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美术馆(六)

    “薛笙?”温偌水突然清醒了。

    她料到第一夜可能会有人死,但是没想到第一个死的居然是域主薛笙!

    虽然在第一个能量场里,她也曾经见过“死而复生”的npc,但那毕竟只是为剧情服务的npc而已,域主死了,那怎么解决她的怨念?

    还是说,只要抓到最后的凶手,这个能量场自然而然就能解开了?

    温偌水叹了口气,连起床气都没法再发了,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过后便冲到了楼下。

    其他人已经聚集在那了,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胆小点的李松宝直接龟缩在了角落里,由倒数第二胆小的季小柔出声安慰。

    看到温偌水来了,众人不自觉地给她让开了一条道。人群散去,温偌水总算看清了薛笙的尸体——

    美术馆的正中央树立着一根约双掌宽的柱子,柱子的顶端垂下无数的细线,这些细线连接着薛笙的双臂,将其吊起,因此尸体双臂呈打开状。薛笙的身体则被一根巨大的钉子钉在了柱身上,黑色的衣裙被对半撕开,高高展起,像一只欲展翅飞翔的乌鸦——又或者说,是一只被钉死在盒子中的乌鸦标本。

    破损的衣物下是一片白花花,但并非是肉.体被切割开露出的脂肪,而是森森白骨。准确来说,衣服下,皮肤、肌肉、脂肪、内脏全都不翼而飞,只剩下白骨。她的胸骨和肋骨被不知名外力暴力掰断,呈180°向两侧打开,正中间吊着一柄与白骨颜色相近的长剑。

    但这都不是最诡异的,最诡异的是,薛笙死相凄惨,但她仍旧面带微笑,甚至双眼都未曾闭上,圆圆地睁大,俯瞰众人。她的眼睛比生前还要光滑明亮,折射出与众不同的光彩来。

    被她盯着的人感到有些不寒而栗,似乎能看在那双无悲无喜的眼中看到自己小小的身影,他们纷纷避让,生怕与薛笙的尸体对视。

    害怕与尸体对视——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怪异。

    温偌水倒是没什么忌讳,目光在薛笙的尸体上大胆逡巡,随后在她怀中长剑的剑柄上凝滞片刻。剑柄处有一枚黑色的圆形装饰,从大小上来看很像是众人刚进美术馆时获得的那枚纪念币。但是这枚装饰物上什么图案都没有,只是一片漆黑。

    这不禁让温偌水想起了顾随之那枚纪念币——它的背面也是一片漆黑。

    想到这,她不动声色地瞟了顾随之一眼,发现他正吓得一个劲哆嗦。

    “到底怎么回事?域主怎么会死?”贾衫壬脸色有些苍白。一旁的司楚盛似乎有些郁闷,一脚踹在了一旁的展柜上。

    “她死了不是正好?”第一次进场的何昕存不清楚其中的缘由,脸上恐惧与兴奋交加,“我们现在不可以离开这鬼地方吗?”

    “蠢货,只有消除域主的怨念才能离开能量场,现在她死了,我们怎么消除怨念?”沙谦涛没好气道。

    “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李松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这样明显不可能是自杀啊?到底是谁杀了她?”易醉阳慌张地环顾四周,下意识离众人更远了些。

    “能量场里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顾随之颤抖着声音道,“她不一定是我们杀的……”

    话音未落,美术馆里惨白的灯光骤然熄灭!众人发出一道惊呼,纷纷屏住了呼吸。

    黑暗中,人的五感被无限放大,他们听着彼此急促的心跳声,手脚变得有些冰凉。

    寂静只蔓延了不到一秒,忽然间只听得几声“砰砰”巨响,高悬着的薛笙尸体上陆续出现了几个血手印!在尖叫声中,血手印突然流淌起来,变化为一只只巨大的血色眼睛,猩红的眼球快速游走,随后不约而同地盯向了在场的几人!

    身体止不住地剧烈颤抖,双脚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无法动弹。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完这诡异的景象,直到血色顺着尸体流淌下来,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才找回了各自的呼吸。

    温偌水拍开顾随之抓紧自己的手,上前两步,目光凝于柱子的底部——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当时那血色流淌至底部,汇成了一句话“我在看着你”。

    温偌水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那块地方,确实发现有一块凸起,随后她便知晓这块凸起是什么了——这是美术馆中陈列的展品的名称牌。

    她再度抬头看向薛笙,突然觉得这具尸体出现在这里并不显得突兀了。

    因为,它是一个有名称的展品啊。

    之前温偌水看到的那枚手作戒指是零号展品,而薛笙的尸体则是一号展品。

    有趣。温偌水扯了扯嘴角。

    “也许,她不是真正的那个……域主呢?”易醉阳咽了咽口水,“她昨天才开玩笑骗过我们,你们真的相信她说的话吗?说不定就是她故意让我们觉得她是域主,好让真正的域主在背后操控一切呢?”

