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

    一路上,怕他受伤,涂清落本来被涂氏子弟里三层外三层保护的死死的,但是传送的时候还是出了意外,来到了这个奇怪的洞穴。

    听说叫钟岩洞来着,涂清落茫然地摸了摸后脑勺,他也记不清叫什么名字。

    总之,没有和江清清那个恶婆娘传送到同一个地方,他已经万分庆幸了。

    望着眼前蓦然出现的少女清瘦身影,他欣喜叫道:

    “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看清出现在这里的是涂清落,程瑶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指了指壁角生长的一堆流晶石,解释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现在在忙着挖这个。”

    “那我也来帮你吧。”

    涂清落兴奋地搓了搓手,眉心那一点朱砂痣都活跃起来。

    有人帮忙,程瑶自然很高兴,但是看了一眼涂清落瘦弱的身板,苍白的肤色,从地上随便捡了个尖利一点的石头甩到了他的怀里,嘱咐道:

    “我以前干农活多,力气肯定比你大。这流晶石很难采集,你尽力而为就好。”

    “嗯嗯!”涂清落用力点点头。

    在涂家,涂氏夫妇为了让他专心修炼何时让他干过杂活儿,在落霞宗又有涂家派来的仆役照顾,他还真的没有亲手干过这种采集天灵地宝的事情。

    一时之间,小少年激动地满脸通红,眼里闪着耀眼的光。

    不在理会小少年,程瑶低下头专心挖着流晶石,忽然感觉有什么身影在慢慢地靠近。

    她抬脚准确踩住了小少年的一片衣角,随口问道:

    “怎么了。不干活一直往我这边挤,我看着你那边就生长着很多流晶石。”

    涂清落期许地看着她,亮如星辰的眼睛装满了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忽而低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迟疑开口道:

    “姐姐,你是怎么认识我哥哥的啊。”

    “你哥?”

    程瑶认真思索了一下,自己确实没有见过涂家的其他人,不由问道。

    “你哥长什么样子。我应该没有见过他吧。”

    自她死后被溪行之救后才开始第一次进入修真界,以前在凡间待着,连小雨村都很少出,怎么会遇见过涂家的大少爷呢。

    况且,闲时,于路作为八卦小能手,经常和他们几个科普各种修真秘史,只提到涂氏大少爷的时候叹了多次气,说他是惊才绝艳的天才,然而心思狠毒,后来误入歧途,很可惜。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很快就有人忘了。

    这还是第一次这个传言中的人与她产生交集。

    听了这话,涂清落顿时激动地双拳紧握,叫道:

    “怎么可能,你身上有我哥的味道,而且很重。”

    “我哥可是衔玉而生,生下来就浑身带着檀香,经久不散,只有和他亲密接触的人才会染上他身上的味道。性格温柔,清俊高雅,就连那佛陀都给他看过命线,说他有佛缘,悟性高,只可惜……”

    “可惜什么?”程瑶好奇地问。

    命线她听说过,据说是一条生命线,每个分叉点都代表人生中一个大事件,一辈子经历的生老病死在上面都可以反映出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涂清落低低垂下头,玄色的梅花耳环也晃悠起来,愧疚之色无法掩藏:

    “都是我害的哥哥被其他人误会,他才会年少就离开涂家,再也没回来。”

    “都是我不好……”

    涂清落的声音带着哭腔,竟是当着她的面直接哭了出来。

    ——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快速避开即将落在自己华美衣裙上的灰尘,江清清嫌弃地将发上一棵枯草摘下。

    谁知道她花了那么多银子提前买了祭花秘境的地图为什么还会被传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啊。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令人想呕吐,洞穴深处传来一声声奇怪的鸟鸣声,江清清觉得自己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咚,咚,咚!”

    有奇怪的铃铛声传来,江清清手里紧紧握着鞭子,朝着洞穴深处叫道:

    “是谁在那里搞鬼,快滚出来。惹毛了本大小姐,落霞宗有你好果子吃的。”

    这鞭子是爹爹专门给她锻造的化神鞭,即便是遇上化神期的大能,也可一战。

    江清清喘喘不安地走近。

    突然,乌压压一片看不清的东西尖利叫着从洞穴中飞了出来。

    离得近了,鸟嘴勾过她的裙角,她才看清那是一大群乌鸦。

    有乌鸦的地方必然会有尸体。

    下一秒,她迟疑低头,这才发现脚下黏糊糊的,浅色绣鞋早已经浸泡在了血河里。

    ——

    “别哭了。”

    “低头。”

    涂清落哭的鼻头都是红红的,呆呆地看着程瑶从怀里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上面绣着两只碧色的鸳鸯。

