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坐于彭向斜对面的叶婉晴一张面容清秀至极,在一身绿衣的衬托下,更显得眉清目秀。

    此时她挑衅地看着彭向,在看到司马虞向自己看来时,叶婉晴眉目中的冷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彭向早已觉得叶婉晴碍事,再加上她三番两次的寻她麻烦,彭向忍不住出声道:“哦?既吾兄与本宫坐一起不合适,那叶小姐与吾兄坐一起合适?”

    司马虞看向彭向,眸中似有笑意。

    而叶婉晴却是怒意大起,但她眸光一转,将怒意压制了下去,“我与郡主早就相识,”她起身对司马瓒行礼,“摄政王大人,小女子有一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说来听听。”司马瓒笑问。

    “射箭比试,一箭论输赢。”叶婉晴看了司马虞一眼,“如若我赢了,郡主便要听我的,如若我输了,我便听郡主的。”

    东齐王朝的女性地位极低,莫说比试射箭,就是抛头露面都会受到他人指摘。也因此听到叶婉晴此番提议,众人纷纷露出好奇之色。

    “不错。”司马瓒道。

    叶婉晴挺着胸,向彭向看了一眼,见到彭向一直坐定不动,她不禁腰板挺得更直了。

    而就在叶婉晴眸中已经露出胜利的光芒时,彭向站了起来。

    司马虞不禁出声提醒,“莫要逞强,若是——”

    他还要再说,就被彭向轻摆了下手制止,她并未再理会司马虞,而是直接大方地对叶婉晴说道:“请。”

    叶婉晴鄙夷地看了彭向一眼,她身为大将军之女,区区射箭比试如何能难得倒她?

    而彭向直接接来侍卫递来的弓箭,拿在手中试了试,一副十分外行的动作。

    众人见到此幕纷纷摇头,看来这郡主今日是输定了。

    细雨依旧纷纷,轻风拂过池边海棠,一朵开的正艳的蕊花悠悠飘落,落花的涟漪伴着晶莹的雨滴在水面轻轻荡漾,一尾游鱼咬住了花萼,又突然一摆尾游进了池中深处。

    司马瓒率领众人走到室外,因怕天黑影响观看,就命人点了几十盏灯,灯火映在池中,将天地照得亮如白昼。

    两位女子分别走到站位。

    一身红衣,一身绿衣,一个柔美动人,一个清新婉约。

    有机灵的小太监,忙上去为两位少女撑伞。

    彭向刚站到站位就搭箭,扣弦,开弓,瞄准,脱弦。

    “咻”的一声,箭如脱缰的野马般射了出去。

    叶婉晴看彭向竟然刚站好就射箭,心里不禁鄙夷一声。

    此女如此冒失,定是射不中箭靶了。

    但是她心里虽然这么想,也不想人家都射出了,自己还在调整,所以就在彭向刚把箭射出时,她也紧随其后射出。

    而就在叶婉晴刚射出时,彭向的箭却是“铛”的一声正中靶心。

    紧接着,叶婉晴的箭也“铛”的一声正中靶心。

    “好。”众人纷纷拍手叫好,纷纷大赞巾帼不让须眉。

    而看到这完整一幕的司马虞,抬眸凝视前方一身大红衣裙的少女,眸中明灭不定。

    叶婉晴回首看到司马虞的目光紧随着彭向,她一咬唇,对司马瓒再次俯身行礼,“大人,小女子刚刚太过紧张,而且一次比试并不能说明问题,所以向您请求再比两次,共射三次。”

    然彭向转身对司马瓒躬身一福,委婉道:“父亲,女儿身子不适,还望父亲成全。”

    司马瓒犹豫了一瞬,然后看了商越一眼后,摆了摆手道:“去吧。”

    而商越饶有兴致得在二女之间来回探看。

    彭向告辞后便向寝殿走去,她本不会箭术,但前世她为了接近商越,又避免太接近商越,便向他提议跟他学习箭术。她刚才为了不被看出来,已尽可能地收敛实力。

    但是此时不是她思虑此事的时候,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待估计众人都已回了大殿时,她闪身躲到了一株柳树后,静候着司马虞。