    “我也觉得。”沙谦涛说,“让我们找凶手,去哪找?难不成凶手在我们当中?”

    随后,他用下巴点了点贾衫壬:“是你?”又点了点何昕存,“还是你?”

    贾衫壬连忙摇头,何昕存则破口大骂:“你少血口喷人!”

    沙谦涛耸了耸肩:“凶手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凶手呢?所以我们根本查不出来真相,如果我们能查出来,要警察有什么用?”

    季小柔皱了皱眉:“可是如果她真是域主,我们没有按照她的要求来,等4月1日一到,我们没能完成任务,大家都会死!”

    闻言,李松宝瞬间害怕起来,泪眼婆娑道:“你们谁是凶手?谁是凶手啊!”

    “能量场不会出现必死局。”季杜鑫突然说道,“所以,凶手真可能在我们之间。”说着,他扫视周围的人,“每个人都有嫌疑。”

    季小柔后退一步,道:“不可能是我啊,102年我还没出生呢!”

    顾随之也连忙点头:“对啊对啊,102年我也没出生呢!”随后,他余光瞥了眼温偌水,“那时候温温姐估计还是襁褓婴儿呢!”

    众人一愣,这才想起来光是年龄就可以排除几个人。

    但这时,贾衫壬道:“可你之前不是说你的父亲……就是这位先生的异能是青春永驻吗?”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顾随之的眼神中又带了一丝怀疑与玩味。

    季小柔没想到当时随口一说的胡话居然变成了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连忙辩解道:“那是我瞎说八道的,我爹的异能是治疗,不是什么青春永驻!”

    “可你爹不是个alpha吗?alpha的异能怎么可能是治疗?骗鬼呢!”何昕存叫道。

    能量场中不能使用异能,否则顾随之就可以自证清白了。可现在这趟水越搅越浑,他和季小柔二人百口莫辩,最后,连带着温偌水一起,三人都引起了众人的怀疑。

    顾随之蔫巴巴地看着温偌水,小声说道:“对不起啊温温姐,连累你了。”

    温偌水摇了摇头表示无所谓。她目光扫过那几个老手,心知这群老狐狸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拖人下水的机会。如果季小柔和顾随之真的能利用年龄摆脱嫌疑,那真正凶手的嫌疑便会大几分——ta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温偌水不动声色地看了贾衫壬一眼,随后收回了视线。

    刚摆脱嫌疑没几秒的温偌水三人组再度回归嫌疑人行列,所有人都在吵吵嚷嚷,企图洗刷自己的嫌疑,但没一个说到点上,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仿佛村口几百只鹅在一起开大会。

    这边老手们正各种隐晦巧妙地转嫁嫌疑,新手们则被怼得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沙谦涛首先抓住了疑点,直逼易醉阳:“你那天早上不是见过孙雁,还说她打碎了店里一个花瓶?”

    易醉阳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是啊。”

    “那个花瓶还很贵?”

    易醉阳:“那可是我爹留给我的,可以说是传家宝呢!”

    沙谦涛冷笑一声:“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和孙雁大吵一架,然后怀恨在心,把她杀了?”

    易醉阳连忙否认:“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事杀了她!花瓶碎了可以再补啊!”

    “可是现在持修复异能的工匠补器具要价都很高,你一个开小饭馆的真的拿得出那么多钱?”沙谦涛不信,“而且你居然没让孙雁赔偿,就让她这么走了?”

    “就是啊!”何昕存也道,“你一个做生意的精明得很,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她?”

    其他人也都皱起眉来,向易醉阳投去怀疑的目光。

    嘴笨的易醉阳实在没辙了,自暴自弃道:“那就算我是凶手,你们说说,我什么时候杀的,在哪杀的,怎么杀的?”

    他无能狂怒地挠了挠头:“想想都不可能啊!我大半夜没事找事去那山上干什么?”

    司楚盛阴恻恻道:“山上只是抛尸地,没人说过它是杀人地,你怎么就知道那孙雁是在山上被杀的?”

