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凌灵惊了:“你,你,你知道我想的是谁?”

    “不难猜。但现在皇后看似对你亲近,实则对你敬而远之,不会打你的主意,你可以放心。”

    凌灵不解:“为什么?她明明都……”

    “明明都给你赏赐了?”

    齐瑛了然:“那是她眼热凌大将军的军权,但又怕自己站错队,所以明面上该做的要做足罢了。”

    见她神情犹豫,齐瑛又提醒道:“表演才艺的才俊贵女,只有你一人得了赏赐么?”

    凌灵摇摇头:“……那倒没有,几乎人人都有赏赐。”

    这话一出,她立刻反应过来,齐瑛说的是对的。但是——

    她再次蹙眉:“那,还会有谁呢?”

    “自然是太子殿下。”

    凌灵瞠目结舌了片刻,才结结巴巴道:“他……他想做什么?”

    齐瑛并没有立刻告诉她,司徒骞对她的真实意图,只是含混的说,太子想要拉拢凌家。

    凌灵这才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点点头:“太子殿下确实是对我爹爹和兄长都示过好,只是……”

    她微微蹙眉,不再说下去了。

    见她一脸娇憨天真,齐瑛不由得在心里暗叹,是啊,他俩都不搭理他,所以他这不盯上你了么?

    但二人刚认识不久,不好交浅言深,于是齐瑛转而温声叮嘱她近些时日定要格外警惕,莫要被人寻住把柄,然后含笑告辞。

    在她抬脚离开之前,凌灵真诚地说:“能结识齐姑娘,是我今日最大的荣幸……望日后你我二人,能多来往。”

    齐瑛笑眯眯的回头颔首:“彼此彼此。只希望凌姑娘不要嫌我太过叨扰才是。”

    “凌府大门会一直为齐姑娘敞开,我在家中随时恭候!”凌灵笑容灿烂,脆生生道。

    ……

    白石路曲折蜿蜒,通往赏花宴。

    齐瑛这次脚步平稳,身姿秀丽挺拔,十足的大家闺秀风范。

    等回到赏花宴后,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了。

    李皇后见她才回来,佯装不悦,罚她作诗两首。

    齐瑛便作了两首,其中一首是这么写的。

    “……宫廷宴上百花艳,湖中月色无人怜。王侯将相应如是,且待来年看人间。(注①)”

    这不像是正经的诗词,但听她念完后,很多世家望族还是或沉默或变了脸色。

    因为里面的讥讽实在太重,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更别说她又是齐太傅府上的,平日里被齐太傅亲自教导、耳濡目染,所做诗词必然大有深意。

    至少,多少能代表齐太傅的态度不是?

    但也有些寒门出身的人,望向她的眼神炙热了起来。

    是啊。

    寒门和望族看似差距很大,但纵使望族今日是那争奇斗艳的繁花又如何,或许明日就成了春泥呢?

    湖中月看似没什么价值、也无人搭理,但它,始终是人心所向。

    它就在那里,还会存续千年、万年!

    这世间,唯有理想永存!

    如今这些王侯将相纵然受人追捧、坐享繁华,但那又怎样?

    ——“且待来年看人间”!

    换了干净衣衫的太子司徒骞从侧门进来,悄悄入了座,恨恨剜了眼那高高在上的李皇后,才装模作样的对她行礼请安。

    实则,早在心里对她破口大骂、恶毒诅咒了。

    因为就在赏花宴开始前,他突然被她支去偏殿抄写佛经,说是为皇帝祈福,还特意让人在殿门口把守着。

    他便设法跳窗逃了出去,偷偷去湖边来了场自导自演。

    可惜他不小心耽误了太久时间,很快就被那李皇后的耳目发觉了。李皇后得知后十分生气,立刻派人在宫中四处寻找他……

    搞得他不得不在草丛里蹲了好一会,才浑身湿哒哒的回殿更衣,所以额外又耽误了些功夫,这会儿才过来。

    好在他虽然错过了些别的,但没有错过后面这首诗。

    不过与在场大多人的关注点不同的是,司徒骞更注意“湖中月色无人怜”这句。

    这里离那面湖有些距离,可她偏偏特意说到“湖中月色”……

    难道说,刚才那个贵女是她?

    他不禁心里一动,扭头看过去。

    只可惜由于男女大防,中间用屏风和绿藤鲜花隔开了男女席位,所以司徒骞只隐约看到了一袭窈窕的清冷烟紫色和一截光洁白皙的脖颈,看不到其面容。

    他不得不低声问内侍:“她是谁?”

    “回殿下,这位是齐太傅的孙女,齐瑛。”

    司徒骞眸色一紧,陷入深思。

    在他趁着夜色返回沐浴更衣之前,刚好被他支开的小黄门淮安也回来了,见他一身狼狈模样,顿时大惊失色,不停追问是谁敢如此对待太子殿下,可都被他不耐烦地糊弄掉了。

    而据淮安所说,在方才那个时间段里,踏入月门、又经过湖边的,只有齐瑛和凌灵两位贵女而已。

    淮安还特意去问过宫女,确定进殿更衣两次的人,只有齐瑛一人。

    由此可见,那湖边贵女,应该确实是齐瑛无疑了。

    但看看此刻风光霁月、傲然自得的她,再想想刚才那个以纱遮面、虽温柔如月光但又处处透露着谨慎入微的女子……

    司徒骞总觉得,她们简直南辕北辙、判若两人。

    不过……他又茫然垂下手,暗自摩挲起揣在袖中的竹林折扇——这正是那位贵女不小心遗失在湖边的。

    这颇具傲骨的竹林扇面,倒是挺适合提笔写上那样潇洒激昂的诗词。

    可惜了,那位白月光似的美人,怎么就不是凌灵呢?