    果然,就在比她计算的时辰稍稍晚了一些时,司马虞走出了大殿。

    彭向躲在树后,余光中看到司马虞尚能脊背笔挺、不急不徐的走出。她眸光暗了暗,他喝了她投了药丸的酒……走起路来仍旧不动声色,看来他比她想象的还要坚韧。

    她抬头看了眼黑沉的天色,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的湿意反而愈加明显。

    她伸手掐下垂落柳枝的一片嫩叶,柳枝微微晃动,停留在叶尖的水滴好似再也承受不住颤动,纷纷滴落。

    彭向看着坠落在泥土中的水滴,唇边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然后跟了上去。

    她倾慕于司马虞多年,他的习惯她早就铭记于心,他不擅喝酒,只要喝多酒身子就虚弱无力,而他每每喝酒前都会吃解酒丸,如果喝的多,解酒丸都无效,他便会去休息。

    多年来,她也只见过一次他酒醉之下去休息。

    那是前世时,当时樊侯来京城求亲,她也因此见到了她传说中的夫君。

    可坐于对面的司马虞却是一杯接着一杯,直到他步履微摇的走出了宴厅,一直侍候他的小厮前来叫她。

    她刚迈进静阁,便被一身酒气的人紧紧地搂进了怀里。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仿佛从胸腔发出的沙哑语声直达她心底。

    ——向儿,你只能是我的。

    她只能是他的,什么叫她只能是他的。

    彭向曾为了这句话,即使身为樊侯夫人,也未能让樊侯近身。

    后来她知道了,司马虞杀了她全家,她与他注定水火不容。在他眼里,她的命便属于他。

    想到此处的彭向眸中的冷意一闪而过,她刚刚在酒里给司马虞下了药,是浓缩了十几倍酒量的九巷散。她之前曾有过犹豫,她若是直接给司马虞下毒,让他直接死了……她思来想去,如此当是太便宜了他。

    他竟然直接去了她的婚房,跟在司马虞身后不远处的彭向猛地定住了脚步。

    但想想也不无可能,服了九巷散的司马虞,估计早已忘记现在他的寝殿是她的婚房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彭向方再次提步行去。

    伴随着极轻的“嘎吱”一声,寝殿的房门被推开,屋内并没有掌灯,入眼一片漆黑,却隐隐约约间好似有一个黑影飘过。

    彭向刚欲迈进的脚步一顿,她神情一凛,藏在袖中的玉钗滑落手中,但那黑影却仿佛她眼花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她静待了片刻,见没有任何异常后,便提步迈了进去,驾轻就熟的寻到了角落里放着的蜡烛以及火折子。

    轻轻“呼”的一声,橘黄的烛火燃起,定在了少女潋滟的眸中。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蛾子,见到跳跃的火光,绕着彭向飞了一圈后,一头扑向火焰,丝毫不顾炽热的烈焰灼伤它的翅膀。

    彭向持着蜡烛静静看着,直到飞蛾燃尽翅膀跌落在地,蠕动着颤微的身子,仍旧伸着触须探向烛火。她眸中流露出淡淡的悲哀,飞蛾扑火,是否就如此时的她一般?

    “飞蛾扑火……”司马虞含着醉意的声音在前方响起,隐隐约约间透着意味深长。

    彭向抬起蜡烛看向前方不远处榻上横卧着的男子,只见其衣袍半敞,柔顺的长发顺着榻沿垂顺在地,俊美的容颜间笑意淡淡,美而锐的眸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她忽地不敢迎视他的目光,微垂了眼眸看着眼前的烛光。

    一滴滚烫的烛泪滑落,滴到她的指尖,彭向被烫的一颤,猛然想起她来此的目的。

    彭向抬眸看了榻上男子一眼,举步上前。

    步态优雅,楚楚动人。

    她持烛俯身在榻前,静看着眼前男子如美玉般的俊颜,忽地盈盈一笑:“郡王可是喝多了?”

    司马虞面容沉静,微微翻了个身,让自己直接面对着她,“向儿来伺候本王?”

