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点头,端正盘坐在地,安静听流沙讲话。
流沙轻巧地跃上凉亭的檐脚坐在上面,甩着两条腿问道:“你是一出生就这样?”
少年摇头。
“是吃了大骨头卡住了?”
他再摇头。
“那一定是被打成这样的。”
少年像个无情的摇头机器,但是他内心是快乐的。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这个问题,就连师父也没有。
“那真猜不到了,还有别的情况吗?”流沙这话像是自问,又像是问他。
她瞄了一眼下面坐得笔直,纹丝不动的无趣少年,咂咂嘴,飞到竹林耍去了。
这时红罗帐下的白莅俩人躺在床上气喘吁吁,白子衿的衣衫不整与白莅整齐的衣着形成鲜明的对比。
瞧他坦露的脖颈与坚实胸膛之上有几个鹅蛋大小的红印,这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反观正用力眨眼的白莅,像是强忍着不让自己睡着,看起来也累得不轻。
忽然白子衿从她身旁起来,白莅猛地起身握住他的手腕道:“你要走了吗?”
“恩,好好休息择日再战。”
“哦,那晚安吧。”白莅松开手,安心地躺回去闭上了眼。
白子衿听后微微一怔,看着那已经快速进入了梦乡的白莅,学着她的语气伏在她耳边说:“哦,那晚安吧。”
白子衿给她拉上薄绸,悄悄退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在呼呼大睡的白莅从睡梦中惊醒,一霎睁眼,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她脸上扫过。
这跟上次差点勒死她的尾巴触感一模一样,身体不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低头一看,怀里抱着的温暖柔软也是尾巴,胸脯往下也严严实实地盖了几条。
“白莅,你在害怕什么?”她背后传来的嗓音极富磁性。
闻言,白莅挥手抬起身上的尾巴们轻巧地转了个身,刚好对上了那琥珀色的眸子。
只见他左手支着脑袋侧躺着,右手叉腰,还像她抛了个媚眼。
“你怎么在这?我哪里有害怕了?”
“你最好是没有。”
“没有没有,这小玩意多可爱呀,我怎么会害怕,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有八条诶。”
白莅边说边抚摸那群毛茸茸的尾巴,漫不经心地摸着,竟摸到尾巴的发源地也没察觉。
“恩”的一声娇喘,伴着手底下尾巴传来的弹感,白莅意识到不对劲,刷地一下收回手。
就在她因为不小心吃了人家豆腐,而尴尬得像煮熟大虾的时候,那群尾巴竟将她推到与白子衿的咫尺之间。
他侧躺着温热气息直扑她,披散的发有着凌乱的美感,扑闪之下紫眸的圣洁让白莅内心充满罪恶感。
“我不是故意的。”白莅挤出一个大白牙微笑,她可不想让他觉得她是一个色鬼。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但我好喜欢,可不可以再摸一把?”
这样轻浮的话从这天仙般面容的人口中出来,确实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万恶淫为首,你这般贪心可不好。”
话毕,她伸手狠狠地搂住白子衿的腰将脸埋在他的微弹的胸膛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怀疑你还动手。”
声音虽小但依旧传到了白子衿耳朵里,他低头看到白莅单手抱他似乎不太顺手,便伸出臂弯让她舒服地枕着。
对于白莅的主动他白子衿非常享受,他一只手轻抚她的头发直顺到腰,拥著她温柔承诺:“类似的事我不会让它再发生的,放心吧。”
白莅在白子衿怀中,很快又睡着了。而他抱着她怎么也睡不着。
几个时辰过去,白莅渐渐醒来,从白子衿怀里钻出,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在白子衿眼里格外美妙。
白莅揉脸含糊道:“现在什么时候啦?”
“巳时。”
白莅懵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在蓝色的烛火照明的阴沉房内,她实在无法判断现在是几点。
“一天可只有六个时辰,你竟能睡四个?”白子衿揽着她调笑道。
“有没搞错!只有六个时辰?”
白莅一脸不可置信,看那白子衿满脸认真和不解到不像是开玩笑。
“我们那里,一天有二十四小时,说错了,是十二个时辰。”
“自我出生以来,妖界一直是六个时辰,你是不是记错了?”白子衿望着她,难以置信。
“那可能我以前生活的地方,与妖界不在同一个维度。”白莅没有争辩,“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见过妖。”
“我也许多年未见过人类。”
她是人类,白子衿的悲惨遭遇出自人类之手,白莅忍不住观察他。
只见他面上平静,并没有过多情绪波动,她继续往下说:“你恨人类吗?”
