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巡演下来，五神山不仅带火了各个山头，还带火了“山神游街”的这一节目。
自从司清体会到了被万人追捧的感觉后，每日必做的事情，就是拉着刚刚来上班的第五朵，拿着手机看热搜，连床也不赖了。
“为什么锦染比我还要受欢迎？‘在世穆桂英’又是什么？”司清指着手机问。
自从锦染在短视频里扮了男装之后，就体会到了乐趣，巡游也一改花神的形象，一直以男装示人，乐此不疲。
任谁都没有想到，锦染的少年将军装扮会如此受女孩子欢迎。
群众视角的视频里，锦染穿着一身戎装，手持长枪，骑在一匹白马之上，游行到镜头前，有女孩子喊她，锦染抬起英气的眉眼看过来，邪魅一笑，画面外尖叫声此起彼伏，迷倒一片。
连第五朵看了，都有些肾上腺素飙升。
第五朵扣下手机：“如今的势头是这样的，当今社会普信男太多，女孩子们太过失望，于是她们发现……还是女孩子香。”
司清摇摇折扇，玉珠子手串在手里转得飞快。
“我堂堂上元帝君，怎么能屈居于人后！”
朔归山朔归庙。
因为前几次的预热，街上早已是人山人海。
“山神游街，接财纳福喽——”
熟悉的声音响起，围观的人群喧闹了起来。
山神们出现了。
为首的依旧是上元帝君，只不过他这次的出场方式与以往有所不同。
一袭白衣的司清坐在四人抬的金色步辇上，周身散发着莹净的白光，圣洁得一尘不染。
围观群众用目光追随着步辇上的司清，直到白色的长衫一角飘飘然从众人眼前掠过，人们才渐渐回过神。
“啊！！！上元帝君——”
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步辇上的司清似乎很满意，合起折扇一点喊得最卖力的姑娘，一个wink送之。
“啊啊啊啊！！！帝君——”姑娘差点昏倒。
身后，五神山其他神仙满脸黑线地看着他。
总摄影师第五朵也被司清帅到：“可恶……竟把宝相显了出来……”
谁也没想到，他们家帝君从原先的满脸抗拒，到如今的甘之如饴，心理建设的时间竟如此之快。
第五朵低头翻看刚刚拍下的视频，屏幕里俊美的司清，正朝着镜头微笑。
“怎么不走了？”
“队伍怎么停下了？”
人群后方有人问道。
第五朵听闻，好奇地抬头看过去，只见山神的游街队伍停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第五朵以为前面发生了什么，赶紧穿过拥挤的人群，往队伍的最前排赶去。
第五朵好不容易挤了过去，可队首的步辇上却空空如也——司清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步辇就这么停在了路中间，也是游街队伍停滞不前的原因。
第五朵赶紧慌忙地环顾四周，寻找司清。
心想：这帝君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应该不会在正式场合出幺蛾子吧。
结果，下一秒，就在步辇几步远处，看到了白衣司清。
此时的他，正挥着广袖，似乎在清扫着什么。
第五朵仔细一看，司清宽大的广袖下，正跪着一对母子——面容蜡黄的瘦弱女人，怀中正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虔诚地匍匐在司清脚边。
司清面目严肃、凝重，挥起的广袖濯清了这对母子周身的尘埃。
直到他重新踏上步辇，那对母子才朝着司清重重地一叩首，然后离开。
游街的队伍又重新恢复了秩序。
第五朵这才回过神来，她从未见过刚才那样一本正经的司清。
但很快，司清就又恢复了从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游街的队伍继续前进，人群也喧闹了起来，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司清对着人群，抛出了一个飞吻。
“啊啊啊啊！！！”又惊起一片尖叫。
第五朵：“……是我想多了。”
上元帝君就是上元帝君。
而太过俊美的司清下场拉粉的举动也引发了连锁反应。
其一，被迷得神魂颠倒的粉丝上网大量翻找扮演上元帝君的演员，竟零收获，于是便开始日夜蹲守在五神山。
其二，有心的传媒公司，看准了时机，竟想趁着热度签下五神山的几位山神扮演者，但也同粉丝一样，苦于找不到人，也开始蹲守在五神山。
其三，也正是因为五神山日夜被围堵，山神游街的影响太大，竟然惊动了天界。
第五朵还喜滋滋地想：这么火的男团，谁能想到，背后推手竟是我。
这一早，天界派下两位传令官。
“帝君，天界派我等前来询问山神游街一事。”
为首的灵官手中拿着笏板，一本正经地说。
司清折扇摇啊摇：“行游灵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本君知无不言。”
