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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理智的按键

    沧沐每天跟迈克一起去看望德尔森。

    自作孽,不可活。自己作的戏,跪着也要演完。

    虽然客观来说,并不难熬。

    德尔森动弹不得,说不出话,只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沧沐不需要装作担心和焦急,火力全开地飙演技,她只要站在那里,目光集中在德尔森身上,哪怕表情纹丝不动,也能获得德尔森的喜悦和感激。

    为什么知道是喜悦和感激,因为德尔森在完全清醒后,看到沧沐出现的那一刻,眼睛睁得大大的,像个偶遇偶像的小孩子。沧沐靠近他时,他的目光紧紧相随,直到她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还贪恋地粘在她身上。

    德尔森以为这是场梦境,用尽力气颤动手指,试图将它抬起来。迈克发现了,提醒了沧沐,沧沐沉默良久,终是伸手覆到德尔森的手上。

    双手相触的瞬间,沧沐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同时她也知道,只要下定决心,这条路就不会有多艰辛。

    而在同一个瞬间,德尔森的眼中雾气氤氲,如同浸在清水里的玉石。他以为他终于在她的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重伤之下给予安慰的效果是惊人的。自那以后,德尔森的眼前仿佛蒙上一层滤镜,不管后来沧沐如何回复到冷淡的态度,他的湿润的眼神始终不曾改变。

    渐渐地,沧沐有点怕了。她的预想是,她假装对德尔森改观后示好,让他对她感动和心软,当她提出回国时,出于重新建立的友好关系,他不再强制她留下。

    她是如此强烈地幻想着这个发展,如此飘飘然于德尔森早期流露出的预想中的反应,以致忽视了某些男性的“爱”非但不体现于尊重和关爱,反而满是占有和强迫。

    德尔森会是哪一种?

    更糟糕的还在后头。

    倘若德尔森强行挽留,她要以什么理由拒绝他?不是对他改观了吗?不是主动握手了吗?不是天天担心得来看他了吗?为什么还抗拒?为什么不允许触碰?为什么不顺水推舟?

    这条路不会艰辛,前提是,她下定决心。

    她下定不了这个决心。

    凭什么,凭什么她本来占理的事情,还得勉强自己去迎合?迎合了还未必得到想要的结果?凭什么犯罪的是德尔森,却是她如履薄冰、耍弄心计、以求安宁?

    她想不通,理解不了,无论自我劝解多少次,终是陷入死胡同。

    德尔森摘下呼吸器后,迈克向他报告了在他昏迷期间发生的重要事件,特别指出了警察取证和警员蹲点一事。

    可是德尔森的心思却不在这两件事上。

    “沧沐为什么会那样?”他问迈克。

    迈克一愣,随后洋溢起快乐的微笑:“啊,那个啊,一定是听说老大救了她,在感谢你呢。”

    是这样吗?

    脆弱的时期一过去,德尔森的多疑和理性又占了上风。

    不可能的。

    他几乎下意识得出了结论。

    他记得沧沐手心的温度,记得她温和的面庞,也记得她第一次用桑切兰语对他说话。

    “谢谢你救了我。”她说。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母语可以这么动听,可以这么自如地传达出暖人心脾的话语。

    它们的确令人向往,令他短暂地沉醉其中。他一度眼里心里全都是她,只要她出现在视线里,他就能忘却一切身体的痛苦和不适,只专注于她。

    这份令人害怕的专注,让德尔森得以记得沧沐的每一种神情,和神情的每一个变化。

    是幸好呢,还是不幸呢?在理智的按键下,滤镜消失了。

    未经美化的原始记忆里,经迈克提醒后的沧沐快速皱了下眉,她的手虽然贴在他的手背上,但她提了劲,并非完全放松地置于他的手上;她每天都来,但一天比一天敷衍,一天比一天懒得敷衍;再后来,她的脸上流露出担忧——他太熟悉了,每当她感到归家无望时,都会产生同样的担忧。

    这才是他所熟知的沧沐。

    这才是让他魂牵梦萦的沧沐。

    迈克居然觉得她的态度有所转变,连罗伯森也在感慨他终于收获幸福。

    只有他发现了,看到了真正的她。

    只有他,在认真地关注她。

    只有他。

    她的关心和好意,像做梦一样。而梦,终究是要醒的。

    沧沐又来探望,只一眼,她就明白了。

    德尔森是演不出深情的,面无表情和淡定不是演技,而是与生俱来,所以一旦他给人以冷淡和疏离的印象,那么并非他刻意树立这种形象,而是,他真的在保持距离。

    他已经理清了思绪,想明白了她种种的异常行为,他没有被骗过去,他还可能正在生气。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不带感情的目光交汇。

    “请坐。”德尔森用桑切兰语说。

    沧沐没有动,他改口用亚特兰语又说了一遍,她迟疑了一秒,拉开病床边的椅子,坐下了。

    德尔森颇有深意地注视了她一会儿,突然捉住她搁在腿上的一只手。沧沐惊得轻轻一弹,差点儿直接甩开,但边上有迈克、罗伯森和陪同的佣人,她不能。

    从家族成员的反应来看,德尔森没有揭穿她。这当然不是替她着想,而是因为他恶劣地打算利用她主动搭建的舞台,牵制她的行动。

    就像,现在这样。

    德尔森的脸上浮现起轻轻的笑意,在旁人的眼里,是心情好的表现,而在沧沐的眼中,他的笑意是得逞的、挑衅的、魔鬼般的。

    但沧沐不会轻易认输。

    不要忘记最终的目的,只要上了飞机,飞离桑切兰,就大功告成了。

    感受着德尔森的手的温度,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恢复得还行吗,卡蒂奇先生?”

    “你可以叫我德尔,沧沐。”德尔森把身子往她那边倾过去,深深地凝视她说。

    沧沐许久没有回应。

    迈克等人都站在沧沐身后的位置,看不见她的表情,还以为她因为害羞而为难和尴尬,于是七嘴八舌地找台阶下,然后推推搡搡地离开了。

    只有一名女佣留了下来。

    德尔森收回手,仍保持了笑意,但是双眼冷若冰潭:“我以为我们又进了一步,怎么,难道是我会错意了?”

    他的面前,沧沐的笑容尽数褪尽,她没有甩手走人,也不作任何回应,就只是僵直地坐在那里。

    他醒过来了,但他还很虚弱,沧沐相信靠她的双手足以掐死他。

    如果没有那名女佣的话。

    认命般叹一口气,沧沐面朝德尔森说:“卡蒂奇先生,我认为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可以。”

    听上去有沟通的可能,她暂时放了心。

    “不过,回国的事,免谈。”

    此言一出,沧沐感到自己又被推回冰窖般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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