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江北区的载具都活了过来，死寂的城市变得热闹非凡。
地铁2号线破土而出，强大的动能令它飞到了十几米高，阮铃被惯性贴在了车头上，整个人被撞进了一旁的大楼里，尘土与混泥土飞扬。
“咳咳——我死了吗？”
周围笼罩着呛鼻的粉尘，阮铃咳嗽了两声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没有鼻子，于是连忙小心的将身体从钢筋上挪了出来。
这可不太容易，此刻她的手臂和下身的骨头都碎裂成块，若不是有荆棘勾着，怕是人都要散架了。费力摆脱了穿胸而过的处境，阮铃躺在了地上。
身上骨头断了一半多，毕竟是被地铁撞飞了几十米，没死都算幸运了。看来这具怪物化的身体防御力比想象中强的多，而且还不会感觉到疼痛。
不考虑其他，这身体在领域里真是好用。
阮铃缓了缓心神，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老实说，这污染源的可怕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能污染全城数不清的载具，令它们都变成污染物，这样的力量根本不是B级能做到的。
她一下就想到了曾经看过的很多污染事件记载，能造成这种规模污染的，都是一些A级污染源。
A级与B级看似只有一级的差距，在应对上却是天差地别，英雄协会消灭B级污染源的平均时间是3天，而消灭A级污染源的平均时间是2个月。
这是因为A级污染源缔造的领域极为复杂，令污染源自身在领域中会得到极大加强，就连A级英雄进入后都会遭遇生死危机。
按照协会规章，B级和以下领域的标准行动队是两位同级英雄，而A级领域却强调需要三位同级英雄结伴进入。
要知道海城这样的经济中心城市，明面上都只有四位A级英雄，而他们还有各自的任务，不能轻易调离岗位。
嗡嗡嗡——那大脑像巨大的音箱，不断发出足以让普通人疯狂的嗡鸣。
但阮铃却从这嗡鸣声中听到了恐惧。
恐惧的荆棘还在生长，蚕食着它的血肉和意识，这巨型大脑所有的抵抗都无济于事，仿佛有黑暗的天空藏着一双眼睛，冷漠的看着它挣扎。
阮铃确实在看它，她有点狼狈的趴在废墟边缘，看着那大脑在地上痛苦翻滚，那显示器人脸上闪烁着红光，而全城活过来的载具，此刻都失去了控制，有的在街头相撞，有的开进了水里，有的撞进了大楼。
“果然，这些汽车并不是独立污染物，而是被污染源远程控制行动的，像是蜂王和工蜂……不，是像超级电脑和无人驾驶，只是这个‘超级电脑’的算力，来源于几十万人大脑的串联。”
“难怪之前对嘟嘟司机和巴士使用荆棘之种完全没效果……”阮铃了然。
就在她静静等待最后一刻时，荆棘之种的生长突然大幅度减缓。
怎么回事？阮铃心头一惊，眼看着怪物忽然缓了口气，连城中混乱都停止了下来，她连忙寻找着异变的来源。
很快，她目光落在了怪物身后的厂房中，厂房中一排排人的脸和身体都变得通红，插着管子的大脑更是在剧烈膨胀缩小，像是随时都会爆开。
污染源在压榨他们大脑的算力拿来对抗荆棘之种。
混蛋！阮铃焦虑又无助的骂了一声。
污染源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这种程度的超频下，很快就会有大量的人死于大脑过载。
现在问题反而到了阮铃手中，她不停下荆棘之种，污染源一定会带着所有人一起死，可她如果撤掉荆棘之种，已经突破过一次的污染源可能会杀了她。
焦虑到了极致，嗓子里好像有把刀卡着，阮铃却反而冷静了下来，这不是一个选择题，因为答案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她不能停下荆棘之种。
这污染源已经是A级，她若不能用荆棘之种，领域里无人是它的对手，在协会救援赶来前，所有人都会被彻底污染。
厂房中，很多人的大脑已经运转到了极致，他们表情开始扭曲，头顶有白烟升腾。此刻，阮铃开始痛恨自己的弱小，倘若她足够强大，是不是就能斩断这些寄生在无辜者身上的肉瘤。
等等，阮铃忽然抬头，自己不该将脑花污染源和计算机等同，支撑它进行庞大运算，控制全城载具的并不是一个个电子或生物单元，而是几十万人的精神力。
没错，它只是将几十万人的精神力集合在一起，而不是一个统一的意志！
有办法了。
阮铃眼睛一亮，心中燃起希望，她的身体还没恢复，连站起都有点勉强，她狠狠一咬牙，从腰间拿出了一瓶污染增强剂。
这东西她一直放在战斗服腰包里，作为前线人员保命包，战斗服虽然坏了，腰包的特殊设计却并没丢掉。