    易醉阳噎住,辩解道:“我……我这不是听你们说什么山上不山上的……”

    “你说漏嘴了吧!”司楚盛抓住易醉阳的领子,大吼,“肯定就是你干的!”

    易醉阳欲哭无泪,语无伦次地辩解,但无人搭理他。

    顾随之看着那边的闹剧,小声跟温偌水说:“我感觉易醉阳不是凶手诶……”

    “你觉得是不是不重要。”温偌水轻声道,“刚刚灯灭的时候,你看到什么了吗?”

    她突然转换话题,顾随之没反应过来,愣了半秒之后才努力回忆:“血手印,眼睛……哦,那些鬼手也在附近。”

    “鬼手?”当时周围实在是太黑了,温偌水的注意力全在薛笙的尸体上,完全没注意到鬼手也出来了。

    顾随之点了点头:“我看到了。我还看到那把剑上的装饰物闪了一下。”

    顾随之的五感很是发达,这一点温偌水在第一个能量场里就深深见识到了。

    “怎么说?”

    “上面出现了图案……一个天平的图案。”

    天平?

    温偌水瞬间想到审判女神像手中的那只天平。

    突然,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涌上心头,温偌水抠了抠指甲,再度看向薛笙的尸体。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

    “尸体不见了?”何昕存气喘吁吁地看向眼前的空地,满脸的不可思议,“昨天不是还在这的吗?”

    “不知道啊,一来就发现尸体没了。”司楚盛挠了挠没毛的脑袋。

    温偌水环顾四周,地上并没有拖拽的痕迹,只有尸块曾经留下的尸液,那些液体已经干涸,散发出强烈的臭味,引得无数苍蝇叮附在地上。那些乌漆嘛黑的苍蝇群恰巧构成了尸块的形状,看上去有些恶心。

    “是不是有人把尸体藏起来了?”季小柔问。

    毕竟昨天温偌水才说过今天要来解剖尸体,尸体却恰好消失了,很难不怀疑尸体内部是否存在着什么秘密,以至于“解剖尸体”触及到某人的逆鳞了。

    “但是没人承认啊,而且我们也找不到那人把尸体藏哪去了。”沙谦涛道。

    线索中断,众人有些沮丧,没过一会就又开始相互指责,企图在论战中抓住疑点,揪出凶手。但经过早晨的辩论,众人说话都深思熟虑起来,没人再犯易醉阳的错误,吵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什么有效线索。

    这一天几乎就是在争吵声中度过的,温偌水头疼不已,恨不得给那些正叽叽喳喳的人一人一拳,好让他们重新学习什么叫做“食不语,寝不言”。

    但这也有个好处,那些人正忙着互泼脏水,桌上的饭菜便没人动了。温偌水一个劲地暴风吸入,顾随之和季小柔在她的感染下,也化身暴食战士,三人一顿风卷残云,等那些人吵累了打算歇下来吃几口菜时,便发现桌上的餐盘几乎都空了。

    看着吃得油光水滑的三人组,众人努不吭声,气得纷纷回到各自的房间。

    温偌水听他们吵了一天的架,此刻终于清净了,洗完漱便趴在床上昏昏睡去。

    天很快便暗了下来。

    半夜,顾随之不小心从椅子上滚了下来,他睁眼茫然环顾四周,发现没什么异样后松了口气。随后,他便发现嗓子干得厉害,眼见着就要咳出声来,顾随之害怕将温偌水吵醒,便蹑手蹑脚走出房间找水喝。

    从早上开始,天气就不太美妙,浓郁的水汽几乎要凝成水滴砸下来,明明走廊里开着窗,但是没有一丁点风,周身闷燥得很。

    顾随之心里有些发怵,他加快脚步,在一楼的饮水机里接了点水喝。好在饮水机就在楼梯口,他不必经过悚人的薛笙尸体。

    正喝着水,突然饮水机银色的机身倒映出一个影子,顾随之吓得屏住了呼吸,下一秒,他的余光中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三米高的巨大雕像宛如蜘蛛一样在地面爬行,石膏碰到瓷砖地面,发出生冷的“嘎嘎”声。

    余光中,雕像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顾随之闭上了眼睛。

    但是下一秒,雕像突然调转了方向,向着薛笙尸体的方向爬去。

    它沿着天花板上垂落的细线,一路攀爬至薛笙附近。

    然后,从她的尸体中,拔出了那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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