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爱

    “陛下能来看臣侍,臣侍实在是太高兴了。”再次见到天子,顾琼是真心有些高兴,他强撑即将五个月的身孕,坐在床榻上,陪着明帝一道用晚膳。

    所谓的陪是侍儿们在床榻上给他支了张小矮桌,服侍着他在床上用膳。而明帝则在他床榻对面摆了张桌子,自己用膳。期间他随意用了几口御膳房特意给他做的孕夫餐就不肯再用了,眼睛和耳朵时时关注着明帝的动静,看明帝用过了菜品该用汤了,他就吩咐贴身侍儿鸢儿去给明帝盛汤。

    “宝贝你只管用自己的,朕还不需要宝贝劳心。”明帝本就是过来示好的,见他这般在意自己,便和软了声音,给了他一个极为亲切的笑。出宫闲暇了几日,明帝的气色极好,这一刻唇角带笑,真如丽日当空,既美艳又明亮。

    顾琼看得鼻头一酸,他好些天没得到她这样和颜悦色的关照了。自打他怀上这个小娃,她的温柔,就离他很远很远,他以为这辈子再不会有被她温柔宠爱的一天了。

    他此时长发松松地垂在背上,额间碎发覆在眼眶上,脸上满是汗渍,嘴唇泛白,惨淡无神,身上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寝衣,身形臃肿,很是狼狈。这样的狼狈,还能得明帝喊一声“宝贝”,他只觉心里头酸软得厉害,便是即刻为她死了也心甘情愿。

    他今个儿不知明帝要来看他,像往常一样躺在床榻上歇息,即将五个月的身孕,让他愈发不适。身体不适,就懒怠梳洗,早上随意净了面,头发都未曾绾,就一直在榻上躺着。及至听闻天子驾临,想要临时梳妆,已然是来不及了,堪堪将长发用缎带略扎了两下,明帝就已经到了。

    于是,他就以从未有过的邋遢样子,见了圣驾。原以为这般邋遢的他,一定会遭到明帝的厌弃,就算是明帝想要敷衍他一下,也必定难掩不耐烦。可他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没从明帝脸上瞧出一丝不耐烦来。

    明帝今个儿从一开始进来,态度就十分亲切,对他的关心也不似作伪。先是喊了照料他的侍儿鸢儿和医者晋儿上来,细细询问了他的饮食用药情形,听晋儿说若得了某味罕见的药熬汤服用对他的身体必有益处,立刻吩咐太医院派遣官员到出产那药材的地方去寻觅。后来他的父亲顾邵氏带着长乐皇子上来请安,明帝很是热络地招呼他父亲,又是赐座,又是道乏。待他父亲把长乐带下去用膳,明帝又乐乐呵呵地讲了两三件长乐在雅州游玩的趣事,满足他未能陪儿子出游却想要听到儿子更多细节的心理。

    眼下同他用膳,又是这样的和颜悦色,看样子是对他尽释前嫌了。

    他做梦也不敢想,今生今世还有能被她温柔以待的这一天。

    他脸上笑着,眼睛却泛了红,几乎要哭出来了。

    明帝瞧在眼中,微觉诧异,她自桌案后起身,走到他的床前,握住他的手温柔地询问:“琼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要哭了?”

    顾琼眨眨眼睛,藏了许久的眼泪倏然滚落,声音都带了几分哽咽,“臣侍还以为,还以为再也没有这一天了。”

    明帝琢磨了一下,猜到顾琼是之前担心她不肯再宠爱他,此时见她态度和柔便喜极而泣了,猜到了这一层,明帝心头微微一动,也颇有感触。

    她之前看顾琼行事,只觉对方对她不过尔尔,远不到生死不渝海枯石烂非她不可的地步,此时觉得,或者是她看轻了对方的爱。

    她之前因为谢瓀一事,怀疑顾琼对她的感情不够浓厚,甚至思量过,顾琼为何会入宫?回忆到的原因,却很让她无奈。她当年看上了顾家财富,想要掌控顾家这个东南巨富,便派人去游说顾家,让顾家送一子入宫,可她并没有指明一定要顾琼进宫,她那时节对于顾家有几个儿子,都不是很清楚,然而顾家送来的就是顾琼。

    细想来,这事一定是顾琼自己愿意的。顾家虽然也是长辈众多,但顾邵氏作为当家正君还是很有能力的,他又极为疼爱顾琼这个亲生长子,如果顾琼不乐意进宫,有的是法子躲避,但他进来了,毫不犹豫地入了宫。

