他们要查的事情关系不大,但以免万一走之前还是问了一嘴。店家说这是锦荣镇的习俗,因为当年培育出锦蚕的人就是这个作息,于是后来大家便都习惯了早睡,再加上现在不用养蚕,手头空闲,一没事儿做睡得就愈发早了。

    走访差不多二人便掉头回客栈,看看另一边的进展如何。

    “巡使大人,老板找您二位半天了。”客栈伙计气喘吁吁跑来请人。

    不得不夸一句老板办事效率之高,两人出去回来两个时辰的功夫,镇长府的马车便已停在了客栈门口。

    客栈到镇长府的路并不长,他们昨晚走过一次,用逛街的速度也不久便能到。快到之时,两人还未下车就能听到外头的动静。胡镇长几乎把整个府的人都拉出来了,夫人儿女、奴仆杂役,全都站在大门两侧静候。

    镇长见马车驶来,连忙询问夫人自己着装是否得体,手上又把未偏的腰带正了正,待马车一停便大步上前迎接。

    “两位大人一路辛苦了,几年前胡某到空相城还专门去奉天司一睹风采,不敢想今日能有幸接待巡使,真是我们锦荣镇的荣光啊!”

    “胡镇长过誉了,我和司巡使只是因公路过,歇歇脚罢了。”

    镇长笑脸一顿,转而接着说:“路过好路过也好,这几日琐事缠身都不知道两位来了,劳请多担待。来来来,快请进。”

    堂屋内,两人跟镇长聊得正欢,其实大部分时候是在听胡镇长讲他是如何当上镇长,又是如何使锦蚕丝发扬光大的。司蛮点头相应,小莫百无聊赖地逗趣胡家的一对可爱儿女。

    胡夫人端坐右侧,很少说话,只跟随镇长说话的内容偶尔微笑附和,眉眼里更多是伤感疲惫。她手背新伤还未完全愈合,拇指食指指腹一层薄茧,还看得出从前一双娇嫩手。

    来上茶的仆人衣着整洁,对镇长敬重有加,对客人礼貌周到,脸上不见一丝丧气。昔日富贵不再,没了锦蚕的光辉生计,锦荣镇中大部分镇民在镇长的带领下依旧对生活充满向往。

    随后两人在胡镇长的盛情邀请下留在府中吃了午饭。

    这顿饭吃得并不轻松,微妙的对话在饭桌上抛来抛去。胡镇长试探地询问巡使路过锦荣镇要办的公事是什么,问有没有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小莫和司蛮回答配合得也很自然,说是今晚要去的地方距锦荣镇有□□里,距离遥远就不劳烦了。

    午饭尾声,仆人来传话,请胡镇长去侧门检查货物,胡夫人要去照顾孩子,小莫和司蛮趁机到前院重点排查了嫌疑最大的柏树。

    按理说每夜渗血的土壤应该腥气浓重才对,可柏树下的土壤就是土壤的气味,没有掺杂任何怪味,甚至还飘有清香。司蛮背着胡府仆从简单刨了两下土,下面也没有埋藏东西,实在怪之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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