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家共带来十辆大车,流民只见最靠近他们的车上一袋袋麻袋摞起,拉下麻袋打开一看,白花花的稻米。
另有小车拉着冒着热气的大木桶,桶里是喷香的白粥。
白粥旁边是装着窝窝头的竹筐,每个筐都填得满满的。
眼见着吃食和粮食,流民们才放下心来,让干什么干什么,每个人都极其听话。
不听话不行,想闹事的、插队的、抢吃食的,都被身强体壮的侍卫直接拉出去打,哀嚎声很好地成为对某些心思不纯者的威胁和震慑。
于是现场一切进行地有条不紊,越来越多的火把亮起来,照亮越来越多的地方。
小石头兄弟俩所在的地方虽偏僻,但离城门也不远,所以没一会儿也覆盖在火把的光照下。
小石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前面来来去去的人搬动那些不能动的人是要做什么,是要拉去烧吗?
之前他们有路过一座城池,那座城的大官就让人将死掉的流民都烧了,说是为防疫病。
小石头有些害怕。
他不想大哥被烧掉,起码不是现在,他感觉得到,大哥的胸口还有起伏。
因着心中的害怕,他甚至都不敢离开大哥去施粥的地方领粥。
他听到了,大人物不止招人做事,还带来了食物。
第不知多少次偷偷地咽了咽口水,小石头又悄悄推了推大哥,照旧是没什么反应。
将身上的干草往上拉了拉,遮住大哥和自己的头脸,小石头谨慎又小心地顺着干草的缝隙观察着外界的一切。既怕被人发现他们,大哥被人带走,又祈祷着有人发现他们,能施舍一口粥水。
对食物的渴望甚至渐渐压过了对大哥的保护欲,但想到一路上大哥对自己的保护和照顾,小石头终究还是窝在原地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如此煎熬中,时间越发难过。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石头有些眼熟的男人再次路过他们的藏身处,为了避让另一边干活的人,那男人不由往后退了退,这一退便不小心踩到了一只脚,差点绊倒。
“靠!吓我一跳。”男人低骂了一声,一把掀开干草,先对上了一双凶狠地瞪着他的孩子的眼睛。
男人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路的逃亡中,太多的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向别人用以保护自己,这其中也大多都没什么用。想到这,他甚至不知为什么有些伤感。
但心中情绪再多,也不影响他干活,他没有理会那个似乎要攻击他的孩子,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那个成年男人脸色的不正常。
“你是想他死吗?他都这样了,你还藏着他?!外面有大夫,贵人在施药哩。”男人凶巴巴地骂了一顿小石头,而后在小石头懵逼的眼神中扬声招呼人:“来个人帮忙,这儿有一个,还有气儿!”
小石头虽然不敢相信外面的人那么好心,但看着眼前的男人,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大哥被带走,他握紧了大哥破烂的衣角。
很快又过来一个男人,两人直接将大哥抬了出去。小石头跟在尽量不影响这两人行动的位置,过程中依旧不敢松开手中大哥的衣服。
好在运人的两人没有驱赶他,这让他稍稍消解了一些不安。
“这小崽子刚藏着呢,不敢出来,李哥!”先发现小石头的那个男人冲不远处的人示意了下小石头。
而后小石头在即将与那人擦身而过时,便被塞了半个窝窝头。
食物到手里的瞬间,小石头就放进了嘴里,直到咽下一口窝窝头,他才意识到了自己拿的是什么。
意识到的时候,不止没停,反而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在最后一口窝窝头即将咽下时,小石头才注意到自己的大哥,他下意识抠出嘴里的窝窝头就要往大哥嘴里塞。
好在被人及时制止:“你吃你的,他也会分到食物的!”如果他还能活下来的话。
幸运的是小石头的大哥在挨了大夫几针之后就醒了过来,刚醒就被灌了碗白粥。
馋得小石头在一旁直咽口水,待大哥一碗粥下肚彻底清醒过来,就听到身旁有人交待他们:“还能动就去找管事登记报名吧,只要被选中明天就能去做工了,一天管两顿饭。”
两顿饭?!
小石头的大哥大石明显不太敢信,但却听小石头道:“是真的,我看好多人都去了!我叫你你一直不醒。”
后来你被人抬走,我都以为你也要死了。
小石头这话没说出口,但扑簌簌落个不停的眼泪很好地诠释了他心中的害怕。
这里的流民不知道的是,说是招人,实际安王府对所有流民来者不拒,只要还能动的,不论老少,不论健康与否,凡是报了名登记在册的,所有人都会被招收。
天一亮,身强体壮能干活的,统一被带去京郊不远的一处空地,开始平整地面做打地基的前期工作。
他们干活的这处地方,就是郝程的技校所在地了。
如他所料,救济流民的事一报上去,天还没亮,郝程就收到了传信,得到了永明帝的赏赐,赏赐中就包含了用于建校的地方。
八百多亩临时征用的土地,足够学校前期用了。
若不是流民的事,其实郝程一开始只想在京城里找个小院子来作为过渡,招收第一批学生的。现在有了大把建筑工人,相信建校的速度不会慢,倒是可以直接一步到位不用过渡了。
这些干力气活的流民,早上第一顿饭是厚实的大饼配酱菜,加一大碗热鸡汤。
虽然鸡肉因煮得过碎,捞到碗里根本见不着什么肉,但每碗汤都泛着油花,喝得所有人都一本满足。
那可是鸡汤啊,看这油花就知道下料很足。即使是只意思意思过了遍水的鸡汤,他们都不敢想,何况是这实打实每个汤桶里都少说有两只鸡的鸡汤呢?
郝程跟在林管家身边巡视了一圈工地,见挺多人似乎没有吃饱,便道:“过一两个时辰加餐,让人记工分,达标的有加餐,不达标的没有。”
加餐是巴掌大一块鱼肉加两个窝头,鱼郝程顺路带了过来,窝头则还在做。
“半响儿休息的时候,干活干得好的有加餐!看到没?这么大的鱼肉,两个窝头。”侍卫一手举着刚剁好的一块鱼,一手举着一个窝头,大声冲流民吆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