    可是顾琼为什么愿意呢?在进宫之前,顾琼根本就没见过她,她很难说他是因为爱慕她。

    不是因为爱,那就只能是为了别的了。

    嫁到天家所能获得的权势富贵才是顾琼和顾家人所看重的,至于她这个天子是不是值得他爱慕,他心里究竟爱不爱她,这都不重要。

    这个认知,到了她得知顾琼竟敢私自服药生女之时,再次被强化。

    她前阵子不愿意来看顾琼,便是觉得对方如此看重女嗣,看重权势,看重富贵,那么她给了他怡君的君位,给了他五公主生父的身份,给了他一半的天心楼财富,还封诰了他的父亲,给儿子挑了更好的妻家,很是对得起他了。至于感情,他原本就不看重,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此时她想来,应该是她之前钻了牛角尖了。

    诚然,顾琼没有爱她爱到生死相许的地步,顾琼的爱意中也有很多杂质,但她不能否定顾琼是真心实意地爱着她的,抛开所有的名利企图,顾琼仍旧是爱着她的。

    她过来陪他用顿晚膳,他就如此欢喜动容,便足以说明他对她是有着深深爱意的。

    这一顿晚膳,对于他在宫中的荣华权势,会有些助益,但不会有根本的改变,因为她仍旧没有松口,他的公主仍旧是要交给薛恺悦抚养的。这一点顾琼很清楚,可是他激动,他欢喜,他喜极而泣,只因为她肯过来看视他,肯恢复对他的柔情。

    可见,他心里是十分在意她的,或许这份在意,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

    作为天下事都在掌握之中的大女子,她并不介意她宫中的男儿有着自己的小算计,更不介意男儿们把她当做获取富贵荣华的桥梁,只要这男儿是深爱着她的,她便可以包容他所有的小心机。

    正如她能够容忍她朝中的重臣贪墨受贿,只要那重臣是忠于她的,她便可以忽视那些无关轻重的小瑕疵。

    “琼儿,莫哭了,宝贝。”明帝笑着抬手抚上顾琼虚肿的脸颊,擦掉眼尾那抹伤心的泪,很是坦率地言道:“朕原先也以为没有这一天了,如今看来,咱们的日子还长。”

    顾琼敏锐地感知到她这话里是有深意的,可是他一时间领悟不透她究竟是在说什么?只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看。

    明帝却也不再解释,她用纤长的玉指摩挲着顾琼脸颊下方的肌肤,那里原来有个形状极佳的梨涡,现在已经平滑得看不到一丝凹陷。她回忆起顾琼早前梨涡浅笑八面玲珑的模样,颇有几分怜惜地道:“琼儿这一胎真是受苦了,脸都肿起来了,当年怀乐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这药力可真猛啊。”

    顾琼见她神情怜惜语气平和,知她已经不再忌讳提及服药之事,便把自己有孕以来的苦楚与担忧讲于她听,“这药力实在强悍,臣侍这些天吃尽了苦头,心里又害怕得很,怕美儿有什么不妥,怕臣侍没福分诞下美儿。一想到美儿可能有危险,臣侍就怕得不行。”

    他是真的害怕,一说起来,身体就忍不住颤抖。

    明帝觉察到了,赶忙往前走了一步,侧身斜坐在他的床榻边上,伸胳膊揽住他,用她温暖的怀抱给他以依靠。

    “宝贝别瞎想,美儿不会有事的,朕不许她有事。”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实则她自己也有些没底。

    爱一个人就会有所担心,她此前被愤怒遮住了爱意,并不怎么担心,眼下却觉得顾琼这一胎深可忧虑。先是狂吐了好一阵子,后来便终日卧床,如今连脸颊都浮肿起来,这才五个来月,到八个月生产,还有三个月,后面不知还有什么可怕的事等着发生。顾琼自幼娇生惯养的,身体本就不怎么健壮,当年生长乐,就用了好几个时辰,太医几次请旨用不用催产汤,眼下又长了几岁年龄,可千万别临了临了出了岔子。看来还是得让尚然兮悄悄进宫一趟,光这个晋儿,怕是不顶用。

    明帝心里思量,面上却全然不提,她只用手轻轻抚摸顾琼的脸颊。

    “但愿如陛下金口。”顾琼把小脸倚在明帝胳膊上,心里头渐渐安定了下来。

    几个侍儿见状,很有眼色地把顾琼身前的小几抬了下去,自己也跟着下楼,方便天子与自家主子叙话。

    房中只余彼此,明帝索性甩了凤靴,盘腿坐在了床榻上,让顾琼以更加舒服的姿势躺在她怀里,她则用手掌轻轻安抚着顾琼隆起的肚腹。

    “陛下怎得出宫一趟就原谅了臣侍?可是皇后哥哥同陛下说了什么?”顾琼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明帝一怔,她来看顾琼是因为她走前顾邵氏给她出的那个三分顾家的主意让她不再认为顾琼是个麻烦,又且在外面待了几天,想起顾琼甘甜之中带点辛辣的滋味,不由自主地就牵念起来。

