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用餐时,伊登与阿方索小声交谈着王都的现状,克劳拉听了一耳,只是些国王的八卦,她便不感兴趣地转移注意力。

    她其实有些好奇阿方索为何能一位女巫友好相处,也是因为畏惧吗,一想到方才那场闹剧,她先是下意识觉得城堡中仍然有内鬼,明明之前已经大排查过一次了,看来叛徒比她想象的藏得要深,也足够隐忍。

    随后她又想到那些侍卫落荒而逃分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笑声有些突兀,吸引来了几人的注意,但克劳拉并没有因此敛去笑容。

    达索琳放下手中的餐具,优雅地用方巾整理仪表,做好这一切,她才问道:“您在笑些什么。”

    克劳拉慢条斯理地在面包上抹着黄油:

    “也没什么,只是想到那些人想尽一切办法来确定一位女性女巫的身份,觉得食物太咸、会游泳、太年轻、太年老、不愿意结婚、生太多孩子、不生孩子、会和邻居吵架、能够自己挣钱,太多太多理由了;一旦他们认定这是一位女巫,就仿佛得到了神的指示一样,各个化身神的使者,将这些‘女巫’高高架起来烧死。”

    “结果当他们遇到真正的女巫时,却跑得比任何人都要快,这难道不好笑吗。”

    “确实很可笑。”达索琳用手帕擦拭着她的魔杖,眉头一挑,“两位阁下觉得呢。”

    阿方索也同样放下餐具,他双手交叠与胸前,先是向达索琳微躬身致歉,随后道:

    “教会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严令禁止过女巫审判行为,事实上近些年受害女性已经大幅度减少。对于已经被迫害的女性,我很抱歉。教会迄今为止只能通过圣水辨别魔女与女巫,但圣水实在有限,教会人员不得已使用了些激进手段。由此让民众因此对女巫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这确实是教会的错误……”

    不知道其他两位怎么想的,克劳拉听着却有些讽刺,“大主教阁下,据我所知,古斯塔一世在位期间,真正被认定为魔女并送上断头台的只有玛丽王后一人,此后大部分女性只是单纯地被视为女巫。就在不久前,一位神父闯入我的城堡,指控我私藏女巫。而你现在却将女巫和魔女分开来,说得好像教会尊重与认可女巫的存在,而一直以来要被杀死的只有魔女似的。”

    伊登放下餐具,理智地保持沉默,以前若拉虽然有时会说一些离经叛道的话,但都是在私底下。这绝对是他第一次见到若拉如此——激进地质问一位身份地位都不算低神职人员。

    餐厅内气氛一时间凝固,只有克劳拉一人平静地食用着面包,就好似方才那番话并不是出自她的口。

    教会也像那些人一样,畏惧着女巫,克劳拉意识到,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女巫的报复,他们害怕的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克劳拉小姐,您说得没错。”阿方索大主教仅沉默了片刻,他手肘撑桌,双手十指交叉,放于脸前,

    “教会就是如此,您不是早已知道了吗,冠冕堂皇、虚伪至极,用编织的谎言换取权利。审判女巫的原因很简单,她们触及了男人的利益;停止审判的理由也很简单,被迫害的年轻女孩数量上升了,教会可不能放任这些能够孕育下一代的女性们大量死去。对于这个回答,您和这位女巫阁下还算满意吗?”

    “至于方才那些话,如您所想,只是为了安抚您身边的女巫罢了,真正的女巫一旦出现会对教会的教义造成极大的冲击——想来现在已经有人将这些消息传递回中心教会与圣城了,克劳拉小姐,接下来您或许会有大麻烦了。”

    你该不会是什么人假扮的大主教吧——克劳拉差点脱口而出。阿方索将话说得这么直白,倒是让克劳拉有些拿不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女巫不会畏惧任何麻烦,与我们定下不再因为围剿女巫而牵连无辜女性,而我们则避世于无人之境契约的是你们;违背誓约在先的也是你们。到头来还是要牵连一些无辜的孩子,数百年了,教会的人一如既往的虚伪。”达索琳又一挥魔杖,隔空唤来了瓶子,倒上一杯石榴汁,移到克劳拉手边。

    克劳拉受宠若惊地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魔法意外地好方便,想学……

    “正因为你们彻底断绝了教会的魔法传承,才会让这些人更加疯狂不是吗?当然我今天我来此不是讨论这些的,相反我是来寻求合作的,女巫阁下,我想要彻底改写这座腐朽的教会,从内到外。为此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当然我会付出足够的报酬。”

    “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只是也要有与野心相配的实力——这件事,您应该与克劳拉·德文希阁下谈谈,她将代表我们的意志。”

    克劳拉咀嚼的动作一停:?

