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已经妖化了,跟白子衿共享寿命,少说也能再活个几百年,根本不急着想孩子这个问题。”白莅垂眸漫不经心解释。
白素尧扯开羊毛披风,梗着脖子声嘶力竭:“那我呢,那我能不能活到我外孙曾孙出生的日子?白莅你不能那么自私。”
所以到底是谁自私呢?
白莅挺直腰杆,不卑不亢:“那是我自己的事,就算你是我的妈妈,也无权操控我的人生。”
白素尧气呼呼指着她:“白莅,你会后悔的!”
“那你呢,你会后悔吗?你听从姥姥的安排,嫁给叶余,只为了她口中那句‘你再不嫁人,年纪大了就找不到好人家了。’,你胡乱中遇上了叶余,他嫌弃我的金色眼睛,指责刚分娩的你对婚姻不忠,可你真的不忠了吗?”
白素尧愣了愣,身上叫嚣的气焰瞬间消散:“你、你都知道了?”
“什么见义勇为好爸爸,都是骗我这个傻子的屁话!”白莅血丝充眼,强撑笑容好像下一刻就会碎掉,“至今你都没有对我说出真相,所以你还要骗我多久?你以为我还是那个说什么是什么的三岁小孩么?”
“可叶余他至少是个人,他不会在夜深之时化作吃人的猛兽。”白素尧咬死白子衿是妖这件事,就是不松口。
白莅无奈笑了笑:“我倒觉得有时候猛兽比人强得多,至少他不会在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白素尧瞪大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白莅面上云淡风轻,她没有将叶余跟苏芝媚前脚有一个儿子,后脚有一个女儿的事,中间还有一个她的事告诉白素尧。
虽然他俩离了婚,但这事刚好横在白素尧孕期。叶余婚前出轨有了宁不凡,离婚后火速跟苏芝媚结婚有了叶晨。这对将青春无私给家庭的白素尧来说,无疑是个沉重打击。
如果白素尧是她的敌人,她白莅会毫不犹豫将这事说出口,击垮对方的心理防线。
只是她从没有将妈妈当作敌人,妈妈对她毫无保留的爱她心知肚明。
她亦尝试站在妈妈的角度上看白子衿。这个所谓女婿关键时刻变成狐狸,让她女儿抵挡全部伤害,空有容貌的娇软狐狸精,还不知道有没有正常生育功能,确实不是良配。
可是,妈妈她只看到事实的一半。
白莅清楚白子衿实力不弱,他可以不借助四季、四方的力量,穿越到现代精准来到她的身边,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只不过现代世界的灵气供不应求,不足以支撑他穿越过来的巨大消耗。不像她本身这副年轻的身体,本就来自现代,可以快速适应过来。
“妈妈,我跟白子衿谁也离不开谁了,我这里有他的半颗妖心,他用这半颗心救了将死的我,让我在妖界有生存的能力,他死我死,我亡他亡。”白莅指着白子衿心脏的位置,颤抖的手指用力扣了扣。
“你没了他不行吗?”白素尧站起身,平视白莅。
“不行,必须保持同心,相互喜欢,不然也会死。”
“还有这样的事?你不是在骗我?”
“我骗您做什么?您要是不想我有什么生命危险,就不要逼白子衿离开我了,他就是我的命,我当然要将自己的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白莅曾以为在现代她就不会受他妖心的限制,事实证明,就算她人在现代世界,只要白子衿受到致命伤害,她还是会受到牵连。
“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让你摊上这样的事情?”白素尧仰天长叹,无比自责。
白莅抓紧抱住白素尧:“这事不是妈妈您造的孽,是我自己造的孽,也是我命该如此。您也不必担忧,您就安心在我身边,看我幸福地活下去就好了。”
“可是,跟一只妖怪在一起,你真的会幸福吗?”白素尧眼神瑟瑟,目光幽幽,像是另有所指。
“就……嗯……就应该跟普通人差不多吧。”白莅的脸微微发烫。
她不敢告诉妈妈,上一回还挺痛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事对她没啥吸引力。或许是她满脑子想着取仙骨救流沙的事,还怕中招忘记吃药,人处于一种前怕狼后怕虎的状态。
心不在焉,事怎么办得好呢?
而且白子衿也没有再跟她提那件事,他的体验感大概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能行?”