    同安澜的话,其实没什么关系。

    但这不妨碍她把人情转给安澜,“琼儿猜对了,你澜儿哥哥半个月前就同朕说,要朕多来看看你。在外头这几天,更是变着法儿地跟朕提你之前的种种好处,哀求朕千万不要同你计较。你澜儿哥哥还自责得很,说是他之前看顾你不周,才让你一步步走错了路,算起来责任都在他,眼下你受苦,他这个做哥哥的,心里痛得什么似的,要朕说什么都要原谅你。”

    她这话虚虚实实,顾琼信以为真,便以为她只是为了安澜的劝说才前来看他。

    他贪恋地吸了口她身上的芳香,窝在她怀中静静感受她怀抱的美好,过了一会儿,便毅然催她离开:“皇后哥哥待臣侍真好,臣侍铭记在心,此生决不负皇后哥哥的恩情。陛下既来瞧过臣侍了,天色已晚,臣侍这里不便歇息,陛下请起驾去别处吧。”

    他说到这里,心口便如被针尖刺了一下,痛得尖锐,他也不以为意,只偏着脑袋看向明帝,想要多瞧她一眼。

    明帝倒未想到顾琼会主动提议让她起驾离开,虽然她来之前已经思量过,今晚要翻冷清泉的牌子,顾琼的话正符合她之前的想法。但自己想是一回事,由顾琼说出来,听在她的耳朵中,却是另一种感觉。

    一种被理所当然地当做薄情渣女的感觉。

    她不由自主地颦起了凤眉,哪怕做了再多薄情的事,她也不习惯被当夫郞理所当然地视作薄情渣女。

    “琼儿不愿意让朕陪吗?朕倒是很想陪琼儿呢。”她并不起身,反倒低下头去,鼻尖蹭着顾琼覆着碎发的额头,调侃地问他。

    顾琼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他已经好久没被明帝这么温柔地抱着了,又在孕中,身体对明帝的渴盼不受控制地滋长起来,哪里经得住她这么有意地亲昵?

    “琼儿跟谁学的这么口是心非?明明舍不得朕,非要把朕往外推,朕真走了,你今晚有得哭。”明帝看他不说话,心里头便猜到他是不好意思出言留她,呵呵笑着继续调侃他。

    “陛下,陛下不要说了。”顾琼喃喃低语,脸颊都有些红。明帝瞧见他这羞涩可爱的模样,心头一动。“朕今晚留下来,好好陪陪琼儿。”她的声音带了她自己都觉察不到的兴奋。

    顾琼见她不肯走,倒也不再赶她离开。他向来不是那种为了贤惠便不顾自己心情刻意委屈自己讨好别人的性子,她不走,那他就享受她的陪伴。

    明帝的陪伴的确很细心,甚至可以说纡尊降贵。顾琼夜间入睡前,必要先洗沐一下,再把床榻上用了一个白天的床单更换成新的。这晚侍儿们也如常端着大铜盆,提着热水壶,带着巾帕、浴衣上前伺候,明帝却只让侍儿们在一旁打下手,自己驾轻就熟地拿起巾帕丢在铜盆中,轻轻松松地拧了几下帕子,走上前去,一点一点地给顾琼擦拭身上的汗渍与脏污。

    动作小心而轻柔,仿佛她擦拭的是一件价高无上的瑰宝,是一件需要珍之重之的瓷器。

    当着侍儿们的面,被天子这般亲昵地服侍,顾琼多少有些赧然,但明帝的动作极为流畅,脸上的神情也十分坦然,仿佛做的是一件再堂皇正大不过的事。顾琼便觉得自己的羞赧有些多余。

    实际上,他全然没有发现,明帝面上沉稳如水,内心已经如同煮沸的汤,随时都要溢出锅来。

    明帝暗暗佩服自己的意志力,她想这也就是她有着十位后宫,早就已经身经百战,这要是换个年轻单纯的女儿,怕不是鼻血都要流上一碗了。没办法,孕中期的顾琼实在是太美味了。

    又白又软又香又甜,像刚刚煮好的糯米团,像将化未化的凝脂块,像雾气昭昭下的梨花雪。

    待把顾琼擦拭干净了,明帝又亲自给顾琼更换寝衣,她的动作仍旧是那样的细致,那样的周到。仿佛照顾有孕的夫郞,是她责无旁贷的事。

    顾琼大为感动,别说明帝是天子了,就算是民间女子,又有几个肯在夫郞有孕的时候,这般不厌其烦地亲自出力照顾的?