“恨,怎能不恨!家破人亡全拜人类所赐。”
“我是人类。”听了他的话,白莅心中难过。
“你,你与他们不一样。”
白子衿抱紧她,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
“会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记得我中诅咒之后,群妖暴动,也死了很多人类。”白子衿陷入思考,“几年后,人类造出一个法阵,把所有人类都带进去,自那以后便销声匿迹。”
白莅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阵法隔开了两个世界,所以人与妖才没有交集。
难怪身边却总有妖魔鬼怪的故事流传,她却从未见过。
或许那法阵,是她回家的关键,得找到有关阵法的线索才行。
“要不咱们出去走走?找点吃的。”白莅盘算着法阵的事情,也伤脑筋白子衿身上诅咒,想借机出去找线索。
“不用找了,在顶层有吃的,我在那等你。”
刚刚还在床上的人说飞就飞了。
“哎,等等我呀。”
白莅不理解,这大清早还没梳洗呢,怎么吃得下东西?
就在白莅诽腹的时候,有一个无形的力量在帮她整理,原本乱糟糟的头发一丝不苟,衣服也给熨得服服帖帖。
“卧槽?”整个人干净清爽只需几分钟,白莅狂喜。
她马上使出空间转移来到露台。
没等她站稳,一股力量将她轻拥入怀,是白子衿。
“让你久等啦。”白莅在他胸前蹭了蹭,牵着他漫步入亭。
亭中,两个人在埋头苦干,是流沙和毛裘少年。
桌上摆着几盘不知名的果子,红的也有绿的也有,形状千奇百怪大小不一,米饭和烤鸡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哎,你们好歹给我留点鸡呀!”白莅扑过去那最后一只鸡。
白裘少年竟然抢先一步,一手将那整只鸡塞进嘴里。
独留眼光直直的白莅在旁边流下了羡慕的口水,肚子也在替她大声抗议。
白子衿将她馋嘴的神态尽收眼底,赶紧从身后拿出一只焦炙金黄的大肥鸡。
白莅两眼放光地盯着白子衿手上的鸡,眼睛已经率先饱餐一顿了。
“过来这里坐下,慢慢吃。”白子衿说着把鸡放在桌上,坐在白裘少年旁边。
吓得少年立刻弹起远远坐到桌子的另一边,还被食物卡得连连咳嗽。
“噗嗤,有那么吓人吗?”白莅坐下掰了根鸡腿递到白子衿嘴边。
白子衿眼中含笑,很给面子地一口一个鸡腿,嚼了两下就吞了,还舔了舔嘴角。
白莅觉得不可思议,吃个鸡腿他竟然像吃个小零食,这分量怕是不够他塞牙缝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撸起袖子开始自顾自地手撕鸡起来,温热的手感让她倍感兴奋,揪了一块入口,焦脆的外皮下包裹着鲜嫩的肉质,小咬一口中间那层油汁在口腔中回荡。
很快白莅的肚子就圆滚了,一个饱嗝跑出了胃。
看着剩下半只被她扒了骨架的鸡,她瞄了一眼身侧的白子衿。
“吃鸡要连着骨头,才好吃。”白子衿说着用筷子夹起剩下的鸡肉一块块送进嘴里。
甚至还把剔出骨头也吃了,看着他还要去夹她自己啃过的骨头,白莅忍不住了摁住他的手,摸了一个果子塞他嘴里。
“这水果长得真好看,可惜这里好像只有一个。”白莅依偎着白子衿先发制人,语气中带着馋意,其实她都没看清那果子长什么样。
白莅知道那对面看似在干饭的少年,一直在偷看他们,但他此刻竟然那么直白眼睛瞪得像个鸳鸯灯泡。
“走,这就带你去采。”白子衿牵着白莅的手走到悬崖边。
再次来到崖边的白莅,看着翻滚如浪的云雾,心如止水,不像上次要逃跑那样急切。曾经给她危机感的人,竟然是现在最能给她安全感的人,命运总是这样让人难以琢磨。
“现在跳下去,怕吗?”他声音像温柔的春风,让白莅很安心。
“跳下去?我们这是要殉情吗?”白莅眉毛拧紧,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
“陪我殉情你不愿意么?”白子衿似是调侃。
“不愿意,你要是敢去死,我就去找别人,休想我陪你一起死。”白莅一字一句,吐字清晰,语气骤然认真。
她知道在白子衿悲惨童年的阴影下,塑造出他孤冷厌世的性格,她希望他能从悲痛中走出来,成为一个快乐无忧的白子衿。
“知道了。”白子衿垂下眼睫,阴影遮住眼眸,难掩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