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春季学期是从一月中旬到三月下旬，总是感觉过得很快。
马上就是情人节了啊……我躺在沙发上，用小号刷着推特，广告页面跳出了情人节的促销活动和巧克力广告。
虽然说是推特小号，但其实这才是我以前一直在用的号，上面只有两个机器人关注了我。
我一般会刷一些动漫和游戏相关的内容，或者是小动物的视频，最近很沉迷看鼯鼠的视频……明明看上去是毛乎乎的一个毛团，竟然还会飞，可爱。
有时我也会忍不住用这个号偷偷看我的关注者私下会发什么内容。
虽然这样感觉有点像在跟踪，可我只是好奇那些经常给我打SC的、或者从最初开始就在看我的古参（老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反正也不会被发现，应该不要紧吧……
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
啊，这个叫【桃子】的女孩子好可爱。照片上粉发女生用贴纸遮住了下半张脸，手上拿着我的指偶。她应该是在什么咖啡店里吧，
桌子上放着我的立牌吧唧和卡片，还有一个草莓蛋糕，配文是【恭喜30万关注达成！】。
我又翻了翻这个账号，大概是个用来单推我的小号……呼，有点开心。
啊，还有人用吧唧摆了谷阵。厨力也太强了吧，一模一样的谷子买了好多。
又翻了几个账号，我突然想起什么，在搜索栏里打出了【KENMA】。
这人最新一条转发是怪物猎人的帖子，再往下翻竟然还有苹果派的家常做法。我眨了眨眼，完全想象不出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已经很久没有在直播间看到过这个人了，不知道是被愈发增长的观众淹没了，还是已经不看我的配信了。
偶尔的，我会像这样手动搜一些记得的名字。
有时会发现曾经热情到能让我记住名字的观众离开了我，或者开始推其他人……
我看向天花板，发着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观众像河流一样。会不断有新的人看到我，或许会为我驻足，或许会在一段时间内无可救药地沉迷我的配信，天天回复我【开播了哦】【晚安】之类的无聊推特。
也会有人丧失兴趣、感到厌倦、或者发现了更感兴趣的事情，然后离开。
即使我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还是……会稍微有点难过啊。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看向亮起的屏幕。
班长小瞳：【情人节快到了，要一起做巧克力吗】
巧克力啊。
我翻了个身，趴在了沙发上。
【手工吗？可我没做过】
【我每年都会做，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诶】
我压下了刚刚的伤感，笑了一下。
【难道班长有想送巧克力的人吗】
【只是自己做巧克力很好玩啦，而且超好吃。小静不是喜欢巧克力吗】
【确实。那一起做吧】
——
周末，我们来到了预约的蛋糕店。
二月中旬的气温还是不高，可今天出了太阳，晒得人暖融融的，街上都比以往热闹了些。
“这家蛋糕店在情人节的时期会提供自制巧克力的服务。”
班长穿了件白色的编织毛衣以及长裙，推了推眼镜。
“毕竟一年也做不了几次巧克力，专门去买工具太麻烦了。”
“这样啊……”
我今天穿了黑色的卫衣，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指勾了勾领口。
这种店对我来说等级还是有点太高了。
西洋风的蛋糕店显得古典而精致，深棕色木质装饰与白色的墙面相得益彰，空气中弥漫着甜品的气息。
大概是因为这个自制巧克力的服务，四周全是女生，年龄从中学生到职业女性不等，不乏打扮得可爱时尚的……感觉是个现充含量很高的地方。
“两位预约的是自制生巧克力和黑森林蛋糕对吧，请往这边来。”
突然，一个打了一堆耳钉的俊美少年出现了。他围着蛋糕店的围裙，上面还有【宫村】的名牌，显然是店员。
我选的是做生巧克力，因为这是最简单的自制巧克力，基本就是把奶油黄油糖和原料巧克力混在一起然后冷藏。班长选了黑森林蛋糕，不愧是经验丰富的高手。
“我这边需要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啊……”
班长有些苦恼地说道。
“我先做完的话，就来帮你打下手。”
我戴上了一次性手套，说道。
“比起做好巧克力送人，我们俩只是来体验做巧克力本身的吧。”
“嗯！谢、谢谢。”
班长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
我偏过头去看她，也笑着说道。
“而且我一直想和班长一起尝试很多新的事情……今天能邀请我真的太好了。”
“我这边才是……跟小静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时间。”
班长低声说道。
我们一边闲聊着，一边开始做巧克力。虽然说了要帮班长打下手这样耍帅的话，但实际上完全是班长帮我的更多。
不管是测巧克力温度的工具，还是搅拌的时机，我只要问班长就好了。
