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雪恨无情3

    “唰!”

    刹那间,紫雷迸射,剑芒刺目,原本晴朗的星夜雷声沉闷,群山涛涌,竟是狂风乍起!

    面对那跳跃无数纤细美丽却致命无比的剑尖,云从彧一时说不出话来。

    来自亲生儿子的威压令他喘息艰难,同时也因了这一刻的不敢相信。

    他怎么都没想到,冉子昱会为了这只猫妖,将惊霆剑冲向他!

    一道惊雷霹雳了天空,带来了瞬间的白昼,群鸟振起,百兽惊惧!

    与此同时,雪痕的竹节鞭惊险地悬在陵今游头顶半指处,白衣傀儡不沾人气,却气势十足,似一尊浴血战场的杀戮机器,逼得太近,实在叫人胆寒。

    陵今游瞬间窒息,然而下一刻,雪痕毫无征兆地退走,闪身而去,眨眼间便出现十丈开外,竹节鞭涌动微弱灵力,直指冉子昱,二人一傀儡即成鼎足之势。

    云从彧无情无心的俊容终于被些许笑意化解,一抹嗤笑,冲的不知是他自己,还是冉子昱的愚蠢。

    面对生父的眼神,冉子昱也并不躲闪,只是不带杀气,更多是无奈。

    云从彧冉子昱记事起,便带着他一起捣鼓傀儡与各种可与灵力融合的盔甲,先前在弥枝森召唤的墨灼便出自云从彧之手,主防御,雪痕则更具攻击性。

    冉子昱对这些傀儡的能力了如指掌,知道只要控制住主人,傀儡无论如何也会放弃战斗回来护住,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他知道自己这是大逆不道,但下定决心自愿为陵今游离开师门的那一刻,他便再无顾忌。

    冉子昱清楚陵今游并非从前的那一只猫妖,杀害他母亲的也不是现在的她,更何况,当年对他们全家出手的主谋是汜海蛟,陵今游为养妖珠,不可能真的动手杀人。

    因此杀母之仇一说,根本不成立。

    但云从彧自冉子昱的生母冉默潇去世后,行事愈发偏激执拗,对妖族的愤恨已然蒙蔽了他的双眼。

    冉子昱确信,若是能杀汜海蛟,即便是要他这个儿子的性命,云从彧也会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至于今日这一幕,他也早有预料。

    六年前,素来与冉柏川有来往的湫阳子到访皇宫,不知怎的竟知道陵今游体内拥有功效可怖的妖珠,于是联合冉柏川将陵今游害死,挖走了妖珠。

    但当时,陵今游尸身突然消失,才得以存活。此番湫阳子找到陵今游,目标定也是妖珠。弥枝森时,他想独自带走陵今游失败,便敲起了另外的算盘。

    云从彧,想必就是湫阳子联系的。

    冉子昱脸上带着道道血污,沉声道:“爹,让雪痕退下。”

    云从彧眼睛眯起:“怎么?你真打算杀我?”

    “冉子昱,不要!”陵今游哭着喊道。

    此刻她完全没了主意!

    在窥岸中,黛山声称她杀了冉子昱的娘亲,虽然冉子昱似乎知道她非是原主,并不计较此事,但这件事仍旧成了一根刺,狠狠扎在她心口上。

    今夜,冉子昱若是为了她与云从彧动手,她怕真的会愧疚而死!

    因而她下意识便想跑回去,猛地一个人飞奔而来将她拽住!上官静儿紧紧抓着她道:“别去!阿朔他有分寸!”

    “可是……”

    “今夜可真是热闹。”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自远空涤荡而来,带着春风化雨的绵柔之力,威慑却浩瀚如海,轻巧地将冉子昱三者推开。

    下一刻,一袭白衣如一朵含霜沁雪的莲花悠悠落在冉子昱跟前,行清子雪袖如涌动的风雪,身姿挺立如翠竹,屏开的气场是岿然不动的山峦,牢牢守在弟子面前。

    云从彧默默阖目,再睁眼,便收敛了险些倾泻的戾气,道:“师妹,别来无恙。”

    此话一处,雪痕也收了竹节鞭,无声立于其身后,宛若一柄收敛回鞘的神兵利器。

    行清子并不与他亲近,只是微微颔首,俄而道:“云师兄,难得回家,怎的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师妹好前去迎接。”

    “回家”二字不知在云从彧心中激起何种情绪,他叹气,语气是难得的柔和:“是师兄的不是。只是夜已深,师兄不愿打搅你休息。”

    “那师兄便好意思来此教训我徒弟么?”行清子语气微微一沉。

    云从彧双眼一眯,轻笑:“他也是我亲儿子。孩子犯错,我这个做父亲的亲自来教训,有错?”

    行清子面色更是不佳:“你将该当面向敌人的兵器落在孩子身上,这父亲当得又称职么?!他已年少丧母,父亲对他还动辄毒打,若是长公主泉下有知,要如何悲恸?!一日为师终身为母,我既是他师父,今日便要为他讨个公道!”