白莅动了动喉咙,快速眨眨眼,点了点头。
白素尧看着她皱了皱眉。
白莅不想再多说这个令人尴尬的事情,慌忙转移话题:“妈妈,我昏迷的日子里,白子衿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他没日没夜守在你身边,每天握着你的手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他跟那个罂芜有没有说些什么?”白莅握了握拳头。
她还是忍不住想知道,罂芜是怎么看上白子衿的。
“在我看到的时候,他们只是聊关于你的病情,至于其他时间,就不好说了。”
白莅点点头,若有所思。
“那你自己把握好吧,妈妈老了,管不了你那么多了。”白素尧拍拍白莅的背,步出凉亭,径直走向露台边缘。
白莅没有追随,而是站在凉亭中,看着白素尧走去。她瘦削的背影在云雾中张开双臂,灵动飘逸的裙摆扬于身后,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像传说中的月宫仙子乘风归去。
白莅心中明镜似的,妈妈是为了她终生的幸福,才抛下现代的所有,执意跟她来到妖界,阻止她跟白子衿这只狐妖在一起。就凭这份心意,她高底也得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她把手抬到眼前,看着光溜溜的食指。还有一年,还有一年蓄神戒才能修炼出来,得给妈妈找些乐子,不然她只能把心思注意力全放在她跟白子衿身上。
要知道,人一旦闲下来,想的东西会变多,很容易钻牛角尖,很多时候矛盾都是闲出来的。
白莅走到亭子外边抬头望天,捏了捏脖子有了主意。
她回到红帐房,听见细微鼾声跑进耳朵,她撩开红帐,只见白子衿正躺在被子上呼呼大睡,就连她爬到他身边他也不曾察觉。
白子衿竟如此疲惫?
现在回想起罂芜指责她剑刺白子衿,还想杀她,也不是没有原因。
试想白子衿从现代回到妖界,本就带重伤,他没理好身上的伤,还没日没夜照顾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的植物人。
好不容易,盼到她才刚醒来,她失忆又给他送了一剑。
白子衿身心双重打击之下,还匆匆去极地找莲花给她治失忆。
刚好这个罂芜不知何时喜欢了他,听说了这件事,不就心疼得想杀人咯。而且她很讨厌茉莉吧?这样一来新仇旧恨化作一碗毒虫汤,一点不奇怪。
如今望着床上的他卸下身上的担子,抛开一切烦恼熟睡的模样,白莅心如刀割。
问他要仙缎的事,还是等他睡醒再说吧。
白莅支着脑袋盯着他的睡颜,本想想些制药的事情,但发现看着他的脸,她失去了开小差的能力。
她的眼睛像勾线笔一样,在他脸上勾勾画画。这五官比例和脸型轮廓,如建模脸般精妙,比建模脸生动。
白莅轻轻在他身边躺下,挪近,一只手自然搭在他身上。
感觉手下的人微微颤了颤,另一边的手抬了抬,给她留出下手的空间,她的手扣住白子衿的另一边,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柔声道:“你醒啦?”
“嗯。”白子衿绷直身子抖了抖,侧身将她整个人裹在怀里,下巴搁她脑袋上,“进展如何了?”
“进展?”白莅贴住他的衣领,埋了埋脸,“还算顺利,妈妈她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不过她担心我们不能有后代。”
“噢?她就因为这个讨厌我的吗?”白子衿说着说着,抱她的手顺着脊梁骨缓缓下溜。
引得他怀中正吸取温暖的白莅一个激灵,她立马反手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倔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哈……”白子衿望着怀中又羞又恼的白莅,清朗笑声连连不断。
她就像只小刺猬,给他一种想逗弄又怕她受惊扎人的感觉,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肢体动作变化都让他心神荡漾。
白子衿抿抿唇,慢慢闭上眼睛将脸凑近他的小疯子。
白莅看着眼前艳绝妖界的美脸,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典故——姜太公钓鱼。
而她正是那条自愿上钩的鱼。
可这可怜的鱼儿不知道的是,这个钩子看起来的直的,咬到后才发现直鱼钩变成了弯鱼钩,没个反反复复掰不正了。
一场腥风血雨之后,鱼儿才得以解脱。
白莅躺在白子衿怀里,摸着发红的嘴角问道:“白子衿,勤绪给的仙缎在你那里吗?”
白子衿目光暗了暗,语气依旧柔若春风:“在呢,就在隔壁石室放着,你想用来做衣服么?”
白莅丝毫没察觉边上白子衿心理变化,看着顶上的红帐眨眨眼:“我想用这些仙缎来给妈妈裁衣服,让她重返事业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