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温泉

    高级会所,低调奢华。陈天侨被父亲带到这来,见到了姚瑶的生父,也就是他们家的那位“贵人”。

    他谨小慎微地坐在一旁,听着贵人和父亲谈论市里的重大发展规划,聊他们家族企业转型,又说到哪哪的项目地块出让的事,怎么融资、搞资质等等。字字句句仿佛都在告诫他,联姻才是最明智的,别在这关键时刻犯傻了。

    恭敬送走贵人后。陈爸爸说:“儿子,咱家做红木家具也算有一定积累,但这个市场波动大,竞争激烈,风险其实很高。房地产这个行情一定是看好的,咱必须抓住机会了。”

    他想起薇薇安说的话,既然她都没想过和他在一起,他自己搁这挣扎有什么意义?

    于是听他爸的安排,硬着头皮和姚瑶约会,一起吃饭、看电影、听音乐会、看话剧……诸如此类耗时间又不用说话的事情,他还能闭目养养神,因为两人只要独处,那种无话可聊的感觉简直令他尴尬到焦虑。

    他经常走神,回想起和薇薇安相处的点点滴滴,虽然每次见面几乎都是爱来爱去,但在这之余,他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个人的、公司的、行业的、国内国际的,宏观微观经济、文学艺术科学,有时对一个话题争论不休,唇枪舌战,他却一点不恼,看着像参加什么重大辩论赛似地据理力争的她,觉得有个女人在身边这么叽叽喳喳的,竟有种充实的幸福感,最后总以吻住她收场。

    想着想着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姚瑶心想他原来这么喜欢她的,真正的喜欢不就是即使两人不说话,也能感受到幸福自在吗?不由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听同事说冬天泡温泉挺不错的,你泡过吗?”姚瑶问。

    “嗯,泡过。”

    “感觉怎样。”

    “还行吧,一般。”

    “这周末我们去泡吧,就我们俩。”姚瑶说。

    “啊?这……我们先各自问过父母吧。”这种事陈天侨可不敢随便答应。

    “我已经跟父母说过了。反正都是要结婚的,迟早的事……”姚瑶淡淡地说。

    陈天侨问了父亲,想提醒这样不太好,毕竟这婚事还说不准,看怎么拒绝比较好。可陈爸爸不容分辨,说不就泡个温泉嘛,赶紧该干嘛干嘛,转头便让秘书把远郊的一家最好的温泉酒店的预留房订好了。

    于是陈天侨又硬着头皮和姚瑶去泡温泉。姚瑶穿的泳衣,不保守也不算太露,他从头到脚看了看,又确认一件事:这具身体虽然年轻,但激不起他的欲望。

    他爸说周末房间紧张,只能订到一间大床房。他觉得他爸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一直不说,等他来到酒店前台办入住打电话问了才说。这个时候,他走也不是,订多一间也没了,这种天气周末确实紧张。

    房间院子里有私家泡池,他想想实在不愿和她这么尴尬地泡在一个池子,便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不想泡,让她自己泡。姚瑶只当他是害羞,也没想太多,泡过后便去浴室洗洗出来了。

    她裹着一条浴巾,擦擦头发,问陈天侨能不能帮她吹吹。陈天侨不好拒绝,无奈干起了不擅长的伺候人的工作。但他只是端着吹风筒,手没碰她头发,也不想碰。姚瑶无语了,被吹得头热,便干脆把风筒拿过来自己吹了。

    陈天侨松了口气,说:“房间就一张床,我们还没结婚,睡一起不合适,我睡沙发就好。你吹好头就先睡吧,我出去买点东西。”

    姚瑶觉得他又开始绅士风度了,只是买点东西……应该是保险套吧?看来还是对她有想法的,怕控制不住。暗自窃喜,表面上却镇定地应了声好。

    陈天侨离开房间,下了楼,在公共温泉区穿行。他只是想透透气,脑子很乱,到底这样算什么,不会即便他没碰她,也被当作碰了吧……

    正陷入一种被下套却不得不入套的郁闷感中,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莫非幻觉?循声找了过去,看到前面两女一男的背影,其中一个不是薇薇安是谁!可他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又不好冒然上前求证,只好默默跟着他们。

    他们看样子是泡好了,正准备去冲洗一下回酒店房间。

    似有所感,那女孩回了一下头,看到了陈天侨。陈天侨顿住了,脚步迈不动了,真真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薇薇安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继续聊天走着。走出一段,她说有什么落在池子了,要回去找找,让两个同伴先回房间,不用等她。然后回头走到陈天侨面前。

    虽然她裹着大浴巾,但陈天侨还是硬了。

    薇薇安问:“巧了,你干嘛来了?”看他穿得不像要泡温泉的样子。

    陈天侨低了低头:“被迫营业……就是……那个家里要联姻的对象要泡,陪她来的。”

    “哦,进展挺快,恭喜了,再见。”薇薇安说完转身就要走。

    陈天侨一把拉住她,浴巾被扯掉了一半,他赶紧捞起将她包紧:“别冻着了,”又不顾旁人地抱住她,“你听我说,我没碰她,真没碰。我爸非这么安排,我不想和她待一起才下来瞎溜达了,打算回房就睡沙发的……我在想着怎么拒绝这门婚事,又不影响家里的事业。”

    如果他只是想搞点激情艳遇,完全没必要跟她说陪那人来的,样子也憔悴了点,确实像是挺为难的,不由得同情起他来,摸摸他头,安抚了一下没说话。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正色问:“你来这又是干嘛呢,那两人谁?”尤其那男的……