    换好轻柔的罗衣,明帝复将顾琼轻轻托抱起来,方便侍儿们更换新床单。等侍儿们把铜盆、巾帕、旧床单全都抱下去,房中再次只余下她和顾琼的时候,明帝这才将那被隐藏的另一面展现出来。

    她毫不迟疑并且不做任何解释地撩起顾琼新换上的寝衣的衣襟,轻轻探到他丰腴的腰身侧方,小心避开胎儿的位置,把手掌在那刚刚洗沐过的滑腻肌肤上来回轻抚。

    掌下的肌肤很快就起了热度,这热度把那无暇的白雪染出了一层诱人的樱绯。明帝看见了,越发兴头起来,嫌那已经卷起来的寝衣碍事,单手托着人的脑袋,把那亲手给人穿上去的寝衣小心解去,细细欣赏那犹如荔枝果肉的玉白肚腹。

    顾琼只觉窘迫至极,脚趾都蜷起来了,却不敢让她把寝衣给他再穿回去。

    明帝眸光幽暗地盯着他看,很想要将他抱起来,像当初薛恺悦再次有孕时那般,柔情蜜意地宠幸上一番。她内心中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终究顾忌着他这一胎乃是服药强得的,万不可有一点纰漏,便只动眼不动手,努力克制自己脑海中过于放纵的念头。

    待脑海中翻滚的念头平静下来,她又看了顾琼一眼,见那茭白的肚腹略略有点起伏,恐他着凉,连忙拿了一条细绫软巾给他裹在身上。

    “琼儿这粉白雪腻的身子,怀着凤胎也这般有风情。”明帝已经打消了念头,却仍旧想要戏谑一下,话说得颇为轻佻。

    顾琼全然不知道明帝脑海中已经天人斗争过了,又且断然想不到孕期也可以承恩的,他只以为明帝是在同他说笑,他浅笑着道:“臣侍无状,污陛下的凤目了。”

    明帝微微一笑,自己也躺了下来,侧着脑袋偎上人虚肿的脸颊,柔声告诉人方才有多么危险:“这也就是朕定力足,换个人怕是都要把宝贝即刻宠幸了。”

    “陛下说笑了,臣侍现在孕中,怎么能侍寝呢?”顾琼这才警觉起来。

    明帝握着他的手,柔声宽慰他:“眼下是不能侍寝,这事也急不来,只能等美儿出生,朕再好好补偿琼儿了。”

    顾琼心道他哪里着急了,明帝这语气倒似他在着急一般,可是他也不想反驳她。

    两个静静地躺在一起,明帝忽然问他:“琼儿记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朕的?”

    顾琼被她问懵了,反问她道:“臣侍难道不是一直喜欢陛下吗?”

    明帝微笑,她就知道他是爱她而不自知的。她笑着拍拍他的手背,温声道:“琼儿真是,做生意开铺子,料理宫务,比谁都精明,感情上的事,比谁都懵懂。”

    她说到这里,感慨了道:“这六宫中,也就琼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朕的,这个懵懂劲儿啊,没人能比了。”

    顾琼听她这么说,心里头大为迷惑,他想他今个儿怎么听不懂明帝在说什么?他都已经进宫这么多年了,皇子都生过了,公主也在肚子里了,她居然还问他记不记得什么时候喜欢她的?还说他在感情上懵懂?这,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匪夷所思呢?

    明帝看他迷茫不解,便点拨他道:“朕知道琼儿是爱朕的,可是琼儿自己不知道,琼儿不妨想一想,朕对于琼儿,是爱到发狂不可替代的心上人,还是只是一个还不错的天子、一个还算温柔的妻主?”

    顾琼这一夜反复思量,连肚腹的不适,都忽略了,他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悟到了明帝为何这么问他。他想原来天子要的这般简单,昨夜还诳他说是安澜替他求情,明明是因为她知道了他爱她。

    只要他爱她,他做再多的错事,她也可以原谅。

    可是即便猜到了她说谎,他又如何能够怪她?

    他明了了自己的心竟然是这样的爱她,又如何能够故意同她逆着来?

    这日早上鸢儿为了替他争位份,故意在明帝洗漱的时候,悄悄地说“天子这般宠爱主子,主子生产之后多半就能晋为贵君”这样的小话。若在往常,他一定会当做没听见,以此来试探明帝的心意,此时却觉得不过是个位份而已,若因为这个可有可无的位份,导致她不肯再来陪伴他,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因而明帝早膳过后看向他的时候,他便坦然地告诉她,他没有再晋位份的心思,他只想要她多来陪陪他。

    明帝果然笑了起来,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他这回选对了,他爱她,便不当勉强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乖,位份朕不能再给了,朕会多来陪陪琼儿的。琼儿这般美味,哪怕只能看不能宠,朕也愿意多来几趟。”明帝嬉笑着在人脸颊上亲了一下,没一点正形。

    出了映天宫,她就吩咐御前护卫悄悄地宣尚然兮进宫给怡君请平安脉。这美丽的人儿如此爱她,她也不能够让他有任何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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