    彭向并未回答司马虞。看到司马虞近在咫尺的脸,她不适应的直起身,定定看着司马虞,眸中没有丝毫感情,若说一定有的话,那也仅仅是冷漠。

    直到外面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她将烛台放到一旁榻几上,解开衣襟纽扣,衣衫半掩,露出雪白的香肩。在一身大红衣裙的衬托下,愈发显得她肌肤娇嫩动人。

    彭向冲着司马虞娇媚一笑,但眸中却是没有丝毫笑意,她说道:“郡王,向儿都是为了你。”

    说罢,她尖叫一声,随即钻进了司马虞的怀里。

    但与她意料之中的软绵无力大相径庭,取而代之的是她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搂在怀里。

    彭向借着烛光惊讶地看向头上的司马虞,只见他似笑非笑,绷直有力的腿轻轻一勾,烛台掉落。

    随即彭向就感到他冰凉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那么的炽烈。

    不知何时,原来豆大的烛光渐渐吞噬床帐,变为张牙舞爪欲吞噬万物火魔。

    彭向睁大双眸看着在她唇上辗转的司马虞,以及即将要燃烧到帐顶的火焰。借着火光,她好似看到司马虞计谋得逞的笑脸。

    她心中怒意大起,抬起手中的玉钗要向他脖颈插去,但司马虞身后却好似长了眼睛一般,只见他在她手腕轻轻一拨,她手臂麻木之下,再也握不住手中的玉钗,“叮当”一声坠落于地。

    而他温润的双唇移到她的耳畔,轻吻着她的耳尖,带着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情/欲哑声说道:“向儿,看来你仍旧舍不得离开我。”

    他在“仍旧”二字上刻意加重语调。

    然还不待彭向想出个所以然来,房门就被人一脚踢开,商越和叶婉晴带着一众人等奔进屋内,见到屋内的情形时顿时呆在了原地。

    只见熊熊火焰中,一个衣衫半敞的男子半压在衣衫凌乱的女子身上,而其唇仍旧在女子樱唇上流连。

    并且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正在缠绵的二人听闻闯进来的人群,却是无动于衷,仍旧纠缠在一处。

    众人唏嘘不已、纷纷掩眸,但抵不过好奇心驱使仍旧不忘偷看几眼。

    叶婉晴看了几眼后,羞愤地跑出了寝殿。

    而商越眸含怒火,一张不算英俊的脸憋得通红,是欲发作不得的状态。

    直到司马瓒走进时,才眼含怒意的派人将二人分开拉下床榻。

    就在二人刚下榻后,早已燃烧起来的床柱再也禁不住被大火的侵蚀而“轰隆”一声倒塌。

    *

    兴和二十二年,季春。

    因郡王与郡主所作的令人龃龉之事,朝廷震动、天下哗然。

    而身为当事人的彭向却是一副事不关己之态,她坐于妆台前,看着镜中大红嫁衣的女子,眸中全然没有因为要嫁人的不安与喜悦,而是一片冰凉与冷漠。

    那日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要嫁给司马虞,但没想到当她做出那种举动时,司马虞做的比她还绝,竟直接踢翻了烛台。

    “听说你们郡王酒醉中宠幸了樊侯未过门的妻子。”

    “如何不知?你师傅最近制作的嫁衣就是给的屋里这位。”

    “说来奇也怪哉,那郡王宠幸个女人又如何能被人发现?”

    “要怪就怪那郡主长了一张天仙似的脸,那郡王宠幸时太投入不小心踢翻了烛台,引着了帐帘……”

    守在彭向身旁的侍女,听闻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垮着脸走了出去,斥道:“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放肆?”

    仔细量着彭向嫁衣的裁缝见状,忙带着歉意退了出去。而彭向起身褪下了一身大红嫁衣,取而代之的一身素的不能再素的白色衣裙。

    她本以为是她设计要嫁司马虞,但从那日司马虞的举止来看,他也是想要娶她。

    只不过他是将计就计罢了。

    彭向垂眸抚了抚大红嫁衣上的牡丹刺绣。他一直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又岂能随随便便放过她?

    不过也好,他不放过她,她恰好也不会放过他。

    他要娶她,她恰好也“想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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