    “啊……那男的,是我爸介绍的对象,怎么样,帅吧?”薇薇安俏皮地笑了。

    陈天侨脸一下黑了,心情跌落底谷,眼睛发红,看了她一会儿,只紧了紧她身上的浴巾,声音暗哑地说:“赶紧换衣服吧,别冻着了。”说完转身就走。

    没走出几步,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这熟悉的感觉,他当然知道是谁,但不敢回头。

    “逗你的,那男的是我堂哥,女的是他老婆,我想和他们多接洽些业务上的事,就跟着他们来这泡温泉了。”

    他转过身。

    薇薇安仰头看着他,眼波流转,轻轻说:“我想你了,我自己一间房,你来不来?”

    他低头凑到她耳边说:“你等下看我怎么惩罚你。”说完咬了下她的耳垂。

    她也不冲洗了,直接拉着他往房间跑。从电梯吻到房间,一路吻到浴室,开着热水洗了通鸳鸯浴。洗完他把她抱回房间,又一直闹腾到下半夜才消停。

    他看着怀里恬静的睡颜,揉了揉她一头浓密的卷发,心想既然女人喜欢男人吹头发,下次他帮她吹,她会开心的吧。

    手机之前振了好几次,只是他压根不想理。这会儿拿过来一看,姚瑶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发了个消息说她先睡了。

    本有点担心姚瑶发现他太晚不归跟他爸打小报告,但又舍不得离开薇薇,便自欺欺人地想姚瑶已经睡了发现不了,于是手机一丢,继续抱着薇薇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不知睡到了几点醒来,天还黑,本来两人就光着身子抱着,他又起反应了。薇薇安被他弄醒,推了他一把,说:“你怎么还没走?”

    “不走了……”他把头埋在她胸前,声音模糊不清。

    薇薇安咯咯笑道:“在你爸面前是小绵羊,到我这就变大老虎,能耐了。”

    陈天侨也笑了:“那你是什么?”

    “你说呢?”

    “你是母老虎。”

    “什么?陈天侨……”

    “哈哈,大老虎和母老虎,以后生一堆小老虎。”

    薇薇安心头一颤,脸都红了:“不害臊,谁要跟你生了……”又推开了他,“真的别闹了,你赶紧回去吧!”

    陈天侨恋恋不舍。她把衣服丢给他说:“我累了,你太闹人我休息不好。”又摸摸他的头,“乖,走吧。”

    陈天侨郁闷地回到自己那间房,看见姚瑶已睡下,轻手轻脚地从衣柜拿出备用被子,把自己囫囵一裹,在沙发躺下了。

    “你去哪了?”也不知姚瑶没睡还是被吵醒了,突然来了一句。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加拿大那边有些工作要处理,刚好这个点他们在上班……”

    “哦。沙发不舒服吧,你过来睡吧。”

    “不用了,这沙发还可以,我睡相不好会打扰到你的……你赶紧睡吧,别管我了。”

    过了一会儿姚瑶没再说什么。陈天侨松了口气,也渐渐睡着了。

    早上,陈天侨还没睡够,就被姚瑶叫醒了,说再不起来赶不上酒店的早餐了。

    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他用被子裹了裹脑袋说:“我不吃了,你自己去吧。”

    “两个餐券,你不去多浪费啊,去吧!”

    陈天侨有点烦,但想想可能在餐厅还能见到薇薇安,便来了精神,立马掀开被窝收拾了一下自己,和姚瑶出门了。

    在餐厅里,他一直心不在焉,左顾右盼。愣是没见到薇薇安。姚瑶看出他的异常,问他在看什么。

    他敷衍地说看看环境。然后发了消息给薇薇问她在哪,吃早饭没。

    薇薇回:不吃,赖床。

    他真想和她一起赖啊,唉……

    “姚瑶,其实我这人性格不好,不会做家务,闷葫芦,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婚后可能经常不着家,应酬,忙工作。情绪控制也不行,不高兴就发脾气,也不会关心人……我以前的女朋友就是受不了所以都分了。”陈天侨在搜肠刮肚,女人不喜欢男人哪一点……

    “这段时间的相处没看出来啊,我觉得你性格挺好的,也没乱发脾气。家务可以请家政保姆,不说话也没关系,男人忙工作很正常,我不介意的。”

    “而且我挺花花肠子的,以前谈女朋友的时候,我会控制不住喜欢其他女孩子。”

    姚瑶默默吃了几口饭,说:“只是心里喜欢嘛,也没事,身体不出轨就行。”

    陈天侨无语了,觉得在姚瑶这做工作估计行不通。

    果然,姚瑶继续说了:“我之前以为你是很喜欢我的,但经过昨晚,可能我是误解了。”

    他挺高兴的,她总算领悟到了,毕竟他不想太直接把她惹怒或伤心,他爸会劈了他。

    “姚瑶,你是个好女孩,只是咱们可能不太合适,不来电。我觉得两家的合作还是可以通过其他方式的,没必要把我们俩的终身搭进去,你说呢?”

    “你觉得我们能说服长辈吗?我的婚事只能听家里的安排。而且,我能接受和你结婚过一辈子的,如果错过了你,以后可能接受不了也得结了。你是接受不了我吗?”

    陈天侨脑子闪过他爸那张脸,低下了头,说:“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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