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将口罩戴好后起身去开门。她和鲁路修当然没有选择在之前落脚的酒店里，而是返回了第一天他们碰见双葉的那一家小旅馆。

    “您好，您点的……”门外站着的确实是个小姑娘，北辰不太确定是不是她上一次撞倒的那个。不过毕竟能肯定的是，这个小姑娘和双葉确实长得有点儿像。

    “是您下的单吗？”小姑娘警惕地看着北辰，她还记得老板交代的——有些客人有可能是警察的暗线，或者就是警察。如果被他们发现他们在以这样的形式避税，会被罚一大笔钱。她和妈妈也会被抓进监狱去。

    “是我们点的——你是小双葉对吗？”

    小双葉循声望向屋内，发现说话的是一个留着一头黑色头发的少年人。虽然这人也戴着口罩，但是眉眼的西大陆人特征很好认。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是你？”她的表情纠结起来，左脚已经往后蹭了半步。这好像是那天晚上她认错了门牌号后见到的人。她下意识抬头去看——这一次她绝对没有走错。

    “你认识双葉绫芽吗？”看出来对方有些害怕，北辰特意放缓了声音，微微弯下了腰尽可能平视着对方。

    “你……你认识我姐姐？”小双葉似乎放松了一些，但那条后撤的腿还没有收回去。

    “先进来聊吧。”鲁路修没有过来门边，而是将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拉开，放在了距离床铺稍远一些的位置上。

    小双葉看看鲁路修，又看看北辰。虽然这个姐姐的眼睛有点儿凶……但语气好像很温柔。而且这么年轻的帝国人哥哥……应该不会是警察吧？

    这么想着，她顺从地跟着北辰走进了房间。

    唯一一把椅子当然是留给了小双葉。北辰却没有立刻坐下——和鲁路修坐在同一个方向上好像显得像是审讯，她不是很想给对方带来这么大的压力。简单环视了一圈房间，她最后单手撑着桌面，坐到电视柜上去了。

    这个位置在小双葉的侧面，如果小双葉不刻意扭过头来是看不到她的。

    “你们……认识我姐姐？”

    鲁路修原本想露出一个微笑，但是转头想起自己脸上还戴着口罩，便放弃了用这种方式展现亲和力：“我们是她的朋友。听说你还有你的母亲还留在中都？怎么不和她一起去租界附近生活呢？”

    小双葉原本还有些期待的表情瞬间凝滞，转而换上了一种很是复杂的神情。她微微抿着嘴，廉价的口红不受控制地堆积在有些干涸的唇纹之间。“我们才不要和那个没有良心的人一起去呢。”

    北辰长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她就那样什么也不说的丢下妈妈跑了，我跟她可不一样……”小双葉说着，忽然警惕地抬起头看向一直游离在对话之外的北辰，“你……你是不是也是来劝我离开妈妈的？是她叫你来的吗？”

    “丢下？”北辰微微蹙眉，难道中都六家的人把双葉差使去租界，却什么都没有对她的家人说？

    “是啊。”小双葉点点头，看上去非常认真：“她告诉我她有一个离开妈妈生活的机会，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去。我问她那妈妈怎么办呢？她说……她居然说，她不想管了。”

    ……

    枢木朱雀拿着手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也才开始有空关心——藤堂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按照藤堂先生在旧霓虹的名望……就算是被当场射杀，也应该会有新闻流传出来吧？

    这么想着，他打开了手机。然而今天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视屏软件的首页是11区官方媒体的新闻转播。他看了一眼下方的标题——昨夜凌晨，恐怖……

    他立刻点开了转播。

    “……占领府糠基地的组织中心人物：泽崎敦，曾任旧霓虹政府末代枢木政权的官房长官，在皇历2010年后亡命至花朝。现认为他是趁着ZERO活动所引起的动荡局势，采取了武装夺取行动。现军方正在调查以ZERO为首的反抗组织，是否也参与其中。据悉，前几日的……”

    “泽崎先生……？”枢木朱雀记得这个人。是旧霓虹最后一位政府秘书长，父亲死后就是由他出面，向公众公布的死讯，以及……父亲的死因。

    但是他分明记得泽崎先生并不是主战派？为什么现在又来掺和这么一脚？

    有那么两个答案就在嘴边，可无论选择其中哪一个他都无法说服自己。

    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立刻抬起手，看见来电显示上是一串非常陌生的号码。

    “喂？”

    他等了一会儿，罕见地没有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

    “塞西尔小姐？”

    “啊——听上去恢复得还不错？”熟悉的长调响起，电话那头的人居然是罗伊德。

    枢木朱雀有些奇怪罗伊德怎么换了新号码，但也不好直接问：“是的，抱歉让您担心了。是工作上有什么新的安排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朱雀啊——你一定要留在帝国军内部吗？我看黑色骑士团发展的也不错——说不定跟着ZERO反而能大展宏图哦？”

    “罗伊德先生……您就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他微垂下头。他害怕罗伊德继续追问下去，他就要找不出说服自己的借口。

    可是……难道要他去支持ZERO？那那些被山洪直接埋葬的人呢？如果说帝国不尊重生命，他ZERO不也一样？无论选哪一个都会背道而驰。

    电话那头沉寂了一会儿：“你确定吗？啊，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退出，哪边也不帮也是可以的——虽然可能会面对无尽的暗杀？啊哈，那个小丫头总不会不管你吧？一个安全的容身之处，大概还是能找给你的？”

    枢木朱雀回想起刚刚的新闻。胸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就算不是操作机甲，只要有大动作……他微微阖眼：“罗伊德先生，是要我参与突击府糠基地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传来了用力挠头的声音：“啊哈——这就猜到了？昨晚才做的手术，愈合应该没有那么快吧？”

    “没关系，罗伊德先生。我已经给您和塞西尔小姐带去很多麻烦了。”无论是让他破格驾驶机甲，还是那时将他从监狱里捞出来。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请问我需要在哪里做准备？”

    电话那头又静了一会儿。枢木朱雀不确定他是否是听到了一声叹息：“在那好好呆着吧，一个小时后电话联系。”

    “好的，罗伊德先生。”他主动挂断了电话。

    他想着先下床换衣服，可惜动作稍微大了一些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眼前直冒星子。

    “呵……”

    他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也许是在自嘲，也许是在遗憾……他现在脑子里挺乱的。

    他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跟北辰说。