行游灵官面无表情，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此次游街，众山神抛头露面在凡人面前，实在有违天规，天界派我等来问一问，此次游街的主谋是谁？”
一旁的第五朵看了看司清，司清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出声。
“问这个做什么？”司清一合折扇。
行游灵官：“此举虽为万民请下福祉，但也终究不是正举，按天规天律，应到天界领罚。”
第五朵心思猛地一沉！
但司清听闻竟笑了：“你也说了不是正举，但好歹也是为民请了福祉，虽然阵势很大，但却没出丝毫差错，这一功一过，不就相抵了吗？何来领罚一说？”
行游灵官毕恭毕敬地揖了一礼：“天界有令，下官也是依令办事，还请帝君给个说法。”
第五朵不忍司清为难，本想站出来，可却被司清起身挡在了身后。
“说法？好，这件事都是本君一手策划的，烦请灵官上天回禀时，帮忙问问，天界不管的事我们帮忙管了，反过来还要追我五神山的责，这是什么道理？！”
看着两位传令官哆哆嗦嗦地飞走了，司清又重新坐下，靠在榻上忍不住吐槽：
“最烦这些假正经的人了……”
第五朵有些抱歉地看着司清：“主神大人，我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司清看着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不，第五朵，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第五朵顿时感激涕零。
果然，过了几天，换了两个传令官来宣旨，五神山好心帮助其他山恢复灵力确实有功，天界不予追责，但这游街阵仗太大，若是肉体凡胎的凡人因此出了什么事，恐怕不好收场，所以游街也必须停止。
其实，由于山神游街吸引了不少粉丝，人气十足，各山早就已经恢复了灵气。
于是，司清考虑了一下答应了。
就这样，山神游街也遗憾落幕。
但粉丝和媒体却还不放弃。
隔日，苦不堪言的土地神终于上了山。
“帝君，五神山心思不洁之人太多，导致五神庙近来乌烟瘴气，这可如何是好？”
司清靠在榻上，随意挥了挥手：“凡人的记性不好，我们消失一段时间，他们慢慢地也就忘了。”
“如果还有人长时间不死心，那就施法抹掉他们的记忆吧。”
“是。”土地神应了一声，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土地爷爷！”第五朵突然出现叫住了他。
土地神心里有事，便忘了第五朵凡人的事实，一个躬身就拜了下去。
“别！”第五朵来不及组织阻止，生生受了土地神一拜。
“哎呀！”土地神反应过来之后，也惊讶不已。
“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五朵：“……”
“无妨，”司清道，“神也不能随意受凡人礼，受了礼即要成凡人所想，你诚心拜回来便是。”
第五朵听闻赶紧对着土地神一拜：“麻烦您老别折我的寿。”
土地神：“这……姑娘您神职比老夫要高，受您一拜，我恐怕会被扣功德，万万不可啊。”
司清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你再拜回去不就得了。”
于是，等下山去给人界施雨的穆尧回来之后，就看到第五朵和土地神站在院子里对拜，司清则是在一旁边喝茶边看热闹。
“怎么回事？”穆尧指着他俩问。
司清：“闲得无聊，弄两只吉祥物玩玩。”
穆尧笑：“这人界有招财猫，那你这叫什么？对拜狗？”
司清“啧”了一声：“你怎么还骂人呢？”
然后，便把事情的原委大概和他讲了讲。
穆尧忍住不笑出声：“这第五朵在你身边待了也有些时日，气运已有上升趋势，受个神礼应该不在话下，这是她不知道还是对你没有信心啊？”
司清看了他一眼，叫停了对拜的二位：“行了，再拜就真折寿了！”
第五朵起势起到一半直接被这句话憋了回去。
土地神赶紧趁机要溜走：“那老夫告辞。”
“等等......土地爷爷！”第五朵叫住他。
“还有何事？”土地神汗流浃背。
“听说，五神山的功德簿是您在整理？”
第五朵此话一出，全员竖起耳朵。
土地神：“是老夫管辖之内。”
第五朵大喜：“那您能不能帮忙看看，帝君最近的功德数量？”
土地神点头答应，摊开手掌，手中唤出一本薄薄的记事簿。
第五朵：“……这也太薄了吧。”
土地神泰然自若地打开，洪亮如钟的声音响彻五神山山顶。
“上元帝君，本月功德量：无。”
“……什么？！！”
第五朵崩溃：“我累死累活干了大半个月，怎么还是无啊！！”
土地神：“姑娘莫急，每月累计功德量，次月初一结算，这帮助凡人一次，功德算一万，为百姓福祉功德翻倍。”
“比如各位这次帮助各山恢复灵力，事实上也为各地百姓求到了福祉，所以应该有几万功德，你这个月做了不少事，仔细算来，下月，帝君的功德量应该有三万左右。”