    司徒骞脸色几经变换,直到听到旁边才俊们的窃窃私语,又瞥见他们投向齐瑛的狂热倾慕眼神,这才彻底下定决心。

    ……

    赏花宴结束后,齐瑛特意磨蹭了会,走在暗处。

    月色正好,夜风习习,不时送来阵阵暗香。

    众人纷纷热络的作揖拜别,分头去找自家家眷。

    齐瑛不错眼的紧盯司徒骞,见他只是一副势在必得模样的紧盯凌灵,便心知自己猜对了。

    她明明留下了那么多铁证,他却故意视而不见。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了。

    所以说,即使是在原剧本里,司徒骞也从一开始就没认错过人。

    ——从头至尾,他都只是为了一己之私,故意撒谎而已!

    因为在现在这个阶段,他更想要凌灵罢了。

    他必然是想着,即使方才救他的人是齐家女而不是凌家女,那也很好。

    因为日后他或许会为了借助齐太傅的势,而不得不有求娶她的一天。

    但在眼下,他更想借凌大将军的势。

    毕竟他如今最想要借的,是兵权,而且是不为老皇帝所掌控的兵权。

    只有这样,他才能自保,才能在变故突生时,有反抗之力。

    因此……即使明明知道救他的真是齐瑛,他也不得不一口咬死是凌灵了。

    至于他后来强娶原主入宫,也未必是那么多年都没认出来,只是出于制衡后宫之术,在故意蹉跎二女而已。

    齐瑛厌恶的眯了眯眼。

    既然如此,她便更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了。

    ……

    自那次赏花宴之后,齐瑛就经常主动去和凌灵相见。

    二人要么去郊外狩猎,要么携手去踏青赏花,再要么一同出入各个酒馆茶楼、勾栏瓦子。

    而京城这对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文武双姝……居然如此投缘,也令众人十分意外。

    至于凌灵,则是惊叹于太傅孙女的武艺居然不逊色于自己,对她的知识储备也十分佩服,越发喜欢和她亲近了。

    或许是为此,其他才俊贵女、寒门士子开始觉得,齐瑛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清贵高冷,才不时给她发来请帖邀约的吧。

    再或许,这些人是在赏花宴上对她印象深刻,比如她那句“且待来年看人间”……才让各方势力都对太傅府生出了些试探和接近之心的。

    只是大人老人不好出面,那就使唤小辈们。

    对此,齐瑛倒是来者不拒。

    她能去就去,不能去就改期再约。

    但她从不请人到齐府做客,因为齐太傅虽然不阻拦她时常外出、广交朋友,但也告诫过她在外说话留七分,尤其是要注意别放言欣赏某一方势力。

    他说,现在局势太过复杂凶险,在没有较大把握前,明面上独善其身才是最好的选择。

    齐瑛表示明白。

    现在老皇帝缠绵病榻,他的兄弟、儿子也都不安分了,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都在暗流汹涌。

    身为天下文人墨客之首的齐太傅,自然也避不开他们的拉拢。

    所以,他索性闭门谢客,装病至今。

    不过他对于齐瑛这个唯一的孙女,还是很欣赏的。

    虽然儿子儿媳不幸双双早逝,但他心里还是希望能有后人继承他的衣钵和意志的。

    回想以前,他虽出身寒门,但靠自身实力和敏锐的政治嗅觉站对了阵营,为老皇帝出谋划策、治理祸患、收揽人心,被一路破格提拔封赏……直至如今官至一品。

    可惜那老皇帝虽然以前勤政,但自从缠绵病榻,就不怎么打理朝政,反而开始遍访仙人炼仙丹,想长生。

    如今天下各处祸患之所以层出不穷、野草吹又生,可以说就是这老皇帝昏庸之过。

    而他立的那个太子,更是让人一言难尽。

    齐太傅还记得多年前,他曾无意间撞见过,那幼年太子一脸戾气的拔剑怒指某个婢女,扬言说要诛了她九族的可怕模样。

    当时,老皇帝的脸都要绿了。

    明明如今那太子已经年岁渐长,暴戾狠毒之名也没见改善,甚至比以前更甚了。

    可不知为何,老皇帝就是不废太子。

    唉。

    ……要是这竖子继承了皇位,以后定成亡国暴君!

    他不愿意辅佐这样的暴君,但其他几个皇子也是歪瓜裂枣,难堪大用,老皇帝又死活不放他致仕归田,他只能闭门装病,自困于齐府这一方小小天地之间了。

    所以现在瑛儿想去闯荡朝堂风云,他也未加阻拦。

    有他在,就不会让她弄出大乱子来的。

    退一步说,即使真有了什么大乱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苍夷满目的天下,也是时候该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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