真是令人安心啊。我完全不讨厌做一个遵循班长指令的工具人。
“这样就可以拿去冷藏了吗？”
我松了一口气，说道。
“可以了哦，接下来一起做蛋糕吧。”
班长点了点头，笑道。
“嗯。”
我感叹道。
“跟班长比起来我果然是个没用的家伙啊……说起来当时为什么跟我搭话了呢。”
我其实内心一直对这件事感到困惑。
虽然之前班长也会提醒我交资料之类的，但是我改变发型后，班长才开始主动找我聊一些其他事情。
如果不是她主动接触我的话，我们应该不会成为朋友吧。
“小静还真是迟钝啊。”
班长一边用厨房秤量着原料的重量，一边低声说道。
“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还真是突然的问题。
我看着手上过筛的低筋面粉、可可粉、和泡打粉混合物，随口答道。
“长得好看，脑子聪明，做事很认真负责，意外地喜欢摇滚乐，简单来说的话就是超级厉害又有趣的人吧。”
“……你这样夸我我真的会害羞的。”
班长失笑道。
“你不觉得我整天在班上催交资料，让大家安静不要说话什么的，太强势了很烦人吗。”
“嗯？完全不觉得。”
我莫名其妙道。
“如果不催我的话我绝对会忘记。这些事情只能说明你很负责吧。”
我的经纪人每天都会给我发早晚发两次提醒事项……虽然对经纪人很不好意思，但我就是这种不被提醒就会变得懒散的糟糕家伙啊。
“小静果然没有注意到啊。我国一的时候跟班上同学发生了一点矛盾。不用担心，只是小事，已经解决了。”
班长淡淡地说道。
啊。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
记忆中班长跟所有人关系都还不错，一进教室就会跟很多人打招呼。但确实没有她属于任何一个小团体的印象。她是独立于小团体之外的。
她似乎有很多朋友，又似乎没有任何朋友。
“可小静对我的态度一直都是一样的。”
料理台本就不大，班长往我这边靠近了些，几乎是在耳语。
“课间被我叫醒也完全不会生气，忘带材料会惊慌地说抱歉，隔天就会主动交过来……你一直都独来独往，我不知道你是否想让别人接近。”
“可你突然换了发型。”
班长笑了一下。
“那时我有一种直觉……去跟你搭话吧。”
“直觉吗。”
我喃喃道，然后看向她眼镜后漆黑的眼瞳。
“唔，你有这样的直觉真的太好了。”
我对别人的优秀或者强势，一向是没有任何抗拒的。倒不如说这样的人愿意照顾我、提醒我、教我各种东西，我简直赚翻了。
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缺乏野心、没有竞争心、如果不缺钱的话宁愿躺在床上玩一辈子游戏的家伙啊。
……我记得仁王说我的外表像个阴暗监禁系游戏角色来着。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极端了，主动监禁别人是很不错，但我觉得被监禁那一方难道不是更幸福吗。
啊，扯远了。
我停下了脑内随时随地开始发散的思绪。
名叫宫村的店员带来了黑森林蛋糕需要的樱桃酒。毕竟是真的酒，只装在玻璃杯里给了我们一点。
班长用一个小勺子喂我尝了一口混合好的樱桃酒味奶油，好吃。
我们在蛋糕店待了几个小时，知道生巧克力被冷藏成形、蛋糕底被烤好、黑森林蛋糕被漂亮地组装起来。
“虽然明天才是情人节，但你这一份就先给你吧。刚做好说不定会比较好吃。”
我把用小袋子包装好的生巧克力递给了班长。
“谢谢。”
班长举起装蛋糕的盒子，笑了起来。
“这个送给你。”
“给我的？一整个吗。”
我愣了愣，惊讶道。
“嗯，本来就是给你做的。按照你的口味调整过的。”
所以每一步都让我尝过了啊……
带着绝赞的好心情，我提着蛋糕和生巧回到了家。
——
今天就是情人节了。
我特意起早了十分钟，正好在运动部结束晨练的时候到了学校。
“阿雅。”
看到仁王的身影，我招了招手喊道。
“怎么了。”
他似乎刚冲完凉，已经从运动服换回了校服，带着水汽的小辫子洇湿了衬衫领子的一点，锁骨分明。
“先确认一下，你不是柳生吧。”
我已经有PTSD了，警惕道。
“怎么可能是啊。”
“请简单证明一下。”
“这要怎么证明啊，静。”
仁王揪了揪自己的小辫子，无奈道。
“根据你喊我名字的样子，应该是本人。”
我耸了耸肩，从书包里拿出一袋包装好的生巧克力递给他。
“早点吃，我不知道它会不会化。”
“噗哩。”
仁王眨了眨眼。
“会化？难道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要怀着感谢的心情吃下去啊，巧克力控温可麻烦了。”
我点点头，顺口吐槽道。
仁王没有说话，只是取出了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好吃。”
他低声说道。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走进教学楼。我们班级不同，到了该分开的时候，仁王却把我叫住了。
“静，我……”
“嗯？”
我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他。
“不、没什么。”
可仁王只是顿了一下，揪着小辫子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