    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身上,克劳拉有些食不下咽,她艰难地脱下口中的食物,那杯石榴汁又被贴心地塞到她手里。

    总感觉又被强行赋予了一些原本不属于她的使命——她为什么要用“又”。

    但克劳拉并没有推脱,“既然如此,我们去书房谈论这件事,希望大主教阁下能让我听到满意的报酬。”

    阿方索先行起身,做出请的姿态。

    “若拉,我去探望菲米娅,就不和你们去书房了。”伊登缀在克劳拉身后,小声地说。

    克劳拉垂下眼帘,没有多说什么,她明白,这是伊登的权力让渡,也是他的态度——不管克劳拉打算做些什么,他都会全力支持。

    “谢谢你伊登。”

    “去吧若拉。”去更高的天空。

    谈判进行得很顺利,阿方索确实提出了令人心动的条件,但他是否能真的做到也难说,他还表示,克劳拉可以随时追加条件,

    “我想要拯救这些苦难的人们,教会已经违背了最初的教义,他们已经从拯救者变成了苦难制造者。听殿下说,您预知到了灾难与疾病即将降临,所以可否告知我,您现在是否在为此努力。”

    “食物方面目前有些进展,但是医生那边……”想到她前往医者协会时,那帮男人的态度,克劳拉冷哼一声,“很遗憾,他们并不愿意相信一位女性的判断。”

    医者协会不属于领主,隶属教会,但又不完全受教会管控。贵族与商人们很仰仗这些人,而领地确实不能没有医生,克劳拉只能忍受他们的傲慢,转而想些其他方法。

    不过现在既然有女巫,或许可以让女巫们研究,克劳拉短暂地回想了一下剧情里那种疫病的症状。

    “既然如此,您为何不亲自去学校挑一批年轻人?能在医者协会任职的大都为贵族或是富家出生,或许您可以去教会学院专门挑选一批平民学生。”

    阿方索本人也是平民出生,在教会学校一步步走到今日,他太清楚不过这些平民学生的困境了。若是在克劳拉处他们能获得出路,也算是他功德一件。

    只是最近的教会大学并不在德林郡内,而是位于霍德华侯爵所属的弗洛斯郡,克劳拉目前暂时抽不出空前往那边。

    “我记下您的提议了,等万灵节过去后,我会考虑亲自前往弗洛斯郡。”到时候也能顺带拜访一下邻居。

    达索琳一直靠在窗前往外远眺,未参与两人的谈话,只在两人终于谈好条件后,才表示女巫会为阿方索提供一定的帮助,但具体在哪些方面提供,届时等阿方索采取实质行动后,她们才会明确告知。

    这些话在克劳拉看来完全是空话,几人没有立下任何契约,也没有任何约束,但因为阿方索才是主动求助方,只能被动地相信她和女巫们。

    阿方索离开了,克劳拉不知道他是否得到想要的东西,离开前他承诺一定会严惩那位闯入城堡,并随意污蔑她的神父,最重要还有弄清楚弓弩的来意,随后教会会派遣新的神父前来德林郡。

    此时的克劳拉却在思考另一件事,教会自查是否能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若阿方索想要彻底改变教会,是否应该将监督教会的权力交由其他机构,而不是教会本身。王国的治理也是同样,权力不能仅仅依靠掌权者自身道德感,而是应该有明确的束缚与枷锁。

    说起来,自从她离开领地后发生的一切,比起世界意识的出现更像是一场梦,克劳拉没忍住偷偷掐了一把自己,有疼痛感,看来并不是梦。

    达索琳终于取下了她的帽子,展露出她极具攻击性的五官,她右手位于腹部,朝着克劳拉微微躬身,“克劳拉阁下,我谨代表诸位女巫,已逝去、正成为、未来将诞生的每一位女巫,向您寻求帮助。”

    她的语气里的严肃与郑重,让克劳拉不由得也端正态度,“我能知道理由后再考虑吗,您或许会觉得我懦弱无能,但我无法确定自己能否承担这份希望与责任。”

    “这是您的权力。”达索琳重新将帽子带好,随意往后一坐,双腿交叠,姿态随意,空气中仿佛一把椅子托住她,“首先我需要将一段被教会隐藏的历史告知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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