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鼓人页

    木偶人跪在地上,仰头朝天,哭声嘹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乎想用饱含苦楚和孤独的泪水来祈求原谅,但它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

    莫非榆把曹谱页交给了郁问樵。

    郁褚师默默走近,倾身蹲下,摸了摸木偶人光滑的圆脑袋。木偶人睁着两颗黑眼珠,麻木地看着这个人,木腔中的哭声愈发泛苦。

    它哭了很久,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法挤出泪水,嘶哑着歇了声,头戴着视线落到了面前男人手中的纸上。浅光之后,一个抱鼓低头的笑脸木偶人跃然纸上,右上角显出它的名字——击鼓人。

    “非榆姐?”

    莫非榆猛然回头,是梁亭然和付又期,两人也浑身是伤。“你们怎么在这?”她探头张望,“其他人呢?”

    “死了。”付又期道。

    都死了?

    袁蚯当即提声说:“不可能!锅子和土凤是乙级,你们去的东南墓不是主墓,他俩怎么可能应付不来!”

    “东南墓还有一队地风,他们有九个人。”此话一出,事情便明了了。

    付又期低声问:“鬼器在你们这边,遇到了吗?”

    “嗯,已经收回了。”

    “嗯,没事就好......”

    话音未落,付又期沉沉瘫倒在地,那边的郁问樵和袁蚯也赶过来将人围住。

    梁亭然泪眼朦胧,“我们废了好大劲儿才逃出来,他估计是疼晕过去了。”抬眼的瞬间,发红的眼眶流下两行泪,“我们刚刚过来的地方好像有光通向外面,袁蚯姐,我们四个拖累你们太多了,你带着那边那个小兄弟赶紧先逃出去吧。”

    “一起走吧,你们待在这也不是事儿。”

    “不,他太沉了,抬不动的,”梁亭然身上散发着病弱的气息,手背抵在鼻下,“你们先走吧,咳咳......我们等他醒来了再走。”

    一个大男人娇滴滴像什么样子。

    袁蚯挥手嫌弃道:“行行行,你别说了。看如今这情况,我和朝阳恐怕才是拖累,我带他先走了,有缘再见。”

    望见两人慢慢消失在黑暗中,梁亭然沉声道:“走了。”

    付又期漫不禁心地坐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我有那么重吗?”

    梁亭然:“又期哥,演戏懂不懂?假的。”

    付又期:“你需要知道,抱不起来从来不是被抱人的问题。”

    “你俩演戏能不能告诉我一声?要吓死人啊,付老板?”莫非榆深呼吸打断两位演员。

    “意见采纳,下次尽量。”

    郁问樵和事佬般登场,“走吧,回驿站。”

    他们在七里堰待的两天半时间,对驿站来说是三天,金虎帮的兄弟们见他们又又又回来了,内心肃然起敬。

    积分点外新张贴了一张榜——积分排行榜。

    击鼓人页算在郁问樵身上,这鬼器的20分加上上次的,他现在有一颗黑珠四颗白珠,位列积分排行榜第二位。

    他们三个此行各得十分,莫非榆进鬼楼之前堵了3个白珠,如今平安归来赢了9个白珠,捧着一堆珠子给柳溪儿,在围观群众的眼红之下变成了一黑一红,位列积分排行榜首位。付又期排列第三,梁亭然卡位第十。

    予桔和井棠还没回来,贪欢词那个楼耗时恐怕是八鬼楼中最长的了,现在回想当时在东蜀待的几个月就像是一场漫长又醒不来的梦。

    莫非榆他们是中午回到的驿站,去医馆处理包扎完便回去一觉睡到了半夜,醒来就听外面有人说棋门门主回来了,断了一条腿。

    深远的夜空洒着无边碎星,比阳光下的钻石还要闪耀。炉里的炭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莫非榆盖着毯子躺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杯热水,静静仰望。

    若是在家里,此刻蜷在她手中的应该是线团吧。

    想着想着,脑海逐渐放空。

    晚风微凉,气息渐沉,不远处偶尔有三两人声掠过,平心静气之中渗入心底的是夜的空寂与星的温凉。

    莫非榆缩着身子,往暖和的一边凑了凑,就是脖下硌得慌,翻来覆去不是滋味。她愁着眉迷迷糊糊醒来,见郁问樵坐正坐在旁边往炉里加柴添火。

    不知道是她耳朵放得太空还是这人走路太轻,如此神出鬼没,她睁眼的瞬间有被吓到。

    “抱歉吵醒你了,怎不去屋里睡?”