    她一介女修,身形纤瘦,在云从彧和冉子昱面前更显柔弱,可句句的控诉震天动地,即便如今铁石心肠的云从彧面颊都因此泛红。

    而被行清子挡在身后的冉子昱瞳孔微微一震,眼眶微涩,看向他师父的面容变得无比动容。

    冉子昱握剑的手不觉攥紧,无意地垂首一笑。

    多久?

    有多久没有被这样护着了?

    先前是陵今游,现在是行清子。

    虽然他已将自己锤炼得足够强大,但从前他在世上孤立无援,只求能保护陵今游,而现在,他竟也有人奋不顾身站在他面前,指责云从彧,只为讨个公道。

    怎能不感动?

    他,又何德何能?

    其实自打进入师门,行清子顾着自己闭关修行,要么处理门派事务,教导他的时间并不多。但寥寥几次都是一针见血且指导耐心,冉子昱当时年纪虽小,但也知道师父是真心对自己好。

    可若平时感受到的是师徒情谊,现下,此刻,那挡在自己跟前的人,如同他的母亲,是家人之间才有的心疼与维护。

    自冉默潇死后,除却陵今游,再没有一个人对他表达哪怕半分的善意。即便是带他认祖归宗的皇爷爷,也只是派给了他一个精致但冰冷的寝宫。

    太监宫娥欺侮他、云从彧毒打他,老皇帝从来都是冷眼旁观。

    皇帝起初便反对冉默潇嫁给出身普通的云从彧,也是因为这个,二人才会私奔到穷乡僻壤生下冉子昱。对云从彧的厌恶,也移情至孩子身上。

    皇家凉薄,冉子昱打小就明白,皇爷爷救他养他,不过是想若他是个可塑之才,随手搭救便可为皇室再添一员高手。

    以至于,冉子昱从小便生活在一个极为无情的环境中,唯有突然出现又无助死去的陵今游。

    接着,就是后来的行清子。

    遇见师父的那一天,是人生焕然一新的一天。

    虽然一晃十几年已去,但二人的初见,行清子对此,至今也同样记忆犹新。

    那是个春寒料峭的凌晨,她应冉襄皇帝之邀进宫,不想就在那万物枯败、湖水冻结的岸边见着在薄雪中扎马步的孩子。

    那孩子只着一件单衣,小小的侧影单薄如纸,不知何时开始的,总之此刻已冻得浑身发紫,双眼一眯一眯几欲昏厥。

    什么在支撑着他?

    是身后一个白衣人,只要觉察他有坠倒之意,对方手中细软坚韧的翠竹枝便会第一时间甩在他脊背上,将他打得狠狠一震,迫使他清醒!

    那时,行清子已很少有情绪波动,经年死寂的心被什么重重一剐,疼得紧。

    带路的太监觉察她驻足观望,也循着去瞧清楚后,叹息道:“仙师莫怪,那是皇长孙小殿下,想必是练功时出了些纰漏,又叫云公子责罚了。”

    行清子微微皱眉。

    云公子?可那白衣人,仔细一瞧似乎没有气息,难不成是有意敛气息声?

    这时,远处那孩子身形一晃,终于栽倒下去!可那白衣人却没有扶他的意思,竹条子没有丝毫怜惜地打在他早已僵硬发冷的身上。

    她呼吸跟着一滞,反应过来时,已跃步上前一把将那孩子抱起,一手挡住那白衣人落下的手臂。

    往近了瞧,方才发现那只是一尊木傀儡,除却带着面目,其他细节做得宛若真人,分明只带着微许灵力,运出的威力却不输真正的修士。

    这难不成是?

    “可是清师妹?”云从彧披着灰色大氅,自小路缓缓而来,淡漠地望一眼她怀中的孩子道,“这是我儿子云朔,昨夜挥错了一记剑招,罚他练功一夜,不碍事的,你将他放下,不必管他。”

    行清子分明已是寒暑不侵的体质,那瞬间却有彻骨的寒意窜上脊背。

    记忆里的云从彧,虽沉默内敛,但和善亲人,对谁都热心友善。他在剑道上天赋并不突出,但成就也是普通修士难以望其项背的。

    他最喜捣鼓机关术,将此与修真之道结合,研制的各类傀儡就是先师在世也是赞不绝口。

    可就是这样的师兄,何以变成了这副冷血模样?

    现在的云从彧,甚至比他身后的傀儡更像个死物!

    这个问题,即便是如今的行清子也没有找到答案。

    但她万分庆幸的是,当时当刻,她便义无反顾提出要收冉子昱为徒,非是因为叶蝉衣的蛊毒,更不是因为冉子昱天资聪颖,仅仅是想——救一救。

    面对曾经的师妹,如今的太行剑宗掌门的声声逼问,云从彧石化的心口终于被锤出了丝丝裂缝。争辩,解释,他都无意去做,那不没有丝毫意义。

    况且,对于冉子昱,这些年他确实亏欠。

    他是错了。

    云从彧闭了闭眼,转而看向不远处被上官静儿牵着的陵今游,又变回那个不近人情的他:“那只猫妖,总是允我杀的吧?”

    此话一处,冉子昱还来不及开口,倏然间一个声音低低笑道:“抱歉,本座不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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