第五朵：“三万？！跑了七八个庙怎么才三万？不是翻倍的吗？”
土地神捋了捋胡须：“帝君有不少前科，林林总总，还上以前欠下的，还剩三万。”
第五朵眼神怨毒地回头看向司清，却见司清正好想起身开溜。
“主神……”
司清感到后颈一阵凉风：“……第五朵，我可是上元帝君，天界身份最尊贵之人，打……打我可是犯天条的！”
第五朵冷笑一声：“我怎么可能打您呢？”
司清松了一口气。
“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一定会无时无刻不监视您，直到您完成每月的KPI为止。”
司清回过头，正对上第五朵猩红的双眼。
他咽了咽口水，弱弱地问了一句：“K……什么哎？”
春日里的阳光正好，天气舒爽，五神山因为有锦染这个花神在，漫山遍野开的都是花。
今天，为了安慰第五朵满是创伤的心灵，山上开的全是第五朵喜欢的花。
“你说你惹她干嘛啊？”
“第五朵要是跑了，还有人能接她的班吗？”
“哎……”
穆尧、锦染、玄澈围坐在石桌前，声讨榻上的司清。
“我也没想到，这俸禄对凡人来说竟然这么重要。”
司清抚着手里的玉珠串子，若有所思地说。
穆尧：“这凡人一生忙忙碌碌，不就是为了用这钱换几斗米果腹吗？”
“哎……”众神齐齐一叹。
正静默之时，第五朵突然不知从哪跑了出来。
“主神！”
正全神贯注的司清被吓了一跳，赶紧从榻上起来。
“怎么了？”
第五朵上前扯住司清：“主神，您跟我来！”
“去哪？”司清被第五朵眼里的光晃到，一时没有防备，被扯得一个趔趄，无奈，却也只能任由第五朵拉着走。
其他神目送着他们离开，互相对视一眼，默默地在心中为司清祈福。
第五朵拉着司清来到后院，在一处阁楼站定。
“你拉着我来藏瑰阁做什么？”司清问。
第五朵不答，拉着司清上前，然后一把推开藏瑰阁的门。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屋内的空气扑面而来，一股年代久远的味道。
司清不耐地挥了挥面前的灰尘。
灰尘散开，里面的场景展露无遗。
从外面看，藏瑰阁只是一幢古朴的二层小楼，可内里却别有洞天。
里面，一排排通顶的架子幽幽望不到头，似乎已经直通天际。
而架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排排的宝册，有些年代久远的已经黯淡无光，有些还散发着淡淡的红、蓝光泽。
“主神大人，”第五朵的慷慨激昂地对司清说，“我已经向土地神打听过了，这里面摆放的是五神山建山以来，历年的红、蓝祈愿宝册！”
司清恹恹：“本君当然知道……”
第五朵完全不受司清情绪影响，继续说：“根据我的调查，祈愿宝册分级，是根据香火供奉数量和心诚程度来划分的，很大程度上是受香火钱影响的，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司清看着她：“什么问题？”
第五朵恨铁不成钢：“说明穷人祈愿的心再诚，宝册也有可能因为没有钱供奉，而被分到红、蓝等级！”
司清愣了一下，突然觉得有点道理。
“有钱人的愿望是愿望，那穷人的愿望就不是愿望了吗？”第五朵说。
“我们想要攒功德，就要做善事，那做善事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呢？就是帮助有困难的凡人，但总不能到大街上随便拉一个来帮吧，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就是从历年祈愿宝册里面来挑，从那些从来没有被重视的红、蓝宝册里面挑选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司清靠着门框，看着走来走去的第五朵问：“可你不觉得这工作量有些大吗？”
这一问正好问到了第五朵心上。
“这点我早就考虑到了，主神大人您放一百个心！”
第五朵走进屋内，指着架子上，那一排一排的祈愿宝册。
“这里有上千年的祈愿宝册，可凡人的寿命只有区区几十年，保守估计，只要我们查看从现在到过去100年间的祈愿宝册，层层筛选，一定会找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司清无语，沉默了片刻，抬手鼓起了掌。
“好！你的想法真是好啊！我活了这万万年，怎么都没想到你这么好的主意！”
第五朵被自家主神夸了，兴奋不已，两只眼睛直冒星星，像只摇尾巴的小狗，期盼主人再多夸两句。
可司清却话题一转：“那这个寻人的工作，就全权交给你了，待你找到符合条件之人时，我再出手。”
第五朵：“嗯？”
司清转身离去：“就这么定了，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