    “看星星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倒是你,一身伤还不好好休息,是有什么事吗?”莫非榆坐起身来问。

    “没事,”郁问樵睫羽轻颤,明眸中的火光温顺,撩人心怀,“睡不着,在那边怕把他们吵醒,出来走着走着到你门前,便想进来蹭个火炉。”

    两人围坐烤火,炉子上又烧起一壶水。

    莫非榆半搭着眼盯着水壶,手捏陶杯,拇指沿杯壁的雕花摩挲,许是最近太过疲惫,思绪慢慢又随空气飘走了。

    半晌,郁问樵声音轻柔似云朵钻进耳朵里,“我们休息一阵吧。”

    她眼睛微眨,还没细究这里的“休息”是哪种“休息”,便已轻声回道:“好。”

    次日清晨天将蒙蒙亮,莫非榆和郁问樵两人穿着破烂衣裳出门吃了碗热乎的馄饨,然后邀请境况相同的付梁两人去百业庄购物。这俩人估摸着昨天半夜睡醒来就没再睡,这会儿困意上来又去睡回笼觉了,于是莫非榆今日便只能单独跟郁褚师上街了。

    衣庄跟无魂体店、医馆同在一条街,这条街如今有了个名字叫百业街,是驿站最热闹的地方。

    百业庄下的各家老板掌柜都跟莫非榆郁问樵熟悉,两人前脚刚进店,店家便热情地跟上来招呼。

    驿站的流通货币还是铜钱和银子,莫非榆和郁问樵没钱,但作为榜一榜二他们有特权。

    积分排行榜只公布前十名,这十个人作为驿站的中坚力量是所有人在驿站生存和回家的希望。为了鼓励有能力的人进鬼楼尽早收回曹谱页,贡献制给予上榜者在百业庄消费免费的权利。当然,此权利不可滥用。

    衣庄的姑娘们挨个介绍陈列成衣的面料花样,如果不满意还可以定制。莫非榆逛了一圈很是惊讶,原本以为驿站与世隔绝,衣庄里应该也就是些刚好能凑活穿的衣裳,没曾想这里款式齐全,做工也十分考究。

    最后在姑娘的推荐下,她按制挑了三件搭配。

    常规的白色里衣加石榴红衣一件,外衣是一件红领流云暗纹的月白锦纱衣,衣摆绣石蒜红花,束黑革银边皮腰带,漆皮护腕封袖再缠一根红珠绳;最后为了方便装盗铃,腰带上配了一个软皮囊袋。

    莫非榆换好新衣裳出来时,郁问樵也换好了。

    他还是那个风格,牙白圆领里衣,套一件天青色山水暗纹衫,外层月白色比肩,金碧绣云叶,银纹白靴;腰间依旧是缥碧白间腰带,坠褚师玉牌和两条珠串。

    “这下再去树林间,莫姑娘应该能看见了。”郁问樵打趣道。

    “那得要天气好才行,稍微阴一点,绣花不反光也是找不见的。”莫非榆细细端详,挑指将他腰间珠串间距勾近了些,珠子与玉牌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她灿灿一笑,“不过我可以听声辨位。”

    身着新衣外面的天都变得更加明媚了。好不容易得空,莫非榆要把驿站好好转一遍,不枉到此一游。

    百业街人来人往,大家每日闲来,嘴里总要说点什么来缓解赚积分的压力,今日用来转移注意力的便是积分榜榜首。

    “你们去看积分榜了吗?榜首的那个叫莫非榆的人是谁啊?”

    几人摇头,“棋门好像没听说有这号人,应该是素庄主手下的吧,前几日我还看她在百业庄帮忙呢。”

    “那是因为素庄主和程虎头儿进鬼楼了,临时的。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个人,很厉害吗?”

    驻足聚在那闲聊的人愈发得多,新进来的人说:“她那黑珠是收回鬼灵页赚的!”这人眼珠一旋,下巴朝一个方向点去,细声道:“欸欸欸,那不就是吗,一黑一红,榜首。”

    “哪呢哪呢?我瞧瞧。”

    人群视线逐渐聚焦在当事人身上,惹得人眉心一跳,脖颈僵硬,手心发汗。

    有人小声道:“她旁边那个是郁褚师吧?好像每次去还鬼页郁褚师都在。”

    “我说呢,那就不奇怪了。”

    “人家也想跟郁褚师一起进鬼楼呢。”

    “这女的跟郁褚师什么关系?走着么近,心眼儿可真多。”

    “......”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没人真敢去惹榜首,但阻止不了他们每人都能评上一句两句。

    “没错,在下就是莫非榆,厉不厉害不知道,但榜首白纸黑字就是我。能跟郁褚师组队是我的本事,你们有本事也去求他带呀。还有,我就要走这么近,关你什么事。”

    回怼的话应该是这么说吧?莫非榆在心里趾高气昂地演练一遍,然后加快步子溜出了百业街。

    “莫姑娘若是需要,我可以帮忙骂回去。”郁问樵自荐道。

    莫非榆抬眼看他,觉得苦涩又神奇,“郁褚师还会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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