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完总控室，爽是真的爽。但直接砸在墙上，疼也是真疼。不过环境并没有留给她呻吟的时间。她几乎一喘过来气，就抓着绳子往上爬。

    她后仰出窗外的同时便扔出了绳钩爪，正好勾在上一层的窗沿。先爬到上一层站住脚，再通过绳钩爪爬到对面那栋楼，利用她在仓库里翻出来的大旗帜，借着风被吹到海上去。

    只是朱雀……

    北辰原本想着就算一直在海里泡着，她也可以用血给对方吊着命。可是现在……

    “朱雀？朱雀？”

    异于常人的听力，和几乎脸贴脸的距离让她得以听见头盔里的说话声。

    北辰加快攀爬的速度，终于站上了四楼的窗沿。她用雾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个房间里没有人，同层的其他人正往天台跑去——看样子是被她那句话唬住了。她试着全力锤了一下，玻璃完好无损。还真是防弹玻璃啊。

    那就没办法了。

    窗沿很窄，加上枢木朱雀又陷入了昏迷，没办法指望他能自己站住。北辰从腰后拆下另一捆绳子，将朱雀捆在自己身上。等终于把手腾了出来，她才有机会给两个人交换头盔。

    “朱雀……你……”对方说到一半不说了，听上去悲伤得要命。

    “尤菲？”北辰不太确定。

    “北星！？”尤菲的声音立刻高昂起来，“你怎么……你找到朱雀了？”

    “嗯。但是有点儿难出去。”她实话实说：“帝国军那边有什么计划吗？”

    尤菲那头安静了一会儿：“没有……皇姐一直没回复我。”

    哦，柯内莉亚啊。

    北辰面无表情地想着，一定要找机会跟她打一架。

    “你知道帝国军的布控吗？我打算从海上走。”

    “海上！？现在可是暴雨天……要是遇到海啸了……”

    “只是扒着岩壁，放心吧，我有分寸。”

    确认把人绑紧后，又给枢木朱雀喂了口血。她才将绳钩爪投掷出去。

    “那你要小心……需要我做什么吗？”

    “没关系，帮我注意一下帝国军那边对朱雀的处置……哦对，我一会儿会把他放在帝国军的营地附近。我不确定他……能不能保持清醒。”

    “她……是不是伤得很重？你也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其实尤菲觉得朱雀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她把眼泪憋了回去：“你一定要安全回来，好不好？”

    北辰已经顺着绳子滑到了另一栋楼的楼顶。

    朱雀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光线暗淡地几乎要熄灭。

    明明除了眉心，躯干上的晶体都还明亮异常。是伤到核心了？她想起来之前杀肯特的时候，就是直接击碎了他小臂里的那颗核心。除了她，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吗？

    可是朱雀的核心不像那时候一样，被击碎后直接消失。随着喂食更多血液，她渐渐有了一种感觉——不是血液对于朱雀不管用了，而是朱雀的身体在拒绝接收能量。

    “啪。”

    很细微的一声，细微到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听见了这样的声音。朱雀眉心的核心终于完全淡去，那颗暗淡地晶体中从尾端开始慢慢解体。

    不不……北辰粗暴地摘去对方的头盔，在手腕上又割了一刀，想将血液喂进去。

    朱雀潜意识里紧抿着嘴，无声抗拒着。她又转而将血淋在对方的胸口——伤口毫无变化。

    不行，血不起作用了。那……

    许久没有动静的后颈微微发烫。她终于想起来，那里藏着她全身上下，唯一一颗核心。那颗未成熟的核心。

    可如果……她失去的是核心呢？

    “朱雀，你想活下去吗？”核心对她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东西，她很犹豫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冒险。而且……她也不清楚这样做的成功率到底有多少。

    她割过很多次手腕，无论是朱雀还是鲁路修，她都因为想救他们而断过骨头。因为她知道她总会好起来。因为不会失去，所以即使怕疼，她也会肆无忌惮的伤害和使用自己。

    可如果会失去呢？

    她没有面对过这个问题。

    “北……辰……？”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他居然睁开了眼睛。只是似乎没有完全恢复意识，只能做无意识的呢喃。

    ——北星，生命真的是一件很珍贵、很珍贵的东西啊……

    【也许就这样结……】

    北辰拒绝听完近在咫尺的愿望，并且选择不去猜测显而易见的后半句。

    她想，生命确实是很珍贵，很珍贵的东西。

    她握着匕首，反手朝着自己的后颈刺了下去。原本只有光团的位置，已经隐约有了晶体的雏形。

    ……

    “什么！？炸了！！？”鲍尔中校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柯内莉亚扫了他一眼：“他很好的完成了任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科赫上将磨了磨牙，脸上倒是还挂着笑：“殿下……”

    他还没说完，就被柯内莉亚截断了话头：“我和你的军阶相同，柯赫上将。”

    科赫的鼻子发出呼气的重音：“柯内莉亚上将，我们交给他的任务是‘关闭对空防御系统’。”

    “系统已经被关闭了不是吗？”

    科赫脸上的笑容格外别扭，与其说是笑，倒是更像呲牙：“物理损坏也算关闭？”

    柯内莉亚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帝国每年给你们拨维修款是干什么的？11区又没有大规模战争，攒下来的足够你们再建两个府糠基地。好了，我让你们开紧急会议是为了交代任务的。”

    科赫一噎，表情变得更加难看。

    柯内莉亚可懒得管这些，直接下达任务。等一切安排完毕，会议室内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一会儿也要赶往前线了。

    “殿下。”吉尔福德从外面进来，将手机递回给她：“您要回复吗？”

    在召开会议前，柯内莉亚其实已经看见了尤菲的信息，只是一直没有回复。

    她叹了口气：“把她的内部通讯掐断——搞清楚到底是谁把内部频道透露给她的。这一次你就被跟着我去了，帮我看着点儿。”她从来都舒展强势的眉眼变得疲惫和忧虑：“科赫那群人恐怕有什么别的心思。”克洛维斯到底是怎么管得11区？

    全是烂账。

    ……

    切割核心的疼痛比不上割手，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痛觉。但是自从那半颗没有实体的核心融入朱雀的眉心后，她本能地生出了一种恐惧。

    她开始想把核心拿回来。

    就像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后颈一样，她克制不住地想把匕首刺入他的眉心，把她的东西拿回来……

    她猛地一闭眼，将剩下一半光团塞回后颈内。血肉依然在弥合，只是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再睁眼的时候，她已经能清晰看见枢木朱雀眉心重新亮起的晶体。

    有什么正在慢慢离去，也许是能量，也许是能力，她也不知道。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再属于她，有些事情她再也做不到了。

    “北星？你还好吗？”尤菲显然听到了她的闷哼，有些担心地问。

    北辰长长呼出一口气。她将塞进防弹背心里的旗帜掏出来迅速展开，在它被大风吹起之前，一脚将中心踩住。再次确认朱雀的状态在慢慢好转后，她双手抓住旗帜四角打成的死结：“放心吧，会没事的。”

    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