    这女子的绣功太差了些,或许绣的是鸳鸯吧,只是他努力去辨认才能看出哪个是头,哪个是脚。

    小少年虽然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已经长得比她高出整整半个头,脖子以下全是腿。

    程瑶踮起脚尖,才勉强把帕子抹在他脸上,胡乱擦了擦。

    “手伸出来。”

    擦完了脸上的眼泪,她又用帕子裹住了小少年的手,一根一根仔细地擦净上面因为挖石头沾染的尘土。

    涂清落愣愣地看着程瑶低眉顺目的模样。

    洞穴内光线并不明亮,她却浑身仿佛笼罩在一片祥和光芒中,只是靠近就能让人感觉到安心与温暖。

    他脚步轻移,悄悄贴近了些,轻轻挨上了她的肩。

    那股独属于哥哥的味道随着程瑶的动作更加浓郁了。

    涂清落嗅了嗅鼻子,眼睛一酸,睫毛颤了颤,差点又要落下泪来。

    哥哥真的很过分,这么浓重的檀香味,只怕他当时标记的时候用了十足的力道,程瑶肯定疼死了。

    涂氏家族的男子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会一辈子一心一意,标记是为了约束自己也是为了寻找爱人。

    即便是在碧落黄泉,两人失散,他们也能寻到那人。

    想到这儿,涂清落更加沮丧想落泪了。

    他刚才其实说谎了,哥哥从来不与任何人亲密接触,就连父亲与母亲都和他不甚亲近。

    可现在却把自己的印记全部用在了一人身上,哥哥肯定很爱她。

    涂清落悄悄抬眼注视程瑶的面容。

    小巧的鼻,黑亮的眼,红润的唇珠上有一颗小小的痣,头发梳成了一条长长的马尾垂在左肩上,在美人遍布的修真界也只能勉强撑得上是清秀佳人,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和江清清那个恶婆娘相比,确实江清清姿色更胜一筹。

    所以,哥哥是为什么要舍弃美若天仙的落霞宗掌门之女江清清转而爱上这样一个容貌中等,也没有修炼资质的凡人呢。

    明明当时在落霞宗,他有着大好前途。

    涂清落想不通。

    察觉到小少年的目光久久地凝着在自己面上,程瑶眨了眨眼,轻笑一声:

    “盯着我干嘛,是不是猜到我身上带的有饼子了。”

    “涂家小公子,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啊?”

    涂清落怔住了,还没反应过来,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一声,紧接着手中被塞了一个烤的焦黄的饼子。

    “这是我自己烤的玉米饼。听说修真者不能吃凡人的食物,不然会影响修炼。但那日你在铺子面前说自己不靠灵力修炼,我瞧着,回客栈的路上,你一直盯着沿途经过的烧饼摊子流口水,想必是馋的久了。”

    “尝尝吧,不好吃你就打我。”

    程瑶温软地笑了笑,又拿出一袋水壶递给他,说道:

    “我身上带的还有水,吃渴了就喝水。”

    烤的金黄的饼子,上面还洒了白色的芝麻粒,只是凑近闻了闻,就能嗅到满鼻子清香。

    涂清落轻轻咬了一小口,酥脆的口感瞬间温暖了他空荡荡的胃。

    以往在涂家,父亲母亲对他要求十分苛刻,为了让他修炼进阶快速,给涂家光宗耀祖,从不让他吃这些东西,极力压抑他的口腹之欲。

    没想到只是一次客栈同行,程瑶就发现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涂清落低头,如同小仓鼠一般,一小口一小口吞着手中的饼子,眼眶却渐渐湿了。

    他想,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哥哥为什么会喜欢这个普通的凡人女子。

    谁会不向往温暖的人呢,独一份的偏爱只是体验过就不会再想放手。

    ——

    洞穴深处,江清清脚步停下,垂眸看着靠在巨石上那人。

    明明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白色衣摆已经被鲜血染透,却还是紧紧攥着手里那块红纸片,死活不放手。

    薄如蝉翼的剑身上溅满了血,扑鼻。

    他身旁,零零散散地躺着许多尸块,有人不死心地盯着他的方向,却还是咽了气。

    少年喘着气,每呼吸一次胸肺之中那股刺痛感就更加强烈,不由得一口鲜血从喉咙中涌出来。

    刚才为了强夺锦袋,他只好撤了护体屏障,任由那些杂碎围攻他。

    趁他们得意之时,一剑荡开万古气,杀得他们片甲不留,只是这锦袋上留的禁制也同样伤到了他。

    此刻,他的神魂无时无刻不在撕裂拉扯,折磨着他的心神。

    又是一阵心痛,谢坚强忍着口中的血气,听见脚步声,回头,与来人惊讶且愤恨的目光撞上。

    “大师兄。”江清清手里的鞭子已经浸在了冷汗里,她却浑然不知,只死死盯着角落里那人道:

    “不对,你是落霞宗的叛徒——谢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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