她拧开污染增强剂，灰黑色的液体散发着扭曲的低语，她仰头喝了下去。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和难喝，反而像是喝了杯薄荷水，进入喉咙一股凉意就扩散到了全身。
阮铃身上的伤在飞快愈合，转眼就恢复了原貌，甚至她感觉力量比先前还强了一些。
她纵身一跃从废墟跳下，半空中与痛苦翻滚的脑花擦肩而过，落在了厂房之中。
她走到一个男人面前，伸手撑开了他的眼皮，露出晦暗无神的眼珠。
“醒醒，看着我。”阮铃摇晃着他，但男人此刻如吊着的腊肉，并无半点反应，反而由于晃动身上温度更高了。
时间紧张，阮铃心急如焚，见对方毫无反应，双手不禁用力，荆棘刺入了他的皮肤，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尖锐：
“直视我——”
当声音落下，那无神的眼球里映出了一道恐怖的身影，鲜血是她的裙摆，尸骸是她的点缀，他看到荆棘上挂着无数恐怖的梦与现实，他听到听到死亡在哀嚎。
恐惧的表情出现在男人脸上，他的身体因极度恐惧而抽搐。
成功了！
阮铃心中一喜，她获得了一个新能力，或者说是掌握了自己又一个能力。
【能力：恐惧尖啸】
【你可通过灵魂的声音传播恐惧，凡是听到的灵魂，都将被恐惧吞噬。】
【备注：能力碎片：2/8，您在逐渐找回力量与权柄，当您找回所有力量时，您就能污染这个世界，让恐惧蔓延到每个角落。】
阮铃没空细看细想，在得到新能力后，她环顾周围找了个好位置，她跳到了一个位于厂房中央的吊灯上。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发出了一声令人灵魂发寒的尖啸声。
这声尖啸化作无形爆开的音浪，在厂房上方持续回响，这一刻，所有失去意识的身体开始抽搐，流下了恐惧的泪水。这份恐惧穿透本能，铭心刻骨，身体残存的本能也能将这份恐惧传递给大脑。
这一刻，几十万份被污染源集中的意识，同时感受到了极度的恐惧，而汲取他们精神力的脑花，则在瞬间汲取了海量的恐惧。
嘭——
脑花头上冒出一根荆棘，接着一个根根荆棘从中四面八法生长，它像一个碎裂的气球，转眼间千疮百孔。那一根根肉瘤在疯狂萎缩，它在害怕，从人体身上汲取的恐惧令它无比恐惧。
它在痛苦和恐惧中挣扎，很快它突然爆炸，剩余的大脑部分像烟花爆开，炸开了一地。
阮铃静静看着，直到感觉到荆棘彻底成熟，她伸出手来，空中爆炸了一半的脑花停止了动作，此刻它一瓣大脑缺了一块，而其他部位则有一根根荆棘穿透出来，令大脑表层像是长了密集的胡须，令人看着生理不适。
感觉更丑了。
阮铃自己都有点忍受不了，此时她已经感受到自己对污染源的控制，她挥了挥手，那些荆棘钻回了脑花体内。
成功了，自己赢了！
阮铃欣喜不已，她低头看向厂房中的人们，快速撤掉了对他们施加的恐惧污染。是的，阮铃清楚自己的恐惧尖啸也是一种污染，而且似乎比一般污染还要可怕。
如果放任不管，所有人都会被彻底污染。
但即使如此，污染也是不可逆的，哪怕是她自己施加的污染。
这就好比精神力是一杯水，而污染是往水中加颜料，她能停止往里面加颜料，却没办法把已经变色的水变回去。当然，这只是个比喻，实际上污染的原理要更为复杂。
这种情况被英雄协会称之为“污染后遗症”。
而这里的人们先是被脑花污染，又被她污染，状态已经非常差了，阮铃试着唤醒向小园，连身为英雄有着强大精神稳定性的她，都没能清醒过来，只是无意识的露出了恐惧表情。
要想恢复过来怕是要修养很久，而普通人就更难恢复了。
阮铃从腰包拿出一支精神稳定液，她只能希望系统出品的东西能帮忙缓解污染后遗症了。
她只带了一支，打算给她喝三分之一看看，然而整整喝了一支，向小园的污染后遗症才彻底消失，整个人陷入了安稳的睡眠。
效果这么差吗？阮铃不禁苦笑，考虑到精神稳定液抽奖的出货率，想给所有人喝是不可能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下所有人最需要的治疗，其实是缝合一下敞开的脑洞，这物理的危险比污染后遗症更恐怖。
好在脑花怪物有开脑洞的能力，也有缝脑洞的能力，阮铃控制着脑花怪物重新伸出一根根肉瘤，开始对众人的大脑进行精密缝合。
而她这时也有空看了眼系统界面，界面已经被恐惧值增加的信息淹没了。
【恐惧值+0.04】
【恐惧值+0.02】
……
【恐惧值+1042】
最大的一笔恐惧值是脑花怪物提供的，而厂房中的人，虽然每个提供的恐惧值很少，可由于人数多，总数反而更多。
如今她拥有的恐惧值足有：10310。
这可是笔巨款，阮铃呼吸都急促了些，搓搓手打开了旧日转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